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繁茂枝丫下,江鹿獃獃地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他緊張地揪住衣服下擺，有點不敢相信顧准這話的意思。

意思就是顧准半夜起來偷偷洗內|褲是因為他？！

午後的陽光並不灼|熱,江鹿卻渾身發燙,手心熱得冒汗。

顧准低垂纖長的眼睫，好以整暇地看着江鹿，耐心地等待少年消化這個過程。

少年一張臉憋得通紅,他的表情太好猜了，整個人都沒有什麼太深的心思，所有情緒全部寫在臉上：羞赧、害臊、驚訝、不可思議等等。

“你能理解我的話嗎？”顧准單手插兜注目着江鹿。

顧准處事不驚,高考那幾天他內心完全沒什麼波瀾。

可面對江鹿時，他也會緊張,也會激動，也很期待江鹿的回答。

江鹿揉了揉燙紅的臉頰,聲如蚊吶：“能理解。”

“可是……”江鹿想到之前顧准明明說沒做夢,只是憋太久了。

想到這，江鹿抬眸,不確定地問：“那你之前是在騙我呀？”

顧准頓了下,沒想到江鹿居然先關心這個問題。

他動了動唇,承認：“嗯，之前是在騙你。”

畢竟他在夢中親哭江鹿，還因為這件事大半夜不得不起來，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儘管江鹿當時就說了，就算真夢到他他也不介意,但顧准還是沒好意思說實話。

“現在說的是真話。”

顧准淡淡地說，“這樣我們都對彼此有過不禮貌,就當扯平了。”

江鹿熱着臉點頭：“嗯嗯,扯平了。”

“還有……”

顧准深吸一口氣,表情略顯緊張：“那你……現在明白我對你的心思了？”

江鹿又重重地點頭：“明白了。”

彼此站在宿舍樓下，中午也沒什麼學生在，宿舍阿姨坐在椅子上，懶洋洋地看電視劇。

時間一點點流逝，顧准一直在看江鹿的反應。

江鹿卻沒再有什麼反應。

顧准：“……”

事情怎麼和想像中有出入。

他挑了下眉，又繼續問：“你確定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

江鹿眨眨眼：“我明白啊，就是你做夢……”

說到這裏，江鹿有點臉紅，於是埋着頭小聲說：“夢到我，然後就那什麼嘛。”

“然後呢？”顧准扯了扯嘴角，“沒了？”

江鹿被問得有點懵：“然後什麼呀？”

顧准薄唇微啟：“你知道我夢見你，代表了什麼嗎？”

顧准長得高，站在江鹿面前要高小半個頭。

他靠得更近，微微低着頭，凝視着少年漂亮的眼睛。

江鹿緊張地往後退，小聲嘀咕着：“知道啊。”

顧准不太相信江鹿是真弄懂了。

要是真知道他已經喜歡上了他，他對他有感覺，還會這麼淡定？

現實徹底偏離想像。

他以為江鹿會又害羞又激動，主動抱他親他，抬起下巴說：“原來你也喜歡我呀，我也喜歡你，那我們在一起吧。”

不然就是江鹿牽起他的手，害羞地說：“原來你那麼早就喜歡我了！”

一切都不是，江鹿只是站在這裏，並沒有抱他，也沒有親他。

顧准對自己的認知和判斷產生了懷疑。

也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說得太突然，沒準備鮮花和禮物，太不夠正式，江鹿才不想在這麼簡陋的環境和時間點裏，接受他的喜歡。

其實也是，顧准也覺得自己好像確實錯了。

仗着江鹿的喜歡，連表達心意都不夠正式，敷衍得有些離譜了。

那不然趁着這個周末……

顧准喉結輕滾：“你真明白我的意思？”

江鹿羞得都要昏過去了，他結結巴巴地說：“知道啊。”

“不就、不就是……”

江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顧准，沒好意思繼續說。

顧准：“不就是什麼？”

江鹿頂着一張通紅的臉終於還是說了：“你饞我身子嘛。”

顧准：“？”

江鹿很貼心地拍了拍顧準的肩膀：“我理解你，你別太有心理負擔，你會那樣其實很正常。”

江鹿揚起很甜的笑容，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

Gay嘛，又是這個年齡，他還故意露鎖骨露小腿。

顧准把持不住自己太正常了。

江鹿繼續說：“我知道你人其實很好，也不是故意想要那樣，你不用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再說了，我之前就說過，你夢見我也證明我魅力大呀。”

顧准在原地石化了：“……”

