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少女
從剛才開始，就感覺自己的思考彷佛是卡碟了一般。
斷斷續續。
雖然現在自己除了飢餓以外，並沒有別的異樣之感。只是這到底要到哪裏去，無限的溝壑，無盡的沉淪，仿若陷入泥濘的大海，困於無間的地獄。
沒有光亮，漆黑一片，就連奇怪的尖嘯也消失不見。好安靜，只有水流劃過皮膚的感覺。
真的，好安靜啊。
時光流逝，幾天，幾周，還是幾個月？已經無法判斷。起始，回顧自己過去的種種；後來，無盡的悔悟；最後，思考也失去了意義和動力。只是靜靜的呆在那裏，等待着，等待着。
直到某天，便忽然的發現自己已經脫困，身體靠着一塊巨石，坐在一處不知名的懸崖之上。
太陽在我的眼前沉浮，懸崖下是一片汪洋大海，無盡的浪濤翻滾，遠處的沙灘上還殘留着水花的屍體。
只想起自己落入了好似無盡湖水，因為魯莽。之後的一切便再也無法記起，到底是如何來到這座懸崖。
感受着翻滾的肚子，此刻的自己卻只能看着不斷的日升月落的風景，宛如望海的雕塑，完全無法動彈。
脫困，也不過是從監獄的內院，換到外院罷了。
“您好，請問您在那裏做什麼？”
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您好？”
確定不是可憐的虛幻。
“能聽見嗎？先生。”
我可以聽見，但是卻無法給予回應。
“是個無智的幽靈么，真是可憐。”
可能，還是有九點智力的。
“不過好久沒有幽靈先生出現了，我可以在您旁邊坐坐嗎？”
說著便自顧自地坐在了我的旁邊。
“好柔軟的衣服啊，幽靈先生可以讓我依靠一會兒嗎。”
寬大的狼皮包裹着我的身體，也遮擋住了視線。
“這裏的風景不錯吧。”
坐牢一般的風景。
“大家都很喜歡的，只是都呆不長久。”
難道有辦法可以離開？
“我好想一直呆在這裏，也一直這樣的看着風景。”
風景再好，也不過是路上的過客。
“幽靈先生是有什麼願望么？”
我想離開這裏。
“您可以和我說說的，我是您最忠實的聽眾。”
可以給我一點吃的么。
......
紗莉·克里斯蒂娜，此刻正在孜孜不倦，試圖感化怨靈的人，正是可愛的我。作為幽靈祭祀，到長眠聖石安撫無法消散的怨靈，正是我的工作。
也就是現在，我所在的這個山崖，怨靈倚靠的正是聖石--長眠聖石，而下方，是終結之海。常常會有各式各樣的幽靈，被大海帶着，匯聚在此地，有人類的、妖精的、獸人的、甚至巨龍和魔族的靈魂。
其中能夠溝通和感化的，便化作守護靈在周邊遊盪，積憤已久的怨靈便會進行消解驅散，重新歸於大地。
只是此刻的我，卻是有些犯了難。
之前悄悄地在身後釋放了，“死者救贖”、“死靈的呼喚”“凈靈魔法”、“亡靈凈化”、“不死者驅散”、“大治癒光環”······
一系列的針對亡靈的魔法都沒有起到作用，還好怨靈也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變化。
天生便有具備極高通靈天賦的、可愛的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引導不了的幽靈。
現在，只能用出最後的手段，
這是屬於自己獨有的方式，也是當初應對巨龍那般，強而有力的術式。
聊天交朋友。
像這類無法通過術式溝通，也無法消解的怨靈，我只要靠近，並且觸碰它們一小段時間，便可以完成降靈。
“先生，您是從哪裏來啊？”稍微在問一問吧，紗莉想到。
“幽靈先生，您又要到哪裏去呢？”說著便去觸摸那黝黑的手臂。
“有怨念也可以說的哦。”
雖然害怕，但是這是最後的嘗試。紗莉你可以的，要相信自己。
“餓。”
從手臂傳來的，是簡單的話語，沒有怨靈獨有的寒冷氣息。
“餓？”
“好餓，好餓。”聽到這番話的紗莉喜出望外，原來只是餓了啊。部分的餓死鬼一般在吃到祭品后，便會消散於天地，只是為什麼不說話呢？
“幽靈先生是餓了呀，您都喜歡吃什麼？我去幫您準備。”
“什麼，都可以，真的好餓。”
“好的先生，您在這裏稍作等候，我這就去為您準備祭品。等着我哦。”
紗莉此時感覺念頭通達，心情舒暢，原來就算是怨靈，也不是每個都要通過戰鬥去解決的么。區區祭品便可以解決這場大危機真是太好了。
乘着風之精靈迅速的向著山下滑去。
“紗莉，怎麼樣了？”
一個身穿棕色袍子、留着長長鬍須、滿頭白髮的老爺子，帶着五對青壯男女守在山下，向著飄飛下來的少女問道。
