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從此他鄉是故鄉
“姓名。”
“沈南飛。”
“性別。”
“男？......男。”
“出生日期。”
“咳咳，不太清楚。今年大概26？”
“不清楚？呵，戶籍所在地。”
“啊......也不太清楚......”
“這也不清楚？好！是否受過刑事處罰。”
“否......吧？我是守法公民來着。”
“守法？”符風整個人氣笑了，“行，說說當天事情經過，先大概講一遍。”
沈南飛咽了口口水，從病房到審訊室，現在整個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被高空拋物砸到的頭該找誰賠償。
就是說，我才是受害者啊，他這麼生氣幹什麼？
但沈南飛還是乖乖講述自己模糊的記憶。
“我清早剛去了一家小公司面試，面試結果還不錯，大家都很喜歡我，我也覺得公司氛圍不錯，說話又好聽......回去準備準備材料就可以去上班了，結果剛出了公司大樓，就好像有人高空拋物......然後我就啥也不知道了，剛醒就來這裏，現在頭還疼的不行，眼睛也啥都看不清，僅限於......啊，警官您是個男的。”
符風深吸一口氣，聽見沈南飛的回答，渾身靈元都要忍不住加速流動，整個人突然發光，但是他又用力把氣呼出去，忍住了暴力執法的慾望。
“這話簡直毫無營養！案發現場就你一個!你都已經被抓了！還拒不認罪！當我們這兒的人全是傻子！”
“案發現場......認罪?“沈南飛更懵了。
審訊室單向玻璃后的隔間中，陳劍釗觀察着沈南飛從醒過來到現在的一系列表現，他慌張，不安，迷茫......還充滿了希望有人賠他錢的慾望，真的很像什麼都不清楚的無辜可憐被高空拋物砸中昏迷住院的貧窮倒霉路人甲。
可如果不是他出現在案發現場的傳送陣旁邊，並且只用一丁點兒靈元就精準的炸掉了傳送陣的隱藏中樞，斷掉了他們追擊走私犯的路，他可能真的會信了這一套說辭。
畢竟專業的事要有專業的人來干，傳送陣堅固無比，必要時甚至可以只啟動一半用來當臨時防禦工事，如果沈南飛不是一個陣法天才，並且精通傳送陣各種結構，他身上那些靈元都不夠法陣波動一下。
但是陳劍釗卻閉口不言，好像在思考什麼別的問題。
“這可能是中樞神經的病變......”一同觀察的方醫生上前半步，湊到陳劍釗的身邊，對沈南飛好像裝傻充愣的表現進行解釋，“根據我們這幾日的檢查，剛入院時他身體裏有大量的迷幻性藥物，而且隨着他體內靈元的暴動，靈元並沒有裹挾着藥物排出身體，反而不斷地湧入大腦，在大腦處消失。”
方醫生頓了頓，語氣裏帶上了疑惑。
“而且不僅靈元消失了，他體內的大量迷幻性藥物也隨之消失，但我們檢查了他的排泄物以及種種，根本沒有被排出體外。而且在他第一次醒來之前，腦電波都呈現雜亂的波形，我們都已判定他腦死亡，成為植物人了，但是，他還是醒了......並且在第一次蘇醒后，他的腦電波活動就異常劇烈，我們懷疑他現在有可能是精神病，但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
沈南飛依舊面對着符風一系列的問話，但什麼也說不出來的走私嫌疑犯突然被審訊室單向透視玻璃吸引，
陳劍釗看到沈南飛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嫌疑犯眼裏的不安，迷茫迅速轉變成了震驚。
沈南飛瞳孔地震。
他那張全國各地旅行風吹日晒黢黑的大叔臉，不見了！因為自己懶得用防晒而顯得極為老成粗糙的臉，彷彿時光倒流又變得劍眉星目，白皙的膚色張揚着少年迷人的青春氣息，碎碎的劉海在燈光的照射下打在臉上層次分明，一咧嘴，多年甜食導致的壞牙齲齒也都統統不見，一切彷彿回到了他當年18歲的時候。
可是！自己不是被高空拋物砸進醫院的嗎!怎麼醫院還送了一整套的還我漂漂拳面部服務？！
不可能，這技術就不存在！
而且旁邊的警官還正在發光！頭髮要倒立起來了！
這絕對不是純種的地球人吧！
……所以事情大了。
自己可能已經在昏迷的時候被迫和祖國的壯麗河山說拜拜。
只能說幸好我無牽無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突然一大疊厚厚的資料摔在了沈南飛眼前，符風終於暴躁到忍不住了，身旁不斷湧現一個又一個的小氣旋。
“看！看看你幹了什麼事！我倒要看你還能裝傻到什麼時候！”
沈南飛接過這份燙手的資料，心裏滿是不安但又意外有些激動。
“漂亮，至少自己還叫沈南飛。”沈南飛掀開第一頁心裏默默發出評論。
嗯，自己今年確實18歲。
呦，成績單這麼亮眼，全校第一......看來是個天才，這一點我們也很像啊。但靈力學是什麼，靈紋學是什麼，真就是新世界啊，算了可以接受，後續學就是了。
誒，自己還有個對象，許晴微，好名字，證件照，真漂亮，居然早戀，但是不錯不錯真不錯啊。
年輕帥氣，成績好還沒耽誤找對象！這不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十全十美好少年么？
沈南飛一邊想一邊掀開下一頁。
共犯：曹旺達，鞠學良，殷偉成，許晴微，疑似有2名未知嫌犯。
自己在許晴微的誘導下多日苦學靈紋學，廢寢忘食，終於精通傳送陣，在特殊警衛部追查走私犯正關鍵的的時候，炸掉了官方的傳送陣，特殊警衛部又一次功虧一簣，走私犯逃之夭夭。自己也被特殊警衛部抓回去，然後一直昏迷到了今天。
淦！對象居然是共犯!
