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又玩把戲么
展珩又去了一趟元江督造船廠,他要再多造兩艘船。
北風凜冽,從穗河北上至四百多裡外的船廠,逆風而行,船速會較慢,展珩沒有跟隨自家的船出發,而是騎上他那匹心愛的黑馬,遲了一天才出發,卻比船早到目的地。
等到裝着木材的船到了,船廠簽收了木材,他們可同時造兩條船,展珩與他們簽訂了兩條船的交船的事宜,便騎馬打道回府。
回家是順着風跑的,馬兒跑得特輕鬆。
一路上目所及之處,圴是掛着冰凌沒了葉子的樹木,白雪皚皚的群山,延綿起伏。
路滑難行,幸好,展珩的馬是有鐵蹄之稱的好馬,尖銳的碎石及濕滑之路,都難不倒它。
從昨天開始連續跑,加上今天已是跑了兩天的路,快到傍晚,他急急的想趕在天黑之前去到韶安城,找一間驛店,過一夜,明天繼續趕路。
前方的路上,有一個頭戴白色狐帽的人,穿着藕紅色勁裝,外穿一件同色的襖衫,罩甲是一件對襟的棉袍,長齊過膝,騎着一匹雪白的馬,奔馳在路上。
沒多久,展珩已追平此人,剛想策馬超越過去,只聽得一聲:
“兄台請留步,在下有事相求!”聲音清朗。
“何事?”展珩眼望前方,並沒打算看他一眼,剛才,只望見他的背項。
“在下迷路了,請問韶安城如何走?”
聽聲音,又是個女扮男裝!他頓時想起,自己在西慶城,便是被女扮男裝的李環春騙了。
今次,展珩不會如此傻了。
他剛好也要去韶安城,從嶺城至船廠,韶安城是必經之路。
“在這條路的盡頭,有個叉路,往左邊方向走,再走十幾里,便是韶安城。”展珩說完,策馬而去。
“謝謝兄台!”一聲清朗之聲從背後傳入耳中,幾息間,他已在一射之外。
他右手提着馬韁,拿着馬鞭的左手展臂向左揚了揚,算是回應。
他指了一條相反的道給她,自己上了通往韶安城的道,一邊跑,一邊哈哈哈的大笑,為自己不會再上當而樂。
他趕在天黑之前到了韶安城,找到了一間驛店。
他把馬交給驛店的侍從,吩咐他要喂上好的精飼料,還要喂剛剛晒乾的草料。
聽到侍從向他保證一定辦到,他才跟着另一個侍從,選了一間二樓靠大路邊的客房,住了下來。
住在這間房,可從窗戶上看到院子大門及院裏面的馬廐。
洗完一個熱水浴,吃了些身上帶的乾糧,之後,看了近一個時辰的書。
看累了,站在窗戶前,照看一眼自己的馬。
剛想離開窗戶,上床休息,忽然看見那個穿着藕紅色棉袍,牽着白馬的人走進店裏。
幾處絹燈,把店門前的院子照得十分明亮,只見那個牽着白馬的人,頭戴一頂白狐帽,臉色白裏透紅,有一雙美麗的扇形大眼,一排像小樹林似的長睫毛,忽閃忽閃的。
這人雖然穿着棉袍,但身上那玲瓏的曲線,厚實的棉袍想遮也遮不住。
這個女子終於走到這裏,他指給她的那條錯路,一來一回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她若看見他,會不會生吞活剝了他。
想到這裏,他解氣地笑了。
這女人,確實長得美,他第一次見到過,比上世的女明星還要漂亮的女人,她真真正正是個大美人。
這些,卻是展珩的死穴,他見到女扮男裝的女人都怕了。
況且,他的隱兒也十分漂亮,有了隱兒,這個女扮男裝的女人,令他恐懼多於仰慕。
看了一眼自己的馬,他便上床睡覺。
睡到半夜,忽聽到一陣陣敲鑼聲,有男人大叫:
“走水了,走水了!”
展珩一看,木樓上四處火光熊熊,濃煙滾滾,他馬上打開窗戶一躍而下,一看,馬廄上的木蓋棚頂也已躥起了火苗。
他趕快解下自己的馬韁,順手也把旁邊那匹白馬的韁繩也解了,將兩匹馬牽出了馬廄。
這時,那個穿藕紅色衣袍的女子,抱着一個幾歲的男孩,從二樓的窗戶跳了下來,她那頂白狐帽,被火燒焦了一角,火苗還在舔着她的帽子。
只見她放下小男孩,抓起院子中飲馬的一桶水,從自己的頭上澆了下去。
頓時,她帽子上的火苗滅了,棉衣吸住了水,全身濕透。
她朝把她的馬救出來,打算走掉的他喊:“兄台,搭把手,樓上還有幾個人!”她說完,又沖了上樓。
他愣了愣,把她的馬拴在院門口的一棵樹上,飛身上了自己的馬,奔馳而去。
誰知道又在玩什麼把戲?上次是追馬車,今次來個半夜走水?
