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蛇打七寸
蛇打七寸。
既已知顧家和顧景桓看重的，只有那尊貴之位。
那就只有捏住他們的妄念，才能達成所願。
前一世，朝堂動蕩之時顧家早已手握重兵，且前朝後宮無一人懷疑顧家的不臣之心，民間四野皆是愛戴，說有了顧家便天下安穩。
說顧候可是天下忠臣之典範，為人臣子之楷模。
顧家棄沈家與陸家聯合。
無非是父親官居高位且忠心於當今陛下，相較之下，陸家可比沈家好掌控多了。
再加上，陸離可對他顧景桓，也是她口中所謂的“學長”忠貞不二，且思想新穎，可比她這個獃頭獃腦、思想迂腐的世家小姐有用得太多。
這一次，沈姿主動出擊，又在陸離出盡風頭之時壓低存在感，在沈家老老實實的，該吃吃，該喝喝，一切規規矩矩。
想來，暫時不會動她，畢竟此刻動她，對顧家和陸家沒任何好處，還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顧景桓想必也心知肚明，沈家這門親事，他們家是斷然留不得，他就怕沈姿會因為沈家緣故，一步一步干預，最終毀掉他們顧家一輩子謀划之事。
雖然這種可能性很低，但顧景桓怎能容忍這種情況出現，自然得找一個人，一個能心甘情願的來當替死鬼的人，一個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人，一個不讓自己腹背受敵的人。
此人便是陸離。
雖陸離因賞梅宴一事，讓陸家受朝中眾人恥笑，但贗品一事過幾天便會淡出人們視線，屆時陸離再用旁的手段，也無可厚非。
“凌霜，去望秋苑。”
“是。”凌霜應聲跟在沈姿後面。
二人剛走至院門口，金蓮眼尖，一眼瞧見沈姿便上前同玉嬤嬤說了。
玉嬤嬤自小疼愛沈姿，忙上前將自己手中的暖爐遞給她。
她目光落在身後的凌霜身上，隨後又收回，“小姐身子才好，雖未落大雪，但再被寒氣傷了怎麼得了！若是有要緊事，打發人來便是，竟還親自來了，夫人必定心疼！”
沈姿接過暖爐，對玉嬤嬤微微一笑，“母親可起了？”
玉嬤嬤一邊領着沈姿朝院內走去，一邊同她說，“夫人早起了，這會子在同老爺說話呢。”
父親公務繁忙，往常這個時候早就出門了，此時怎會還陪着母親？
沈姿剛跨進望秋苑的院門，就聽沈父陡然升高的聲音從禁閉的大門內傳了出來……
“顧家可當真是混賬！誰家官員府內沒幾本難念的經？他兒子可倒好，做出那樣的混賬事，你說那陸家有什麼好的？一股小家子做派！眼看着皓兒即將科考，他家與姿兒的婚事將近，不然我必定上門討要個說法！”
“若不是關乎我們沈氏一族的榮辱，即使他與陸家女兒沒什麼，我也斷不得同意這門親事！雖說京中勛貴關係與朝堂勢力相互牽扯，但只要傷害咱們女兒，哪怕他是侯爺又如何？”
寒風拂過，一盞盞風鈴隨之而響動，澄澄暖陽照在沈姿臉上，她嬌美的身影落在門上。
高傲的父親，溫婉的母親……竟是為了而她忍氣吐聲。
她一直以為父親是氣她敗壞沈家名聲，所以含恨而終！
原來父親是氣她不爭氣！竟為了一個始終想拋棄自己的男人，丟了世家之女的風範，被人利用，使得家族沒落！
“還有陸家！自那陸家庶女醒來之後，出了多少風頭？他陸原不嫌丟人，我都替他丟人。叫一個庶出女兒出來賣弄，他陸家可是沒人可用了？”
凌霜見沈姿停下步子，目光盯着前面屏風上的紅梅刺繡，可卻真真的聽進沈大人的話。
屋內，不知沈母說了什麼，沈老爺的話音又重了幾分……
“若是顧家上門說此事，便說姿兒身子不好，需要細心調養，還說咱們思念得緊，想多養在身邊幾年，以此推脫了便是，咱就那麼一個女兒，想必侯府也不得說什麼？誰知道他顧家作什麼妖，別把姿兒搭進去才是。”
她雖重活一世，上一世卻未聽到父親這些話，心裏甚是悔恨。
她以為在父親心中只有君臣，對外他忠心為主，處處為國家考慮，危難之時總挺身而出......
雖惹得京中一部分朝臣不滿，但大多數還是他那一派，對他敬重有加，她總在想為何父親對自家親雋，就沒一絲耐心？
她明白父親身負整個沈家，要以沈氏一族為重，可再重要......能忽略掉自家後代嗎？
原來一切都是自己想錯了，父親怎會不顧自家兒女，只是父親看得要比自己深遠罷了。
沈姿握暖爐的手緊了緊，兩世為人，既然得了父母和兄長疼愛，便是拼了這條命，也一定要護沈家安全。
......
內室爐火燒得旺旺的，穿着青色衣衫的沈父正品着龍頂茶坐在高位，而另一側的沈母則向沈姿招了招手，“快過來，外頭那樣冷，風寒才好，需仔細些才是。”
沈姿上前向沈父沈母行了一禮，方才在沈母身側坐下，“女兒身子好得差不多了，這不是一日未見父親、母親，便想着來陪陪你們。”
沈母將溫熱的甜水遞給沈姿，溫柔的說道，“知道你是個有孝心的，快嘗嘗，這是玉嬤嬤的手藝，你也是知道的，玉嬤嬤極少露手，往日不一定有這樣的口福。”
沈父看着沈姿，輕聲嘆息，避重就輕道，“聽說你在古蘭寺處置了個背主的東西？那樣的玩意兒，亂棍打死便是，何必留她一命？如今你也大了，是該學着掌家之事，不是父親不心疼你，只咱們這樣的人家，多學些總是沒錯的。”
看來在沈姿未開口之前，是有人將此事傳了出去，但是未傳完全，不然父親不會只讓她學習管家之事，不提陸家，想來也是怕她因顧家之事煩憂，這才撿着不重要的同沈姿說，想讓她分心，不去理會坊間傳聞。
沈母也輕拉沈姿的手，語重心長……
“本不想讓你過早接觸，但你要明白……咱們這樣的世家大族之所以能綿延永隨，除了學會依靠權勢，也要學會掌控權勢。例如這掌家之事，看似是簡單的管理後院，但它實際的目的是讓沈氏走得更遠，更平穩。你一向聰明，母親說的這些話……你定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