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過松田警官難得的笑容在聽到兇手持.槍時轉瞬即逝,皺眉瞪了眼這幾個膽肥的國中生,麵皮薄又向來是守規矩學生的毛利蘭雙手拘謹、耳尖微紅,小聲保證下次不會那麼莽撞了。
相比之下其他兩人臉皮就厚多了,松田陣平在警校時也是那種教官訓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問題學生,所以他一聽就知道這倆的保證沒什麼誠意,屬於“我錯了下次還敢”的類型,和自己當初一模一樣。
工藤新一:身為偵探若是永遠呆在安全區是無法獲得第一線索的!
小林夕:要是還有人敢玷污我的房產,管他有沒有槍,只要遇上來一個揍一個,來兩個揍一雙!
松田陣平干咬着沒點燃的香煙濾嘴,忽然感同身受了鬼塚教官面對他們時的心情,沒一個叫人省心的。
率先完成筆錄的小林夕輕撫額角的淤青,舉手表示想去洗手間。淤青通常前兩天的顏色會比較淺,化淤時會瞧着顯眼嚇人許多,為了不被路人和學校師生投來奇怪的目光,她肯定要去撥弄一下碎發好作遮掩。
啊,如果能冰敷一下就更好了……
“茶水間裏有冰塊。”捲毛警官手上不停,沒抬頭冒出一句。
小林夕開門的腳步踉蹌一下,內心忿忿。我是把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嗎,為什麼他每次都能在這種地方如此直覺準確地猜到我的想法?
我難道就不能是去干在洗手間裏該做的事么!
“……謝謝。”臨關上門的時候,她從門縫裏飄進去一句道謝,一溜煙兒小跑着去洗手間鏡子前研究了會兒淤青,確認無礙后順着之前的記憶找到茶水間,還沒進去就傳出人聲,聽內容應該是搜查一課和二課的兩名警官。
小林夕也不是故意要偷聽的,她一聞到煙味轉身便要走,打算回家再冰敷,就聽見一課警官開口。
“對了,你們二課最近不是在找怪盜‘辛迪瑞拉’么,進展如何?”
聽別人在背後討論編排自己那能叫偷聽嘛!她立刻麻溜兒地藏在門後邊等待下文。
“別提了,根本沒從那幾隻鞋上提取出能用的指紋和DNA樣本,但中森警官對這個案子很上心,所以還得到處找‘辛迪瑞拉’出沒的蹤跡,”二課警官長嘆口氣,“但除了最開始那幾件真實性較高,其他的更像是報紙新聞為了噱頭編出來的傳聞和小道消息,連個照片和有效目擊證人都沒有,我們總不能為了給對方定罪而造謠吧。”
你們能弄出個“怪盜辛迪瑞拉”已經是造謠的水準了好么。小林夕默默吐槽。
雖然對加班的二課警官們很抱歉,可知道他們一無所獲她就放心了,還請報紙多多編造小道消息混淆視聽。
她在回東京的大巴上就想好了守護房產的計劃B,接下來還要頻繁使用怪盜技能,可不希望給自己增加麻煩,之後一定要找雙合腳牢固的鞋子。
“……不說工作了,這周末有個聯誼需要多請些女孩子,你們搜查一課的佐藤有男朋友了嗎,她這段時間好像和那個新來的松田走得比較近?”二課警官猝不及防地轉換話題。
小林夕瞳孔一縮,潛意識告訴自己這是別人的私事不能再聽下去了,但雙腳就跟固定在地面一樣無法動彈。
“怎麼可能啊!那是目暮警官一開始指定美和子帶松田熟悉我們課,現在都是伊達帶着他四處跑了,”一課警官強烈否定,“你當我們護衛隊是擺設么,前幾天我們才去問過松田,他自己說的對美和子完全沒想法。”
他的語氣貌似耿耿於懷:“因為老有交通科的女警說兩人看起來很般配所以我們很擔心誒,但他怎麼能對美和子完全沒興趣呢,那可是佐藤美和子小姐啊!果然是可惡的池面!”
