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章 冒牌貨
織錦裙衫露褻衣,外罩雲紋彩霞帔。腰束玉蘭花革帶,籠裙半遮鳳頭鞋。
楊琳特地給趙廷玉挑的最大的衣服。權衡再三還是一一套在了身上的趙廷玉捂着臉,披散着頭髮躲在牆角不肯出來。
“大男人你還害羞啊。”
楊琳大踏步的上前把趙廷玉從牆角拽出來,看到他的一瞬間,楊琳立刻忍不住笑了,笑的忍不住彎下了腰。
趙廷玉:“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我現在就脫了。”
“不笑了,我不笑了。”
見趙廷玉要回去脫衣服,楊琳趕緊攔下他,卻又低頭看見了趙廷玉腳上,只露出三寸金蓮尖兒的鞋子。
楊琳:“這鞋子我五師父都穿不上,你是怎麼穿上的?”
“什麼呀,我還以為是小孩子的鞋子呢,我用針釘在了我的鞋上。”
趙廷玉掀起褲腳,鞋頭用兩支針釘住的鳳頭鞋和他那大靴子對比鮮明。
“你可真是,哈哈哈,天資聰穎,哈哈哈……”
楊琳噗的一聲又笑了,這一次直接笑的她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笑出了鵝叫聲。
“你讓我穿的,現在你又笑話我。”
趙廷玉有些不高興了,直接將穿在外面的衣服脫了下來。
“別別別呀,我不笑你了,不笑你了。”
楊琳盡全力剋制住自己,安撫着趙廷玉坐下。
楊琳:“你不去幫你師父正名了,你要是不幹了,我的錢不就白花了。”
趙廷玉:“那你不許笑了。”
楊琳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不笑了,不笑了。”
二人鬧了半天才重新安靜下來。楊琳給趙廷玉梳了髮髻,又把那些買來的玉環、銀釵、花飾、珠翠全都用上,又給趙廷玉擦了不少的胭脂水粉,描了眉,抹了口紅。有道是人靠衣裳馬靠鞍,趙廷玉被楊琳這一打扮成了個身材高大的女子,雖然長大有些黑。
二人一路來到醫館門前。楊琳囑咐道:“就按之前咱們說好的,先給你看,等他們出了方子我再假裝看病拖住他們,你好好看方子上的內容,記住我不亮明身份你千萬別出聲。”
趙廷玉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二人這才進到醫館內。大堂上掛着塊碩大的匾額上書“寒江醫仙”四個大字。那女子歪坐在太師椅上,顯得一點兒也不正派。
楊琳雙手拳的:“哎呀醫仙,小可這廂有禮了。”
那女子見楊琳眉清目秀的,立刻被她的相貌吸引,心裏面便放鬆了警惕,立刻呵退眾人親自招待。
“不知官人是哪裏不舒服,奴家冷凝霜願為你親自檢查檢查。”
那女子說著就上前湊,擺出一副嫵媚的姿態,手很是自然的摸向楊琳的手。楊琳識趣的用扇子挑了一下女子下巴,也擺出一副嫵媚的樣子,說道:“我家娘子近日總是腹痛還時長嘔吐,不知是患了什麼疾症,可否請醫仙給看看?”
女子有些失落的撒開了楊琳的手,又白了趙廷玉一眼坐回到座位上,朝着自己對面努了努嘴。
“坐吧。”
趙廷玉緩步坐下,將手放過去,那女子將手指按在趙廷玉的脈搏處閉上了眼睛。片刻后,女子突然猛的睜開眼,哎呀的叫了一聲。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趙廷玉的心裏都一哆嗦。
只見女子笑着對楊琳說道:“可要恭喜官人,娘子有喜了。”
趙廷玉趕緊以袖遮面,扭過頭去驚的目瞪口呆的看向楊琳。楊琳扮演趙廷玉的丈夫雖然不能放聲大笑但也是可以表現出高興的樣子的。
楊琳笑道:“那還請醫仙撰寫良方好為我家娘子保胎安神。”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女子提筆刷刷點點,不多時便寫好了藥方。見她要安排人去抓藥便立刻稱自己也不舒服,要求她給自己也看看。於是楊琳坐到趙廷玉的位置上擋住女子和她徒弟,趙廷玉按照事先約好的,順手拿過藥方到一旁去看。
趙廷玉的醫術雖然不高明,但自從身體裏的飲血針被取出,又在應天大牢裏流了那麼多毒血,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之前所背的那些醫書如同印在了腦子裏一樣。他這一看,這藥方上所寫的驢唇不對馬嘴,哪裏是安神保胎葯,根本就是見什麼寫什麼的亂方子。
那女子見楊琳打扮的俊美,心中暗自生出一計。低聲對楊琳說道:“官人在同房時可有什麼為難之處,就比如。”
女子說著話看向楊琳的下半身,楊琳哪裏知道男女的那些事情,遂問道:“醫仙要說什麼?”
