第 8 章
寢室，張挺把衛生巾拿出來墊在鞋子裏，上腳試了試。
“太有用了，舒服好多。”
江鹿把吃剩下的冰棍扔進垃圾桶，也拆開兩張墊在鞋子裏。
卻發現有點長。
“你最矮，腳肯定小點，剪短就好。”張挺把剪刀遞給江鹿。
對上江鹿不服氣的眼神，張挺打趣：“本身就是嘛，你多吃點飯，總會長到一米八。”
“……”
江鹿：“我有一米八！絕對有一米八。”
張挺：“是是是，男生字典里就沒有178。”
江鹿氣得牙痒痒，顧准接了杯溫水從陽台外走進來，瞥見江鹿還在瞪張挺。
好不容易才看到江鹿心情好點，要是又被張挺三言兩語弄鬱悶了，那可就不好了。
顧准走過去，啞聲道：“才十八沒多久，還會長。”
江鹿哼聲：“就是，我可不像老大你，都19歲了，也沒有上升的空間了。”
張挺被懟得噎了下，正要說話，又聽見江鹿說：“顧准年齡還沒你大呢，比你長得還高，他都不說我矮。”
顧准輕挑了下眉梢。
張挺一對二，完全打不過，哭着喊着抱住周舟：“老二，你看他倆合夥欺負人。”
“網上說的都是真的，這才幾天他倆就一夥了，肯定有奸|情！”
江鹿和顧准：“……”
周舟嫌棄地推開張挺：“一邊玩去，別影響我做正事，自己非要招惹小鹿。”
被嫌棄的張挺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他看了眼周舟的電腦屏幕，是燕大報名選修課的系統界面。
“離報名時間不是還早嗎？”張挺湊過去，“難道現在可以報名了？”
周舟搖頭：“不是，先簡單地了解一下哪些課輕鬆。”
張挺有點驚訝：“我都沒想起這件事，求一份攻略！”
周舟：“我把合適的課名發在群里。”
——
午覺時間，502宿舍冷氣滿盈封閉的空間。
鬧鐘響起一瞬間，顧准睜開深邃的眼睛，利落地起床。
鈴聲不斷，可其他三人硬是裝聽不見，顧准摁掉鬧鐘叫他們起床。
舍友們發出哼唧哼唧的聲音，磨磨蹭蹭地賴在床上。
江鹿一翻身，顧准恰好走到他床邊。
中午睡得沉，臉頰映出紅印，江鹿才睡醒，眼神迷濛地看着顧准。
顧准垂眸，提醒他：“防晒霜要提前擦才有效果。”
江鹿張了張唇：“噢，知道了。”
側躺的姿勢，左臉頰緊貼枕頭，擠出雪白柔軟的臉肉。
濃密且卷翹的眼睫虛虛地輕顫，他一動不動，穩如泰山。
顧准沉默，又等了半分鐘，見江鹿沒一點要起來的跡象。
他抬手，掐住少年另一邊臉，稍微一用勁，江鹿眼神頃刻間“被迫”清醒。
也不疼，只是都成年了臉蛋還被這樣掐着，顯得他太小孩子氣。
“……我馬上就起來了。”
江鹿的聲音輕軟，帶着一點嬌氣和不滿，淺粉色的嘴唇翹起，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睡衣領口微敞，一小截精緻且白皙的鎖骨映入顧准眼底。
對於自己的動作，顧准也覺得有點莫名，還沒來得及深想手就被拍掉了。
殘留在指腹的觸感很清晰，江鹿的臉捏着確實很舒服。
他喉結輕滾，輕聲道：“這樣可以幫助你清醒得快點。”
江鹿揉了揉臉蛋，細白的手臂扯住衣服下擺往上掀，拿起掛在床邊的迷彩服短袖套腦袋上。
雖然喜歡男生，可在江鹿的潛意識裏，換衣服並不需要避讓舍友。
畢竟都是男的……
穿好衣服，毛茸茸的腦袋鑽出領口，江鹿發現顧准把頭偏了過去。
“？”
他接着穿衣袖，盯着顧准輪廓分明的側臉，睏倦地說：“你這是在……避嫌嗎？”
顧准輕抿唇角：“沒有。”
“那你幹嘛轉過頭去啊？”江鹿歪着頭問他，又接着拿起迷彩褲和腰帶。
顧准心口泛起異樣的跳動，他看着空調電子屏：“在看空調，我把冷氣關了。”
他拿起放在周舟桌面上的遙控板，關掉冷氣。
起床后的張挺和周舟穿衣服、洗臉、上廁所。
離下午軍訓時間還有一會兒，他們並不着急。
顧准坐在位置上，看着文本編輯器里的字符，腦子裏卻沒辦法忽略剛才江鹿換衣服的那一幕。