二課警官困惑:“你們到底是想讓他倆在一起還是不在一起……”
抽完兩根煙,警官們也不能摸魚太久,過了會兒就告別回各自崗位上了。
茶水間空出來了,只留下門後面滿臉震驚的小林夕。
——
新蘭這對青梅竹馬明顯察覺到從小林同學離開會議室,松田警官的態度不能說是變得敷衍,但總有種例行公事的疏離和隔閡,壓迫感漸漸湧上。
明明給小林夕做筆錄時兩人之間除了問話外也不說什麼特別的,卻幾乎沒有距離感。儘管前者一直在避免對上捲毛警官的眼神,以工藤新一的偵探雷達看,這並不是初次見面的陌生或畏懼,恰恰相反,他覺得小林夕一點也不怕對方的外貌氣質。
那麼她在擔心些什麼呢,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
就在整個會議室氛圍陷入尷尬壓抑時,伊達航開門進來了,看着裏面的景象不由大笑:“我聽佐藤說你在這裏做筆錄,結果是在審訊犯人嗎?”
新蘭:不瞞你說,我們也有這種感覺。
“啰嗦,反正結果差不多就行了,”松田陣平把筆拋過去,打了個哈欠,“兩天沒合眼去睡會兒,剩下那點交給班長你了。”
伊達航點頭:“行,哦對了,別再爬到庭院樹上睡覺,已經有好幾個人過來投訴說被你嚇到。”
松田陣平擺擺手表示知道了,他一走,面對更加高大魁梧但親和度比較高的伊達航,兩位國中生就沒那麼緊張了。
工藤新一捕捉到關鍵詞:“松田警官為什麼喊您班長,你們以前是同學嗎?”
“警校的時候同班,他叫習慣了,工作后也沒改。”伊達航掃了眼剩下要填的內容,確實只剩下一點就能完成了。
毛利蘭:“那個,請問松田警官為什麼要在樹上睡覺呢?”
“哈哈哈,因為他喜歡睡在高處啊,”伊達航覺得兩人肯定在松田面前被憋壞了,“怎麼變成你們問我,還有一位學生去哪兒了?”
“小林同學去洗手間了。”話音剛落,小林夕就拎着一袋冰塊回來,看到伊達航時愣了愣,沒說什麼地坐下了。
這位班長果然比松田陣平熟練很多,不出十分鐘就走完了筆錄流程,他翻回前面的記錄表想檢查一下有無缺漏,沒讀幾句便噗嗤笑出聲來。
“小林夕同學?”他晃了晃手裏的表單,“這是你的筆錄記錄吧,寫得很有趣呢。”
……有趣?
這不太像是對警局案件筆錄的形容吧。小林夕遲疑地往前湊,一眼就看到自己那張表單上個人風格強烈的凌厲筆跡。
什麼“因為房子被蟑螂毀了很生氣所以打傷了兇手”“他好弱我只是說幾句話就被嚇暈了”“我一拳干碎了那傢伙的鼻樑!”等等。
我信松田陣平是第一次做筆錄了,倒也不用那麼忠實地記錄我每一句話吧,裏面有很多無意義的形容詞啊!
而且在最後一句“干碎鼻樑”的旁邊,還跟小學老師批閱作文那樣加上了一句評語——
“幹得不錯”。
只是四個字而已,小林夕卻能在腦海里浮現出對方說這句話的語氣表情,她很清楚自己的耳根在發燙:“……寫成這樣應該不能直接交上去吧?”
“唔,倒也沒關係,後面有需要讓松田改就行了,凡事都需要練習嘛。”伊達航對此很樂觀。
完了。小林夕已經能想像自己的筆錄記錄作為反面教材在搜查一課傳閱的場景了,而罪魁禍首則早就跑去呼呼大睡。
她盯着那句“評語”,很不爭氣地心跳加速。
這個傲嬌男為什麼總能無意識撩人啊?!