有種被江鹿玩|弄於鼓掌的感覺。

——

樓梯間，顧准整個人都還有點恍惚。

他跟在蹦蹦跳跳的江鹿的身後，低着眼看少年白皙瘦削的後頸。

江鹿究竟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他對江鹿有反應有感覺，這不就是喜歡？

難道江鹿揣着明白裝糊塗，或者是真沒理解他的言外之意。

還是說，自己要認真地告白一次。

江鹿才會正面回應他。

——

江鹿在502宿舍門口停下。

跟在他身後一直思考問題的顧准這次成了那個馬虎的人。

顧准沒注意到，撞到江鹿，將人抵在門板上。

江鹿懵了一瞬，揉了揉被撞得有點疼的額頭，轉身嘟囔地問：“你在想什麼啊？”

顧准垂眸，淡淡地說：“想你。”

江鹿：“？？？”

顧准：“想你居然那麼……善解人意。”

江鹿臉蛋上掛着笑：“都說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不用老去想。”

“夢境嘛，本來就不受人控制，我不也夢到——”江鹿猛地閉上嘴巴。

把最後一個“你”字咽回喉嚨。

差點就不小心說了實話。

江鹿心有餘悸，連忙改口：“夢到許多天馬行空的畫面。”

顧准：“。”

——

宿舍門開了，坐在門口邊的張挺打了個哈欠：“你倆說什麼說了那麼久，困死我了。”

江鹿把書本放在桌子上，脫鞋子爬上床：“也沒說什麼，隨便聊聊天。”

“好吧，我也上去睡覺了。”張挺起身時抻了個懶腰。

他體格大，爬上去的時候單人床大幅度地搖晃，和身輕如燕的江鹿完全是兩個模樣。

宿舍其他三人都躺在了床上，顧准坐在下面思考了一會兒，也沒理清頭緒。

想得頭疼，於是也上床休息。

隔壁床，江鹿興緻沖沖地跟沈佳報喜：【嘿嘿，我覺得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把顧准拿下了！！！】

過了幾分鐘，沈佳發了幾個星星眼的表情包：【嘿嘿，我們小鹿這麼有自信啊，加油！等過年你把男朋友帶回來給我瞧瞧！】

江鹿躺在薄薄的空調被裏，臉上熱意愈發明顯。

顧准都饞他身子了，距離喜歡上他還遠嗎？！

——

另一邊，顧准實在是沒想明白，於是上網搜，搜也沒搜出一個所以然。

好友列表裏也沒什麼能說得上話的人。

他看着蔣羿澤的嘻哈頭像，猶豫了很久才點開。

嗯，就算是母胎solo，或許也能給他點建議。

蔣羿澤還有點意外：【喲呵，我們這麼高冷的顧准也會有主動聯繫我的一天啊？】

顧准：【嗯，我有點事情不懂。】

蔣羿澤：【不懂什麼？叫聲哥聽聽，我看看能不能幫你。】

顧准：【哥】

蔣羿澤：【你墮落了！！！說吧，洗耳恭聽】

顧准也不知道該怎麼概括這段波盪起伏的感情。

比如他以為自己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江鹿卻好像還在裝傻。

或者江鹿就是笨，笨到離譜。

顧准挑重點講，比如江鹿主動製造機會和他接觸，以及這兩天發生的抓馬事件。

蔣羿澤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你們玩得還挺野啊[壞笑].jpg】

顧准：“……”

他打字：【我問你正事呢，別搞】

蔣羿澤：【挺簡單的啊，你難道不明白？】

這麼一瞬，顧准眼眸劃過一絲錯愕。

他沒看錯的話，蔣羿澤居然說這件事很簡單。

簡單？

他和江鹿感情的複雜程度明明比微積分還要難。

顧准修長的指節快速地打字：【你確定簡單？你都沒談過戀愛】

蔣羿澤被氣得心梗：【你瞧不起誰呢？！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

顧准：“……”

他不太喜歡這個比喻，但理解。

畢竟蔣羿澤高中語文成績就沒有上過三位數。

【顧准：那你說吧】

【蔣羿澤：作為交換，周末過來打球，媽蛋，我昨天被學長打得人都麻了】

【顧准：可以】

蔣羿澤聽了那些事情，確實沒覺得有什麼複雜。

【蔣羿澤：這件事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幾種可能……】

【蔣羿澤：第一種：江鹿也許外表小綿羊，內心腹黑，他就是故意釣你享受這個過程，裝傻不回應你，玩|弄你唄，純純渣男】

顧准：“……”