“唉,實不相瞞,官人的脈象乃是肝鬱氣泄,腎水不足,官人要不了孩子的。”
楊琳着實有被雷到。她強忍着不笑,轉頭看向趙廷玉,二人說話的聲音小,趙廷玉並不知道發什麼什麼。卻聽坐在女子一旁的徒弟說道:“你男人不行,問你是怎麼懷上的。”
這一句話終於讓楊琳忍不住捧腹大笑。趙廷玉見狀也不在裝下去了,捏着藥方,掐着腰問道:“我一個大男人怎麼懷的孕,你這破藥方子上胡說八道,會吃死人的!”
二人的表現着實把對方嚇倒,他們有些慌張的問道:“你,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楊琳:“還要問你們呢,你們是什麼人?”
趙廷玉就是:“為什麼要冒充我師父的名號在這裏害人!”
“快來人呀,有人……”
見對方喊人,楊琳扔出摺扇打在了那胖女人的肩膀上,那人當場被砸暈。冒充冷凝霜的女子嚇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往後面跑。
“有人鬧事!”
店裏的夥計們也都拿着東西上來要打。這些人並不知道趙廷玉和楊琳的身手,三兩下便將這些人全部放倒。
趙廷玉抬手打出陰冥指,直接將堂上所掛的“寒江醫仙”匾額給打斷,又把屋裏所有和師父有關的東西全部銷毀。
此時,嘉興府的巡防營到了這裏,見醫館被砸,不問緣由就要將兩人拿下。趙廷玉踢飛腳下長凳便將沖在前面的三人砸倒,楊琳上前以折骨手奪了二人兵器,隨後雙掌齊出將二人打翻。趙廷玉和楊琳無心傷人,卻也以伶俐的攻勢讓這些人紛紛倒地哀嚎。
趙廷玉高舉着手中那張保胎的藥方,摘了頭上的簪子,披散着頭髮站到街上。
“這些人根本就是騙人的,這藥方分明就是亂寫,她根本就不是冷凝霜。”
外面人嘰嘰喳喳一通議論,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問:“你怎麼知道,你是誰呀?”
“就是,你說假的就是假的了?”
趙廷玉脫口而出:“我是冷凝霜的徒弟,我能作證!”
楊琳一旁道:“我也能作證!”
人群之中又有人喊:“你憑什麼作證?”
“就是,你們兩個一夥的吧!”
“看他們的打扮就不像正常人。”
“挺好的個小夥子可惜是個傻子。”
人群中有人被這句話逗的發笑。
趙廷玉委屈的喊道:“你們怎麼就不相信呢,東街那裏都吃死人了,你們還來找她看!”
人群里又是一陣嘰喳討論聲:“那你們也不能打人啊!”
“就是,你知道人家明天看多少病人嗎,你知道嗎你!”
楊琳怒道:“你們是白痴嗎,她都害死人了你們還這麼維護她,還找她看病!”
“誰每個失誤的時候呀,那個老四家媳婦有哮喘都多少年的事了,早該死了,只不過是碰巧了而已。”
趙廷玉:“你們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是假的又怎麼樣,真的誰見過呀!”
“你說她是假的,你是真的嗎?”
“一個大男人穿成這樣,莫不是個有斷袖之癖的心理變態吧。”
趙廷玉哪曾受過這個,又急又氣,兩眼急的發紅,淚珠這裏面打轉轉。可他又不能平白無故的對這些人人動手,縱使心中怒火中燒卻又無處發泄。不經意間看見了頭頂上醫館的幌子,使出陰冥指將幌子的旗杆打斷,飛身而起將幌子撕爛。
又見屋裏的夥計們爬了起來便又折返回屋內,順手抓過櫃枱上的一個藥罐子對着屋裏所有人厲聲喝道:“今後你們要是再敢藉著我師父的名號在這裏招搖撞騙,這就是榜樣!”
趙廷玉將藥罐子扔向空中,隨後抬手一道白光射出,白光穿過罐子將它打的粉碎。
屋內屋外,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直愣愣看着兩人。楊琳見動靜鬧得大了,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帶着趙廷玉匆匆離開。
已是華燈初上,二人回到館驛內。睡眼惺忪的朱罡打着哈欠伸着懶腰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們怎麼才回來,我的酒和燒鵝,你們兩個這是什麼打扮?”