幾天軍訓下來，江鹿的皮膚並沒有因為烈日照射加深。
似乎還像第一面見到的時候那麼白，新雪似的。
他很清瘦，抬起手時肋骨線條清晰，腰細，像窄窄的竹。細到一隻手都能握住的程度。
淺粉色也自然落入眼中，沒什麼色素沉着……是有點漂亮。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顧准摁了摁太陽穴，強行把注意力放在編程上。
心情卻還是止不住地浮躁。
就像被什麼佔據了心事，顧准沒辦法恢復冷靜。
漆黑深邃的眸光不動聲色地移，同在一個屋檐下，稍微一偏頭就能看見隔壁還在床上換衣服的江鹿。
換好迷彩上衣的江鹿站起來，腿長腰細，臀部線條流暢，全身比例極好。
在顧准驚訝的視線中，江鹿脫掉了睡褲。
“……”
脫睡褲就算了，為什麼要站起來。
顧准腦中閃過這句話，緊跟着輕蹙起眉間：不對，都是男生，有什麼問題？
——
站在陽台聊天的張挺和周舟就要進來。
顧准眼皮一跳。
他站起來兩三步走到他們眼前，高挺的身影擋住了他們的視線方向。
張挺疑惑：“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顧准隨便想了一個理由：“過兩天不是要搶課？”
周舟接話：“是啊，比較好拿學分的課競爭激烈……我們專業課本來就多，選修課要是再不選輕鬆點，整個學期都忙。”
顧准：“那要不要做個小程序搶課？”
張挺和周舟愣住。
見顧准這話像是來真的，張挺連連拒絕：“我哪有這個本事，我高中就沒接觸過。”
雖然燕大是全國頂級的大學之一，可考進來的大部分新生高中生涯只有分數。
張挺看過顧準的朋友圈，知道他厲害：“有關編程的競賽我都沒接觸過。”
張挺看向周舟，眼神熾熱。
周舟打了個激靈：“你別看我啊，我選這個專業也是隨大流，就想着以後好就業。”
“這樣啊。”顧准唇角微動，不經意看了眼江鹿的方向。
床上，穿好迷彩褲、系好腰帶的江鹿踩着梯|子下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擰開防晒霜塗臉。
顧准眸光微動，見江鹿已經穿好了衣服，心裏莫名放鬆。
“看你這麼說，難道你會做搶課的小程序？”周舟微笑地看着顧准。
顧准向來敏銳，微感不妙。
果不其然，張挺抬手輕拍他的肩膀，說：“那搶課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期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比如……”
顧准以為張挺會說：我們也盡量學，幫你的忙。
張挺：“我幫你打飯，想吃什麼儘管開口，就算是肉質紮實的獅子頭我也保證給你搶到。”
獅子頭是離宿舍最近的一食堂較熱門的食物。
“……”
顧准漠然地看着他倆。
聽了個大概的江鹿走過來，他的眼睛有點亮，像閃爍着小星星：“顧准，你要做搶課的小程序啊，一個人做嗎？難不難呀。”
江鹿和老大、老二一樣，高中從來沒接觸過編程語言。
對上江鹿的星星眼，不太在乎外人看法的顧准頗為受用，他實話實說：“不難，很簡單。”
“哇，那你好厲害，我在這方面都還是小白。”
江鹿繼續吹捧：“那有你的搶課小程序，我豈不是可以隨便選自己想上的選修課了？”
顧准只覺得江鹿的眼睛也太亮了點。
他喉結滾了滾：“……應該可以。”
張挺和周舟繼續浮誇地誇顧准年少有為，感嘆自己抱上了大腿。
期間，江鹿並沒有閑着，他繼續擠防晒霜塗抹。
臉蛋塗好了，繼續塗脖子和頸側，反正太陽是360度無死角烤他，不如一次性保護好，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塗上了一層防晒霜。