江鹿不至於這麼聰明。

隔壁床，閉眼還沒完入睡的江鹿打了個噴嚏：“阿切～”

聽到對面動靜的顧准：“。”

【蔣羿澤：第二種，江鹿會不會是那什麼性單戀？】

顧准輕挑了下眉：【性單戀？】

蔣羿澤：【是啊，就是他喜歡你、追你，一旦你有任何回應，他反而覺得索然無趣，甚至想抽身撤離】

顧准沒聽說過這個詞語：【聽着好像有點渣】

本來沒想從蔣羿澤這裏得到答案，哪成想蔣羿澤真有幾分道理。

性單戀嗎？

顧准唇齒琢磨這幾個字。

【蔣羿澤：對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江鹿覺得自己是獵人，你是獵物】

【蔣羿澤：獵物就要有獵物的樣子，你想想啊，江鹿這麼努力暗戳戳地釣你，也有循序漸進的計劃，你呢，獵人圈套沒全部擺出來，你就中套了，多無聊啊】

【蔣羿澤：就這？這種感覺，你懂嗎？】

顧准：“……”

他好像有點懂了。

【蔣羿澤：追人嘛，努力奮鬥后才更香啊，要我說你就放寬心，江鹿怎麼撩你，你就怎麼撩回去唄】

【蔣羿澤：過段時間他可能就主動告白了】

【蔣羿澤：你也別這麼糾結，都是一個宿舍的，江鹿又跑不了】

顧准忽然就笑了，也是。

——

午休時間並不長，小憩片刻後幾人陸陸續續起床。

江鹿起床發了一會兒呆，慢吞吞地掀被子下床。

顧准早他幾步醒過來，江鹿正踩着梯|子往下走，顧准已經踩在地面上了。

江鹿忽地停住，看了看地面，又看看站在他身後並不遠的顧准。

這麼短的距離，顧准肯定可以接住他。

釣是釣，小命最重要。

確認好距離后，江鹿假裝腳下一滑。

又怕顧准沒注意到自己摔了個大跟頭，於是同時喊：“呀，我踩滑了！”

還很慢動作地鬆開雙手。

給足了顧准接住他的反應時間。

計劃得逞，頭髮睡得歪七扭八的江鹿被顧准圈在懷中。

江鹿感受着腰側修長有力的小臂，兩人靠得很近，後背也順利地貼到顧準的胸|膛。

江鹿耳朵有點熱，忍住笑，扭頭說：“謝謝。”

顧准：“……”

這傻樣這麼可能是玩|弄感情的渣男。

刻意是吧？

顧准眸光微動，唇角的笑含着若有似無的寵溺。

“不用謝。”顧准低頭，唇貼在江鹿耳尖不緊不慢地說：“以後小心點就行。”

江鹿點點頭：“嗯嗯，我會的。”

等了幾秒鐘，顧准都沒有放開他。

江鹿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接着，腰間就被很明顯地摸了下，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兩側瞬間蔓延，江鹿脊|背立馬打了個激靈，差點都沒能在梯|子上站穩。

“你、你摸我腰幹嘛。”江鹿獃獃地問。

話音落下，兩側的腰又被揉了一下。

夏日衣服薄，顧准指腹的溫度和觸感格外明晰，他完全能感知到。

江鹿臉蛋連着脖頸都紅透了，臊得完全說不出話。

他知道顧准饞他身子，沒想到這麼饞嗎？

還是大白天呀。

顧准摸了兩把腰，摸夠了才鬆開手扶江鹿下來。

他微笑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太瘦了，想摸摸看具體有多瘦，這樣好制定具體的鍛煉計劃。”

“之前不是說好要一起練腹肌嗎？過兩天我們就開始？”

“原來是這樣啊。”江鹿知道原因后臊得要死。

他還以為顧准又對他的身體有興趣呢。

原來摸他只是為了看身體基礎情況。

“那你這樣摸也摸不清楚呀？”江鹿輕顫着眼睫含含糊糊地說。

顧准呼吸一滯，遲疑地問：“你的意思是……？”

江鹿臉頰暈開緋紅，小聲嘟囔着：“不然今晚，你到我床上來再好好摸。”

氣氛稍稍安靜，顧准深呼吸一口氣，啞聲道：“行啊，那到時候你可別像昨晚那樣，覺得癢就躲着不讓我摸了。”

江鹿心跳忽地快起來，一想到昨天顧准掐他腰間的肉，渾身的血液都熱起來。

他緊張地回：“我努力、努力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