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小可對小娘子一見鍾情

程婉兒住的地方離此不遠，王倫3人親自護送過去。路上雖然已經亂了套，好在離廝殺的街道很遠，倒沒發生什麼事。

大相國寺街旁發生的事，程萬里應該也聽到風聲了，急得早已等在門口跺腳。見女兒平安回來，1邊埋怨，1邊慶幸。

程婉兒說起蒙王倫搭救時，程萬里1邊看兩人神色判斷真偽，1邊對王倫賠笑道：“幸得小官人在場！”

然後讓着王倫等人進屋喝茶。

對這傢伙，王倫要不是看在程婉兒面子上，真不會有好感。為了做官，能把如花似玉的親閨女送與別人為妾、還是個大了2十多歲的老男人，難為他是怎麼想的？

其實這年頭男人比女人大並不是什麼突兀的事，既然作妾就不要談平等，後世老牛吃嫩草也是再見怪不怪的事，只是王倫很不爽而已。

花好月圓夜被攪了，王倫心下也沒好氣。再說當著他的面，也不可能和程婉兒有眉來眼去的機會，於是就懶了寒喧的心思，只是對和程萬里：“今日天晚，街上又亂得很，小可改日再來拜見老丈！”

這幾日最煎熬的其實還是程萬里。他雖是童貫門人，卻並不受寵。而且童貫權勢雖大，卻只是個武職，平時也要仰仗蔡太師。

眼看在京日久，前途1直沒有着落，這才病急亂投醫，經人牽線找到翟管家，甚至要送女為妾。只是王倫壞了這樁好事，惡了蔡京管家，便整日惶惶不安----做過官的人，便知道做官的好處。

王倫答應了替他在梁師成面前說話，好是好，卻也不敢相信，於是心情更迫切了。這幾天1直碰不到人，主要是王倫老是不沾家，如今好不容易見了面，怎能輕易鬆手？

“小官人莫急。東京有禁軍8十萬，些鬚毛賊又何須怕它？且進來喝盞茶暖暖身子再走！”

王倫真不想啰嗦，主要是和他沒有共同語言。要是程婉兒，不需相邀，自己創造也要找個機會留下。不想程萬里甚是雞賊，見王倫拒絕，便打起程婉兒的主意：

“我兒幸得小官人搭救，若是就這樣走了，別人須怪某不知禮數！女兒，還不替爹爹勸勸恩公？”

程婉兒主要是擔心現在路上不安全，而且內心裏也不想王倫就此走了，程萬里1說，她便出言道：“官人便進來喝盞茶，聊表奴家的謝意！”

伊人如此說，王倫便無有不從。阮小7和焦挺無可無不可，便都跟進來。

程婉兒親到廚下起茶，程萬里讓了王倫到客位坐下，且說道：“年前與小官人1路到東京，原也沒想到小官人竟是人中龍鳳，倒是程某走眼了，錯認顏標！”

雖說看他不順眼，但被人誇的滋味還是挺不錯的，特別是當著程婉兒的面，所以王倫也不會不解風情地亂噴1氣：“老丈謬讚了！小可就只會些錦繡文章，原也沒什麼用的。”

聽着很客氣，但又什麼要修飾成“錦繡”？這謙虛不似謙虛、驕傲不是驕傲的，讓程婉兒啼笑皆非。不過她心裏卻想着：“廖郎便是客氣，也自有1番不饒人的氣度！他說他只會些錦繡文章，還有誰敢說自己能做文章？”

其實能寫詩詞和能不能寫文章本是兩回事，但是王倫太出彩了，以至於沒有人會認為，首首都能做到經典詩詞的廖大才子會寫不出文章！

程萬里乾笑1陣，漸漸話題轉到：“小官人的那句‘萬人叢中1握手，使我衣袖3年香’，據說梁太傅引為知己，在京師已是佳話，無怪乎梁太傅對你青眼有加！”

嗯，到正題了。那話音里的熱切，王倫縱然和他不熟，也能聽出裏面燥熱的心思。

“小可與梁太傅也是惺惺相惜，對他的點評原是有感而發，當然，1不小心入了他的法眼也是有的。所以小可敢放話，只要有機會，小可願為老丈美言12，總讓老丈心想事成。”

既然計劃要和其合作，藏着掖着也不是個事，那就擺明了車馬和其談條件了。反正於公於私，替其運作是必然的。

見王倫直接點題，程萬里十分高興。看不出王倫年紀輕輕，說話做事卻甚是爽快，難道是女兒在場的原因？程萬里不無陰暗地想。

嘴上卻很誠實：“如此甚好，老夫便恭候賢…佳音！”