——
為了緩解下午在警視廳接收到的事實衝擊,小林夕當晚就使用怪盜金手指去實行計劃B了。
由於怪盜“辛迪瑞拉”這個身份目前已經有了些知名度,為了防止警察們根據衣服鞋子的購買渠道順藤摸瓜找到自己,她不打算像初代萌王那樣有百變衣櫥,拿幫小女孩找貓那天用的整套禮服當固定出場裝備就夠了,剩下那一隻的淺藍中跟鞋很有代號風格不是嘛。
小林夕揣着一本東京房產名單,挨家挨戶地進行防盜測試。畢竟宮城縣的雪山別墅事故告訴她,有些房子看起來固若金湯堅不可摧,十分安全,實際上漏洞百出,連什麼人偷摸進去藏了屍體都不知道。
為了不讓低級錯誤發生,她有必要親身上陣檢驗隱患,而且不能是以房東房客的身份檢查,必須代入盜賊兇手的視角才夠全面。
於是小林夕把目前空房的地址都翻了出來,分明是自己的房產,還要大半夜做偷盜模擬演練,鬼鬼祟祟地四處翻牆撬鎖,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有罪惡感。
轉了大半夜,她得出的結論是:全都不合格!
有些一戶建的圍牆和大門宛如擺設,用不着金手指,連未成年都能輕鬆翻進庭院,一樓的落地玻璃推門鎖都不鎖,好危險!
而公寓更糟糕,基本沒有防盜窗還好說,如今的門是沒有自動上鎖功能的,要人為反鎖才行,但日本人可能是覺得大環境安全,平時出門或晚上睡覺很多人都不鎖門,這不妥妥白給么!
也許現實中的日本很安全,但這裏可是柯學世界啊!是連把門反鎖后都會被釣魚線等各種工具打開的危險世界!
在無人的街道上溜達,小林夕正苦惱該從哪裏開始改造這些房產,突然腳下踢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地上躺着一個香煙盒。
怎麼能把垃圾丟在路邊呢。她撿起來想找垃圾箱丟掉,但搖了搖,裏面好像有東西,難道是誰剩了半包煙不小心掉了?
她打開煙盒,裏面的卻並非香煙,而是用煙盒裏金箔紙折的一個又薄又小的……手環嗎?
小林夕輕輕躍上街邊圍牆坐下,在路燈的光照中仔細觀賞摺紙的手藝。
簡單又漂亮,能把那麼脆弱的一點紙張折成這樣,對方的手指一定相當靈活。
她小心翼翼地試着套上手腕,沒想到尺寸剛好,便抬手欣賞了會兒,哪怕不是真的金鐲子也覺得戴出去絲毫沒有違和感。
一旁突然傳來細微動靜,她一低頭,就看到個人站在牆邊,離自己垂下去的雙腿不超過三米距離,黑色的自來捲髮特徵無比有記憶點。
小林夕:???
松田陣平你怎麼會在這兒?!
……
原樣提交上去的筆錄記錄果然被打回來要求修改,說不能這樣交給宮城縣警方,尤其是小林夕的那份絕對要重寫。
每個人看到那份記錄都哈哈大笑,松田陣平從一堆人手裏奪了回來,煩躁地重新寫到半夜才通過,原稿則塞進了抽屜里。
“再也不幹這種麻煩事了。”他在冷風中嘀咕着走回公寓,路上去便利店買了晚飯,走在半路上一摸口袋,發現一直放在裏面的煙盒不見了。
那天在摩天輪上劫後餘生,他就把煙盒和沒送出去的金箔紙鐲子留下來隨身帶着,類似於護身符。
在便利店掏錢包時還摸到了,說明就掉在附近,松田陣平當即原路返回,這個點路上沒人,他不擔心被撿走。
結果轉過拐角就望見有個年輕女性坐在牆頭,垂下的纖細白皙小腿歡快地前後擺着,輕薄飄逸的長長裙擺外混搭了件羽絨服,套着的單隻淺藍中跟鞋絕對和摩天輪那次砸中自己的鞋子是一雙配套。
對方大半張臉都縮在羽絨服領子下,烏黑的散發上繫着小皇冠面具遮住雙眼,隨意優雅地向著漫天星辰抬起手,半鏤空的純白蕾絲手套外是一隻金箔紙手鐲,歪着腦袋津津有味欣賞。
當她驀然低頭和自己對視上時,松田陣平不由得蜷縮了下指尖,喉間發緊。
“……辛迪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