朱罡以為自己沒睡醒,使勁揉了揉眼睛。
楊琳:“我這可都是為了趙廷玉新買的。”
朱罡表情凝固的看向趙廷玉:“趙廷玉,你還有這癖好?”
楊琳臉上寫滿了疑問:“什麼癖好?”
“他們就住在這裏。”
門外忽然傳來店小二的聲音。
“客人,您開門呀客人。”
朱罡不明所以的對外吼了一聲:“幹什麼,睡啦!”
門外之人破門而入,一隊官兵殺了進來,見到三人舉刀便砍。朱罡扔出被子蓋在先衝進來的官兵頭上,趙廷玉緊接上前雙抄封天打在他頭上,然後一腳將他踢了出去。
楊琳打開窗子,窗外立刻射來幾支羽箭,幸虧朱罡在飛身將她撲倒這才幸免於難。
趙廷玉運足了氣力,單手將屋中的實木桌子抓起來砸出去。這伙衙役全然不似之前遇見的那些人,一個個不要命了似的,砸到了接着爬起來,根本就不怕趙廷玉。
朱罡拿出炸藥高喊着:“趙廷玉趴下!”
巴掌大的炸藥罈子,帶着火花從趙廷玉的頭頂上飛過,飛到門外的人群中炸開。爆炸的碎片和罈子裏面存的鐵渣在高溫和爆炸的高速推力下,輕而易舉的將那些人的皮肉撕開。
炸藥炸破了房門,更震下來屋檐上的瓦。趙廷玉就在門口,耳朵被震的嗡嗡響。朱罡和楊琳架起趙廷玉,趁着爆炸后還未散去的煙霧衝出了屋子。
“怎麼回事,什麼東西這麼響?”
“他們在那!”
埋伏的弓弩手立刻朝三人追來。怎奈三人跑的實在太快,這些人即追不上又射不着。
朱罡帶着趙廷玉和楊琳七拐八拐的進了巷子,在一處青石巷口停下了腳步。
楊琳:“怎麼不跑了?”
趙廷玉:“他們應該追不上了吧。”
只聽一陣磚石磨擦聲響,朱罡對着二人招手示意二人過來。原本平整的石牆上竟然多處個門洞,木製的樓梯直通向黑洞洞的地下。
朱罡:“看什麼看,走啊。”
楊琳看上去有些害怕。
楊琳:“這是什麼地方啊?”
趙廷玉安慰道:“朱罡在嘉興的時候有個綽號,叫立地貨。”
朱罡:“這裏呀雖然黑,可直通鬼市,用不了半盞茶的功法就到了。”
楊琳吹亮火摺子,小心翼翼的攥在手裏,夾在兩人中間。
趙廷玉:“楊琳你是怕黑嗎,這裏沒事的。”
楊琳:“我才不怕呢,我只是覺得這裏空落落的,就像深不見底似的。”
朱罡:“下面有個煤礦,所以只是看着黑。”
趙廷玉:“放心,這一路很好走的,一會兒就到鬼市了。”
楊琳:“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呀?”
趙廷玉:“我只是來過一次,談不上熟悉。”
朱罡:“我們兩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上次我就是從這裏跑的,還有,那次你三個師父加上趙廷玉都沒抓住我就憑這些個人不在話下,不過話說回來,那些官兵為什麼追殺咱們,你們兩個為什麼穿成這樣?”
趙廷玉便將事情經過說給了朱罡。
朱罡:“原來是這樣,聽說凌雨生走後新上任的府尹對手下很是縱容,每次抓差辦案都會讓手下人隨意搶奪案發現場的贓物,名曰充公,實則是衙役們私底下分了。”
趙廷玉:“所以他們才和不要命了似的抓咱們。”
楊琳:“就沖一點,這個人要不是什麼好官。”
朱罡:“可他為什麼要找人冒充你師父呢?”
趙廷玉憤憤說道:“反正一定沒有好事,他們敗壞我師父的名聲,我一定饒不了他們。”
朱罡笑道:“看見沒,趙廷玉開竅了,怎麼,你不害怕了?”
楊琳:“怕什麼,怕有什麼用嘛,於情於理都是他們有錯在先,總不能任人欺負呀!”
趙廷玉:“楊琳說得對,唯唯諾諾只會任人欺負。”
漆黑的環境裏總算是看見了一束光。朱罡伸手撥開擋在路口的藤蔓,看見了天空和月光。
朱罡:“喏,鬼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