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雨欲來
宣和六年,汴梁
韓立行色匆匆的快步趕往李府,雖然自己現在已經是官居五品,可在這天子腳下的皇城相府大官多如牛毛,五品的小京官實在是沒什麼值得炫耀的。
由於自己和禮部太常少卿李綱私交甚好,經常出入李府,李綱府上家奴院工都認識他,所以來去自由。
韓立直奔正房,門口的家丁趕緊上前攔擋“韓大人,老爺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進入,請韓大人先到書房暫等一時”。
“我有急事煩勞通報”。
“韓大人,老爺在會客,請韓大人不要為難小的”。
韓立無奈,轉身要去書房。忽聽的身後房門打開,先走出來一名女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真是螓首蛾眉巧笑倩。一身紫色的衣袍,勾勒出婀娜的體態,美顏中露出一股殺氣。
李綱施禮相送“那就有勞了”。
女子還禮“李大人不必多禮,我一定儘力而為”。說完又轉身像韓立施禮“見過韓大人”。
韓立愣了一下“幸會幸會”。之後一臉懵逼的看向李綱“這位是”?
女子回答道“小女子江南六府祭酒,武傾影”。
“原來是武先生,失禮了”。
“二位大人,告辭了”女子轉身離去。
韓立急急忙忙的進了正房開口道“李大人,出事了”。
李綱瞪了韓立一眼示意韓立不要在說。
“你們都先下去”李綱喝退屋內的侍從,與韓立兩人賓主落坐開口對韓立道“都是五品的官員了,能不能別在這麼冒失”。
“下不為例,習慣了”。韓立不管不顧的抱起桌上的茶壺對着壺嘴猛灌。
“嘿,有杯子”!李綱想要制止,但韓立卻絲毫沒有理會,猛灌了幾口道。
“聽我說,出事了,我的人在大名府被殺了”。
李綱驚道“什麼人這麼大膽敢殺皇城司的人,戴羽不是和他們一起嗎”?
“戴羽也不見了”。
“立即讓關勝徹查此事”!
“李大人,關勝也死了,您看看這個”。
………
三天前,大名府北
暗淡的夕陽照的官道上樹影婆娑,殘陽如血,就連林中的鳥也不敢叫了,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
一陣急促而又雜亂的馬蹄聲打破了這一切,一前兩后三匹馬飛奔而來,前面那匹馬上的人眉清目秀一身的錦袍,手握寶劍,劍身上鑲着一塊寶石,此人就是戴羽。
身後兩人穿着緊身衣褲,烏皮靴,頭上戴着紅纓范陽斗笠,手持鋼刀緊隨其後。
三人的後面緊追來一大隊人馬,一身的黑色板衣甲,胸前搭着獸皮,臉上戴着獸臉面具只露出上半張臉,手中拿着明晃晃的月牙彎刀。
這些人緊跟着三人,舞着手裏的刀,口中發出嗷嗷的怪叫。
“戴公子,怎麼辦”!
“這些人追了一路了到底想要幹什麼”!
戴羽回頭看了一眼道:“沒看出來嗎,他們是想抓活的,趕緊走,進了城就沒事了”。
說話間只見天空中炸開一顆信號彈,後面的大隊人馬停下了腳步,撥馬回頭匆匆離去。
戴羽三人快馬加鞭趕往大名府。
大名府,北方重鎮,依託着長城阻擋着塞北的“草原狼”。
大名府的兵馬總管關勝,名門之後,一口青龍偃月刀讓邊境無數的流寇膽寒,手下的禁軍也是能征慣戰。戴羽此行最大的保障就是萬不得已時退到他這裏。
三人剛剛進城就趕上了宵禁,接受了檢查亮明身份才給放行。三人打馬來到兵馬司求見關勝,門官稟報之後,引三人至後院書房。
只見書案旁端坐一人,青冠青袍,面如重棗,丹鳳眼,卧蠶眉,留有二尺長髯,活脫脫宛如關羽在世,書房的牆腳處明晃晃立着一口青龍偃月刀。
戴羽拱手施禮“小侄戴羽,拜見關伯父”。
“賢侄不必多禮,快快有請”關勝起身門口相應。
隨戴羽來的兩個人被門官帶去一旁,屋內只留下了關勝戴羽叔侄兩人,分賓主落坐,旁邊人奉上茶水便被關勝遣退。
“賢侄,令尊可還好”?