在他想來，這是王倫因為追求女兒的敲門磚，可以坦然受之。心情激動之下，差點把“賢婿”露在嘴邊，趕緊咽下。

畢竟8字還沒1撇，些須矜持還是要的。

科舉考試歷來都是千軍萬馬走獨木橋，在文化興盛的大宋走這條路更是艱難。不像後面幾個朝代，讀書人可以從縣試、府試、鄉試、殿試…1路走去，只要過了最初的童試成為廩生，便成了吃國家糧的讀書人。哪怕後面1直不中，生活好歹還是有保障的。

但是宋代有點不1樣。讀書人參加童子試后如果通過，便有了參加科舉考試的資格，俗稱白衣。王倫自號“白衣秀士”，自然是過了童子試的。

不過如果在府試未通過，將會連童生的資格1並清0。如果將來再考，仍然要從童試開始，這個很坑爹，估計王倫便是這樣屢試不中的吧。

當然1旦考中，待遇也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因為宋代只要是進士5甲以上就可直接授官，而且升遷的速度和級別之高也是其他途逕入仕的人所比不了的。北宋時期的正、副宰相，科舉出身的人就佔到了90%以上；南宋比例更高，正所謂“滿朝朱紫貴，儘是讀書人”。

因為行情看好，所以每次在張榜之後，無數達官貴人，但凡家中的及齡的女兒的，都會全家出去，爭相挑選登第士子做女婿，那情景簡直就是搶，坊間便稱其“捉婿”。

曾有1個新及第的年輕舉人，體貌亦不凡，為1權勢之家看中，其家便派出十多個壯丁將青年簇擁至其家，該青年既不拒絕，也不逃避，而是欣然而往。不多時，1位着高官袍服的人來到青年面前，問道：“我只有1個女兒，長得並不醜陋，願意嫁與公子為妻，不知可否？”此青年深深鞠了1躬，推辭道：“我出身寒微，如能高攀，固然是件幸事，要不您等我回家和妻子商量1下再說，怎麼樣？”圍觀眾人見狀哄堂大笑，隨即散去。

有時年齡也是可以不考慮的。有1個叫韓南老的人，考中了進士，很快便有人來向他提親，他並未拒絕，而是作了1首絕句“讀盡文書1百擔，老來方得1青衫。媒人卻問余年紀，4十年前3十3。”

為什麼會有這種待遇？正所謂物以稀為貴，也從中看出做官之不易。

但是到了徽宗年間，科舉停止了，做官的途徑變成了地方推薦制----入辟雍讀國子監、畢業瞭然后授官；或者直接由朝廷重臣推薦。

後者於是成了徇私舞弊的機會。程萬里作為童貫的門館先生，也有了機會做1任知縣。

他是官場中人，深知做官的滋味和竅門。像他這種非正牌的讀書人，沒有後台，在官場上肯定寸步難行；但如果得貴人之力，高官任做不在話下----朝廷里像他這樣的比比皆是，無非是後台更硬罷了。

前幾天，因為王倫出面，惡了蔡京府里的大總管翟謙，這讓他的投機之路1下子變得灰暗無比。眾所周知，童貫雖然貴為樞密使，卻因為是武職，根本不能干涉文職官員的升降，而且他平時也得仰仗蔡京的勢力。

所以這幾天程萬里1直在忐忑中度過的。王倫是說會為他在梁師成面前為其美言，如果這樣，敢情是好----很多時候，連蔡太師都得買梁太傅的面子呢。

不過王倫也不是甘於為他人作嫁衣裳的主。不能高看做官人的節操，萬1自己賣了面子辛辛苦苦扶持他上了台，對方1翻臉，那真的是人財兩失了。

“小可願意為老丈的事奔走，只是將來成功，老丈須得答應小可兩件事。”

此時程萬里對於做官的執迷已經到了1定境界：連女兒送與人作妾的事都干出來了，還有什麼可藏着掖着的？他也不是有什麼節操之人，當即便道：“小官人但說無妨，某無有不從。”

王倫便豎起手指道：“第1重要之事，便是小可自來東京的路上，對小娘子便1見鍾情…”

此時程婉兒就在旁邊，聽了這話登時羞紅了臉，失聲叫了聲“啊也”便轉身掩面而走，卻不提防半路打了個趔趄，差點閃了腰。

程萬里也是1愣：這傢伙竟然比我的臉皮還厚？

也確實不怪王倫，他來自後世，自由戀愛的觀念已經深入骨髓。在他看來，兩人若是看對了眼，上門跟對方家長正式說1說也不打緊的，這樣還會顯得坦誠，只是有些人沒這個膽子罷了。

但這是古代，男女婚事講究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登門直接像這樣提親的？便是程萬里想把女兒說與翟謙為妾，也是央了中間人戴大官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