“村長，是需要祭品的類型。”聞言青壯男女紛紛鬆了一口氣。
“還有其他的發現嗎？”村長問道。
“嗯，這次的怨靈帶着銀光狼的獨角和狼皮，還有一把長劍，可能是狩獵死掉的獵人。”
“通過通感只得到了很餓的想法。”
“是被餓死的獵人之類的么，做的不錯麗莎。德羅，快去木靈那邊將準備好的祭品帶過來。”村長對着一對穿着綠色衣服的男女說到。
“好的。”快速的向著來路跑去。
村長轉身回去，面容嚴肅的望着，操控精靈飄飛空地上的少女。
“紗莉，都說了要對風尊敬一點，你這孩子。”無耐的責備着。
“啊，抱歉抱歉。”俏皮的少女迅速的從一股無形的風上跳了下來。
“這次的怨靈，紗莉，你感覺會產生爆發么？”村長嚴肅的說到。
“他表現得很安靜，龍的靈也沒有感知到紊亂的樣子，或許得到祭品之後便會消散吧。”
“待會兒，德羅和你一起上去。”村長斬釘截鐵般的說到。
“不用的，村長，我感覺到這次怨靈的魂體也很穩定，不會產生二次變化的。”紗莉很是肯定的馬上答道。
村長看着之前俏皮的少女，此刻堅定的模樣，不由得想起了曾經那相似的年輕夫婦。
“紗莉，情況不對一定要先出來，必要的時刻龍靈也一定要保護好她。”感覺不妥的村長還是說道。
這時，紗莉的耳墜里飄飛出來一條巴掌大小、四足雙翅的龍影。
“不需要你這個老頭子說，吾也會保護好紗莉的。況且，在靈的身上沒有怨念的感覺，想必很快就會升天，安心吧。”
“如此便好。”
此時祭品也已經到了。
“村長，我先上去了，一定沒事的。”
不等回應，少女便乘風而去。
看着遠去的麗莎，村長不由得握了握拐杖。
山崖之上。
看着眼前一身簡潔白衣，腳着黑色涼靴，手戴青色操環，黑色繩帶束在腰間，金髮齊肘，面容素麗，一對天藍色耳墜點綴兩邊的活潑少女。
她，不辭辛苦、有求必應、源源不斷的將各色的食物帶到了我的面前，填充着逐漸緊實的胃。沒有出現長久不進食，然後暴食被撐死的局面，只有逐漸漲起的滿足感。
此刻的自己，感覺便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
眼前的少女，也彷佛是聖母在世，天使降臨。
黑影因為太餓，只想着吃，而紗莉也想着早點讓其升天，彼此都沒有過多的交談。
只是，紗莉看着眼前這第一百五十次運上來的食物再次被吃光，微笑的嘴角有些抽搐。本以為只是簡單儀式獻祭，卻沒想到變成了挑戰糧倉的貯備之戰。
她感受着自己有些酸脹的身體，真的沒想到單單爬山，便會如此的累人。
還有從五十次之後，每次下去村長的臉上便多增一份愁容，而自己需要運送的祭品也更加的多。她此刻覺得自己就要化身怨靈，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了。
但是，自己已經是一個成熟穩重的祭司了，不能到了這裏而前功盡棄。
冷靜冷靜。
便要再下去準備祭品。
忽地，右手被突然抓住。紗莉迅速的抽身離開，擺好了戰鬥的姿態。想到自己竟然被碰到了，警戒的心還是懈怠了。
“不過，終究還是來了嗎。”
提防着黑色幽靈，紗莉心中想到。
同時龍靈也從耳環中飛出，化身遮蔽山崖的存在。暗紅色的龍鱗在清晨的日光中顯得虛幻，卻依然展示着巨龍般的威嚴。
“早知道一開始便直接戰鬥了。”
“等一下。”黑色忽然說道。
“我吃飽了，已經夠了，真是謝謝。”
“哈？我都已經準備打死你了，你在說什麼胡話。”紗莉沒由來的說到。
我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巨龍，和現在滿是防備的少女，感覺必須再說點什麼，否則可能會發生一些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不愉快。
“吃的食物我一定會還給你們的，吃的還不了，我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償還。”
看着眼前毫無動靜的少女和越來越近的巨龍。
“作為代價，我可以將力量借用給你們，你看。”
想着向少女展示一下，說著便一拳打碎了旁邊的石頭，雖然有點可恥，但是也是出於自保。
只是就在下一秒，便聽到了殺豬一般的呼喊，不是少女發出的，而是一個從山下急速飆來的老者。
“聖石啊······”
此刻的我，忽然意識到，好像有什麼更壞的事，即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