他冷笑一聲,管他走水還是走火,反正,他不會理會,不會再上當了。
戲能演千遍,主角能演百回,上一回當,差點就滅了全庄人的性命,他怕了,跑了,跑得遠遠的。
他跑出了韶安城,路上不像城裏處處有燈光,路況不明。
他只好下馬,牽着馬走,扭頭看了看韶安城,那處火光還在燃燒,在黑夜中,紅得分外耀眼。
走到天亮,他讓馬兒吃了一會兒青草,便翻身上馬,向嶺城的方向奔馳而去。
回到家,已是夜裏二更時分,他洗浴了一翻,倒頭便睡,一覺睡到第二天的晌午時分。
丫鬟英玉見展珩起來,趕緊侍候他洗漱。
“二公子,早上夫人叫廚房蒸了甜蛋,說等公子起來吃呢。”英玉手上拿着棉帕,站在旁邊看着他。
“我一會要去店裏,你告訴夫人,我晚上回來再吃。”他說完,接過英玉遞給他的棉帕。
“可是,二公子,夫人說,甜蛋蒸兩次會老,老了便不好吃了。”英玉看着他,眨着一刻也不離開他的眼睛,着急地道。
似乎,他不吃那碗甜蛋,會有多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似的。
“那你幫我吃了吧。”他說完,將棉巾遞給她,轉身出門。
“可是,公子……”她還沒說完,展珩已走了出去。
他走到大街上,只見街上行人稀少,一片蕭條的景象,冷颼颼的寒風裹着細雨,揜日韜霞,冷入骨髓。
去到店裏,發覺今天的食案還有空的,之前一直滿,還需預訂才有位。
那個剛僱回來的掌柜錢標,見了他,趕緊跑過來,道:“二公子回來啦,今天下雨,廳堂人還沒坐滿,雅間是滿的。”
“天氣差,出門的人會少。”他說完,掃了一眼坐在廳堂吃飯的人。
那邊有個侍從叫了錢標過去處理一些事,錢標走了過去。
展珩走到一張空案前坐下。
今天,他穿了一件玫紅色織寶藍色團花織錦袍,頭上簪着青玉簪子,自己是個老闆,總得穿得體面一點。
店裏雖然沒滿座,也有九成客了。
一個女子走進店來,侍從趕緊走了過去,領着她走到展珩前面的空案前坐下。
“小姐是吃茶還是吃飯?”待從問。
“吃飯,等會我還有一個友人要來,一會來了再點菜。”清脆的女聲在展珩耳邊響起。
這聲音有點熟!
展珩抬頭,正好碰到她投向他的目光。
她的一雙扇形大眼立即怒視着他。
展珩也望着她,在自己的地盤,他怕她個鳥。
只見眼前坐着的這位女子,三庭五眼少見那麼的標緻。
嬌媚雅緻的玉顏上,一雙扇形的大眼怒目而視,簇黑彎長如遠山的眉毛,非畫似畫,一頭烏黑亮澤的髮絲翩垂芊身。
青澀、英氣的臉蛋上,殊璃清麗,嫵媚動人。
眼神溫怒,水氣氤氳,晶眸里彷彿鋪着一層閃閃的星光,璀璨奪目,明艷動人。
凝脂般的肌膚,及那瑩潤豐腴的身段,如潤澤細膩的寶珠美玉,散發著少女特有的魅力。
穿着一身橙黃色的勁裝,加上一件同色的棉道袍,這時,她正目不轉晴的瞪着他,他的眼睛避無可避,只好和她的扇形大眼對視,很快,展珩移開了目光。
侍女提了一壺水仙過來,她知道展珩愛喝水仙。
“二公子,您今天要在這用膳么。”侍女笑問。
“你先去招呼客人吧。”展珩道。
“好的,公子。”待女說完,向女了走去。
“小姐,您先喝杯茶。”侍女說完,倒茶進杯,道:“小姐,請!”說完,退了出去。
展珩自己動手,提起壺將茶杯倒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他不再去看前面那雙溫怒的扇形大眼,管她呢,她想看便大方地讓她看。
不就是指了條錯道給她,沒聽她的去救人么,誰叫她女扮男裝,我還懷疑你在跟蹤我呢。
展珩開店,就得應酬各種各樣的客人,好人壞人都得面對,她愛跟蹤便讓她跟蹤,反正,上當受騙的事,他不會再幹了。
他站起身,往樓上自家的雅間走去。
負責二樓雅間的侍女在走廊見到他,道:
“二公子,今天的鹿肉和羊肉很不錯,您要吃么?”
“一樣來一斤吧,還整點肥牛與海鮮,我幾天都沒好好吃飯了。”
“是,公子稍候。”待女說完,走開了。
他打開雅間的門,坐下,滿腦子全是剛才那個女子溫怒的眼神。
這時,外面有人敲門。
“請進。”他道。
“二公子,有一位姓趙的客官要見您。”掌柜錢標道。
“快請他進來!”展珩立即站起,迎了出去。
趙元寧的身後面,跟着一個英姿颯爽的美女子。
“趙兄,快請!”展珩快步走向走廊,迎着趙元寧的方向跑過去。
趙元寧被展珩擁進了雅間,女子也隨即進來了。
“快坐,快坐!”展珩招呼着二位,他抬眼一看,這個小姐,不正是剛才怒視着他的美少女么?
“展兄,這位是秦青將軍的妹妹秦法哲。”
轉而,他又對秦法哲道:
“這便是展珩,這家店的店主。”
展珩瞬間石化,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
她,竟然是秦青的妹妹!他害她走了近一個時辰的冤枉路!
展珩只得認栽,向秦法哲行了個一躬到底的大禮,秦法哲仍然保持着溫怒的表情。
展珩臉露歉意,微笑着道:
“展珩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姑娘是秦將軍的妹妹,還請姑娘恕罪!”
她見展珩行了個大禮,看在他救了她的愛馬的份上,抵消了些許的怒氣,隨意的福了福,但決不會原諒此人。
“你們見過?”趙元寧問。
“快坐,快坐,坐下慢慢說!”展珩趁機扯開話題,道,他都快要尷尬死了。
這時,侍從進來,把展珩叫的菜品端上了食案。
“把今天最好品質的菜弄上來!”展珩吩咐侍從。
趙元寧趕快攔着:“夠了夠了,吃不完浪費。”
“照我說的去做。”展珩堅持。
侍從道:“知道了,二公子。”說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