戴羽喝了一口茶回道“家父近日偶感風寒,隨無大礙但身體卻也大不如前,所以這次才讓我代替他行事”。
“戴院長與我是至交,你在我這裏大可放心”。
二人簡單寒暄幾句后,戴羽切入正題“伯父您請看”。
說著話,戴羽走到書案前從懷中取出一支竹筒,打開后倒出一卷地圖“伯父您看,這是自三月來遂城與雁門關外金人的動向”。
關勝打開地圖,圖雖然小但描繪的十分清楚,短短的十幾張圖將近三個月來北邊邊境上的人員調動用硃砂描繪的明明白白。
戴羽道“金人的軍馬多為騎兵精於騎射,且金人尚立國不久兵鋒正盛,此為我中原兵士難比之處”。
“早就上奏過朝廷不應當助紂為虐,眼下金人的舉動如此明顯那些阿諛奉承的廢物還在和他們談,這…”。
“伯父莫憂,童貫真還談出了些東西”。
“他一個閹人能有什麼本事,能談出什麼”?
“可靠消息,金人最後的底線是以燕山為界,以北歸金,以南歸宋”。
“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關勝邊說變將桌上的地圖收起裝進竹筒中“明日一早你便動身回京”。
“好”!
“慢,此物不要交給兵部”。
“那…”?
“你交給李綱”。
“李綱,他一個太常寺少卿能有什麼用”。
“到時你自會明白”。
話音未落只聽屋頂上“啪”的一聲瓦片聲響。
“不好”!戴羽一個健步衝出屋外,飛身躍上屋頂,只見一黑衣人正蹲在屋頂上揭開了一片瓦偷聽。
戴羽聽見屋頂的響動瞬間衝出翻身躍上屋頂,速度很快,這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戴羽就已經在眼前了。
此時院內也亂作一團,衛隊高舉着火把紛紛趕來喊着抓刺客。
這黑衣人見暴露也不敢久留,縱身一躍想要跳出院子,不料被戴羽一把揪住了后腰的衣服猛的摔到院裏。
此時戴羽才看出來,這個人身材還不足五尺,是個侏儒。
只見這黑衣人一個魚躍從新站起想越牆而出卻被趕來的衛隊士兵一槍刺中大腿又一次摔倒。
戴羽飛身躍下,一把拎起拿人“你是什麼人,誰派你來的”!
那人呵呵一笑,只聽見一聲布料撕裂的聲音戴羽手中拿着的只剩下一件上衣,低頭在看,地上多了一個碗口大小的洞,周圍的新番出的土就堆在洞的周圍,人不見了。
“這…這”
在場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關勝立即下令“全城搜查,定要捉到這個刺客”。轉身又對戴羽道“明日一早你即刻動身”。
大名府上下立即行動,關勝緊接着下了第二道命令“自明日起,大名府宵禁提前一個時辰,各部清查人員,加大訓練力度我要親自檢閱”。
次日清晨,關勝送走了戴羽,親自到教軍場檢閱禁軍操練。除了四門的守衛,各部的人馬都已經集結完畢,關勝翻身上馬要檢閱各部。
關勝上了馬打算縱馬往前,雙腿一用力,只見關勝的坐騎一聲長鳴抬起前蹄,連人帶馬重重的摔倒在地。瞬間感覺全身無力,腰挎處疼痛難忍,五臟六腑一陣陣灼熱“哇”的一口鮮血噴出。
周圍的僕從、副將趕忙過來有的攙扶,有的叫軍醫。關勝扯着旁邊的副將道“速派人追上戴羽,護送他進京”。
教軍場外依然是如往日一般安詳,人們依然是過着自己平淡無奇的生活,叫買叫賣的、走街串巷的,茶舍之中談笑的富商,街頭巷尾乞討的乞丐,對於這些人來說又是一個按部就班的一天,除了看見一哨人馬急匆匆的往南而去。
戴羽三人來到黃河渡口已經是傍晚,戴羽對另兩人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們不如先在此住一宿明日在啟程”。
三人來到渡口旁的客店,客店不大,分成上下兩層,一層是打尖的桌椅燈火有些昏暗只有店小二自己一個客人也沒有,店小二見來了人眉開眼笑的出門相應“幾位爺是要住店”?
戴羽道“把馬給喂好,來三間上房”!
“客爺,不巧的很,小店就一間客房了,要不您三位將就將就”?
戴羽看了看身後的兩位,想聽聽他們的意見,兩個差人見狀回了句“無所謂,不過店家我們三個住一個房這房錢”?
“這您放心,就算一位的”!