焯！原身被誘導！送走對象自己死！原身這就是個備胎吧！
沒救了，死了算了，萬一回家了呢。
沈南飛還在胡思亂想，符風正想罵上兩句，可沈南飛清醒過來有所緩解的頭痛又突然加重。劇烈的疼痛彷彿要撕裂靈魂，耳朵嗡的一聲也沒聽清符風說了什麼，眼前陡然一黑，癱在椅子上動也不動。
符風見狀狠狠的錘了桌子一拳，一邊罵一邊快步走到沈南飛身邊查看情況，方醫生和陳劍釗也從單向玻璃後走出。
陳劍釗看着椅子上的沈南飛沉默，方醫生卻是嘆息一聲指揮着符風把沈南飛抬到醫務室。
但是本該昏迷的沈南飛意識卻突然清晰，頭痛瞬間消失，眼前的漆黑化作無數的色塊，卻又不斷組合。最後呈現在眼前的就是一個巨大的白色空間，角落裏好像有一些黑點不知道是什麼。
但不知道光源從哪裏來，整個房間亮如白晝。
沈南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全身赤裸，不過也確認了自己確實是身體健碩一個頂倆的大好男兒。
“......不過為什麼沒有衣服穿，哪怕是剛才那一身病號服也好啊。”
念頭剛起，身邊的空間便一陣涌動，一縷縷顏色各異的絲帶不斷延伸，纏繞在沈南飛的身上，各條絲帶緩緩拼接，形成了沈南飛在現實中正穿的病號服。
“嘿，心想事成？”
說著就抬手就往前一揮，想造一把椅子出來，先坐一會兒。
椅子沒出現，但沈南飛......裂開了。
他的身體緩緩分成兩半，卻又各自補全成為了兩個模樣一般無二的沈南飛。
新的身體睜開眼睛，眉目里似哭不似哭，望向沈南飛，緩緩行禮。
“傳送陣裂開的時候，我便應該死去。但可能是奇迹發生，你來了，我便苟延殘喘多留上些許日子。
你來這昏迷幾日，我卻清醒了不少。
這短短的生命荒唐糊塗，我還沒來得及報答孤兒院的院長，卻再也沒機會見到她了，但你，一定要回去看看，常回去看看，不知道這些日子裏阿媽白髮多了幾根，皺紋添了幾許。
至於許晴微，我是個被愛情和迷幻劑沖昏頭腦的傻子。也說不准我本來只是有些好感，這愛情的感覺全來自於迷幻劑。再見到可以找她談談，是否於我也有些情感。
既然我早該死去，話便不必多談。這世上其他再無牽挂，我的身體，靈魂，能力，一切，都留給你，你要好好地替我看這個世界。”
話音剛落，還不等沈南飛說些什麼，那新分裂出去的身體便如遭到重擊的玻璃突然碎裂。數不清的光屑融入沈南飛的身體，碎裂的空間摺疊凝聚成了一本寬厚巨大的書。
白色空間也隨着新身體的消散而急劇縮小，遠處的黑點漸漸靠近有了形狀，好像是各種不同的物品。但還沒看清，整個意識就被白色的空間彈出。
病床上的沈南飛突然睜開眼睛，又是深夜，但撕裂靈魂的頭痛不再，他緩緩坐起身子，一聲長嘆。
“承你性命，擔你因果。”他鄉的靈魂盯着逝去少年的雙手，用力握拳。
“我心如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