防晒霜帶着淡淡的花香，顧准不經意嗅到……好像是蘭花香，淡雅清新。
軍訓短袖布料輕薄，江鹿想到每次訓練的時候他的後背也會被曬紅，扭着手去塗後背。
這種防晒霜應該有遮擋陽光的功效。
角度的原因，江鹿手上使不上力氣，太過費勁，他看着三位舍友。
都沒猶豫，他把防晒霜往顧准手裏一放，語氣自然：“顧准，你能幫我塗一下背嗎？我不方便。”
指尖和指尖輕觸，稍縱即逝。
顧准垂眸，看着手心裏的防晒霜，嗓音微啞：“好。”
懶得站着等，張挺和周舟回到座位上玩手機。
懷着緊張的心情，江鹿背對顧准，心裏蔓延開緊張……因為顧準的手會碰他。
只是塗個防晒霜而已。
很正常。
江鹿在心裏暗示自己，千萬不能露餡。
免得把顧准這種直男嚇跑就不好了。
至於這種程度的接觸，不管是不是同性戀，也算不上什麼吧。
只是摸一下後背而已。
正在做心理建設的江鹿被一道低沉有磁性的聲音打斷。
“那我開始了？”
儘管看不見，江鹿的皮膚卻能感覺到顧準的靠近，落在耳邊的聲音都清晰不少。
就像貼在他耳邊說話。
江鹿耳尖羞得泛紅：“好。”
“不把衣服撩起來嗎？”
顧準的目光落在少年纖細的後頸上，下頜不自覺繃緊。
江鹿愣了下，遲鈍地點頭：“是哦。”
兩人就站在顧准位置旁邊。
正對着陽台門的地方放了一塊全身鏡。
大片金燦的陽光灑在瓷磚地面，午後氣溫慢慢地攀升。
江鹿扯住衣服下擺，往上撩。
一想到顧准在看他，江鹿害羞得不行，聲音都羞恥到微微發顫：“這樣行嗎？”
“嗯，可以了。”顧准比剛才還要近距離地看見少年的脊背。
江鹿的腰很細，後背雪白，一顆痣都沒有，羊脂白玉般細膩。
也不知道摸上去會不會也像玉……
骨節分明的手觸碰，掌心貼合。
這麼一瞬，江鹿指尖動了動，耳根頃刻間漲紅。
他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軟哼。
顧准頓了下，心裏也有了結果：光滑，細膩，溫熱，很軟。
有防晒霜潤滑，顧準的手很輕鬆地掠過江鹿脊背的每一處，纖薄微凸的肩胛骨、后腰……
掌心中的防晒霜也似乎變熱。
顧准只覺得直射在自己眉眼附近的光線太過刺眼。
……不然他為什麼不敢細看。
過了一會兒，耳朵通紅的江鹿問：“塗好了嗎？”
顧准很輕地“嗯”了聲，擰好防晒霜去洗手。
江鹿整理好衣服，照了照鏡子，擦了防晒霜后似乎更白了點。
顧准看着鏡中的自己，覺得有點陌生。
涼水嘩啦啦地沖刷手心，卻沒法沖走殘留在手中的溫潤觸感和熱意。
宿舍里，周舟瞥見江鹿只塗完後背。
“不塗前面啊？”
周舟說，“衣服那麼薄，也會曬到前面啊。”
江鹿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件事，獃獃地說：“對哦～前面好像也要塗。”
他看向顧准。
顧准同時也看向他。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彙集。
江鹿：“那個……”
顧准喉嚨發緊，唇角綳得更緊：“是還需要我幫你塗嗎？”
整個後背都被摸了遍，沒見過世面的純情少男江鹿連這個都受不了，腰軟，腿軟。
哪裏還有膽子讓顧准繼續伺候他。
他連忙搖頭：“當然不需要，我可以自己塗前面啊！”
江鹿伸出手心：“我是想讓你把防晒霜給我。”
“……”
顧准神色複雜，他掏出褲兜里的防晒霜交給江鹿，轉身坐回自己位置。
江鹿轉過頭看顧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顧准有點不高興？
應該不是吧……
難道讓他給自己塗防晒霜太麻煩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