“行,就這樣吧”。
“哎,幾位樓上請”!
“弄些吃的來,要快”。
三人進了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戴羽把佩劍摘下放到床頭,兩個差人從客房櫥櫃裏各自拿出客棧備用的被祿找個角落鋪開,此時聽見門外有人敲門,然後傳來一陣細聲細語的女子聲音“客爺,給您送飯來了”。
兩個差人笑了笑“喲,聽聲音還是個大美妞兒啊,進來吧”。
門一開由打外面走進來一女子中等身材,頭上斜挽了個髮髻插着一支木簪,身着一件青色的大衣,敞着懷,露出裏面紅色的肚兜,青色的褲子配了個杏黃色的腰帶,走起路來搖風擺柳“客爺,您的酒食”。
兩個差人看呆了,戴羽一旁咳嗽了一聲答道“有勞了,放在桌上吧,您去忙吧”。
女子答應一聲出了門去。兩個差人一直目送女子出門,然後獃獃的傻笑。
“嘿,別看了”!戴羽推了一下旁邊的一個差人“看傻了,趕緊吃完睡覺”。
“哎呦公子爺,我們不向您衣食無憂家室顯赫,我們現在還是老光棍兒一條呢,干咱們這行也就看看了,誰家姑娘願嫁給咱們呢”!靠近戴羽的差人一邊說一邊給斟酒,三人一同舉杯。
戴羽剛剛放到嘴邊還沒喝,門外傳來店小二的說話聲“客爺,門外有人找”!
戴羽起身去開門,門一開瞬間寒光一閃,店小二手握一把剔骨的尖刀刺向戴羽的前胸,戴羽往旁一撤身子順手把門一關夾住了店小二的手,尖刀落地。
戴羽把門一開,手支撐着兩扇門板,挺起身子雙腳一齊蹬出,正蹬到店小二的心口處。店小二被踹的一連退了幾步,後背撞到了二樓的護欄,戴羽進前一步又是一腳直接把店小二從二樓踢了下去,正摔在一樓大廳的桌子上,將桌子砸的粉碎,疼的在地上打滾。
此時只聽屋裏‘咚咚’兩聲重物落地的聲音,戴羽轉身一看同行的兩個差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戴羽趕忙上前去看,兩人七竅流血、眼眶黢黑。
戴羽感到不妙,先是摸了摸懷裏的竹筒然後環顧四周,又看了看地上的兩個人,心道“對不住了兩位兄弟,我會回來的”。
說著就要去床上拿自己的劍,手剛伸到床頭處從床縫處竄出一條黑色的小蛇,一口就咬到了戴羽右手虎口處。
戴羽疼的哎呦一聲,左手抓住蛇用力往外扯。他將蛇扯下扔到地上用腳使勁踩,忽然又感覺后脖頸一涼然後是鑽心的疼。戴羽想伸手去抓,才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沒有了感覺。
伸左手抓過來,又感覺左手一涼從手心處一陣疼痛的好似過點一樣直傳的肩膀,奮力抬手到眼前一看,一隻嬰孩拳頭大小的黑蜘蛛。
戴羽漸漸的覺得頭重腳輕,身體已經脫力,不知是幻覺還是現實,就看到自己的周圍全都是蛇蟻毒蟲。有心站起來離開但是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
此時由打外面進來一大群黑衣人,從打扮上看正是昨天傍晚追趕他的人,這群人進來后也不怕地上的毒蟲,有序的排成兩隊對立而戰,從隊伍中扭扭捏捏走過來一個女子,正是剛才的老闆娘。
女子俯身放下了一個手掌大小的小葫蘆,然後晃了晃戴在手腕上的鈴鐺,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毒蟲竟然全部有序的鑽到了葫蘆里。
女子把葫蘆收起來,走到戴羽面前,彎下腰,手指挑住戴羽的下巴“嘖嘖嘖,如此俊朗的小哥,不能用了,真是可惜”。說著話,把手順着戴羽的脖子往下摸,一直摸到胸口從戴羽的懷裏拿出那個竹筒“唉,惠屠那個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哼,把這個人帶回去給我的寶貝們當晚餐”。
當夜,大名府關勝府上是一片混亂,大小僕從忙忙碌碌的進進出出。卧房中,關勝的夫人淚流滿面,關勝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眼眶黢黑,旁邊三個軍醫束手無策的收拾着帶了的物品。入夜三更后,關府傳來一陣哭聲。
房頂上一個身材不過四尺的黑影悄悄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