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012
楊總皺眉：“季夫人，你剛才說有人拉你，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哦，就是和我一同落水的黎紫小姐。”
話音剛落，黎紫便尖聲反駁：“撒謊，分明是你推的我！”
“黎小姐，你說我推你，有證據嗎？”
黎紫當然沒有證據，正是如此，她也確信蘇曲桃沒有證據，表情變了變，露出一副白蓮的樣子：“其實我知道，蘇姐姐討厭我，是因為季總買了我的畫……”
蘇曲桃：“？”
一旁，季恂初蹙眉，似乎沒有想到這件事情還和他有關。
“畫的名字叫睡美人，表達了愛與和平的願望，拍賣會上的那些人根本不懂，只是因為我的名氣才會拍賣，真正讀懂它含義的人，只有季總。”
黎紫鼓足勇氣，深情款款地注視着季恂初：“高山流水，知已難覓，所以即便被蘇姐姐誤會，我也不後悔。”
說到後面，女人真情流露，妥妥演出了一個對前輩仰慕的小粉絲形象。
甚至有楊家的傭人也覺得黎紫沒有錯，反倒是蘇曲桃這個原配過於好妒，說不定就是因為嫉妒才把人推下水。
見狀，黎紫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起。
而作為背景板的楊總和夫人則是苦笑不已。
他們來之前曾問過傭人情況，得知落水的有兩人，黎紫小姐是最先摔下游泳池的，似乎當時還大喊着有人推她。
一時間，夫妻倆腦補出各種陰謀陽謀，這種事情看似難以理解，其實在豪門圈裏經常發生，就連楊家這樣的門戶，私底下的齷齪也是層出不窮。
現在事件雙方各執一詞，黎紫哭得梨花帶雨，對蘇曲桃推她一事信誓旦旦，可看蘇曲桃的樣子，又不像撒謊。
更重要的是一個季家，一個是黎家，哪個都不是他們能得罪的！
正猶豫之際，房間裏忽然響起一聲輕嗤。
季長翊雙手插兜，見眾人朝自己看過來，挑了挑眉，語氣半點兒也沒客氣：“楊家人的待客之禮，我今天算見到了。”
他一個小輩，出這種話，更是讓楊總覺得尷尬，可季恂初並未阻止，楊總只能壓下心裏的不快：“這件事情，季夫人和黎小姐都稱是對方的錯，我們也沒有辦法。”
季長翊翻了個白眼，指着裹着厚厚衣服，坐在那兒悠然喝薑茶的蘇曲桃：“你們覺得，就她這幅樣子能推地動人？”
蘇曲桃：“……”
突然感覺受到了冒犯。
不過季長翊說的話，也非常有科學依據。
蘇曲桃可是豪門圈裏出了名的病美人，走路三步一喘，特長是迎風咳血，三甲醫院常駐編外人員，據說連算命先生都斷言她活不過四十歲。
此刻，女人施施然坐在那兒，捧着薑茶慢慢飲着，房間裏已經開了暖氣，其他人熱的隱隱發汗，偏偏那張精緻的小臉依舊白到沒有血色。
別說推人了，恐怕抬起手都要費力。
楊總一時遲疑不定，真相如何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楊家如何做才能不得罪人。目光不經意落到對面的男人身上，心念一動：“季總，你說這件事……”
一個是妻子，一個是仰慕者，不論選誰，都難以處理，倒不如讓當事人自己處理。
季恂初抬眸看了楊總一眼，對對方的心思瞭然於心，不過沒有拆穿，而是想了想，道：“二樓應該有監控。”
男人語氣平淡，旅途疲憊讓他的聲音略微沙啞，好似鍾石敲打山泉留下回蕩的餘音，蘇曲桃喝茶動作一頓，內心大呼不科學，怎麼還是個低音炮啊：“沒錯，或許楊總可以調取一下監控。”
聞言，楊總眼睛一亮，對啊，二樓最邊上是書房，裏面存了許多的機密文件，所以即便陽台上也安放了攝像頭。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拍到樓下。不管如何，總算有了方向，楊總立刻去讓傭人調取監控錄像。
全程，蘇曲桃淡定喝茶。
黎紫卻在聽到有攝像頭的那一刻，表情有些變化，隨即想到那個位置，攝像頭不一定會拍到，又恢復鎮定。
不到十分鐘，傭人便將監控帶回來，值得慶幸的是，二樓的監控正好拍到兩人落水的位置，只是視頻中清楚顯示出，蘇曲桃是在黎紫落水后才自己跌落游泳池的。
黎紫鬆了口氣。
她剛才還真以為能拍到什麼呢，幸而當時自己為的營造出蘇曲桃推人的假象，故意離得很近，即便是有攝像頭，也無法分辨真實情況。
思及此，她微笑着開口：“你們看，我並沒有拉她。”
其他人面面相覷。
所以真的是蘇曲桃主動推人？
面對眾人的誤解，蘇曲桃卻半點兒不慌，柔聲對傭人說：“麻煩退回三秒前，然後開慢速播放。”
雖不解其意，但傭人還是按照她的要求做了。
只有季恂初，似乎意識到什麼，看了眼蘇曲桃，眼底劃過深思。
視頻放慢之後，一些細節更加明顯，比如，兩人雖然靠近游泳池，但離池邊還是有一米多的距離；再比如，從黎紫忽然往後跌倒的姿勢看，彷彿被人重重推攘。
“停。”
視頻暫停為靜態畫面，眾人死死盯着一方屏幕，試圖看出什麼不同來，然而還是無濟於終，黎紫更是直言嘲諷：“蘇姐姐，物證確鑿，你還是不要再說謊了，而且即便是你推了我，我也不會生氣的。”
“不對。”
黎紫話沒有說話，人群中的季長翊便打斷了她，少年指着視頻中某個地方：“注意看，這裏是抱着手臂，無法推人。”
隨着他的指示，所有人的視線再次看過去，果然發現，視頻中的蘇曲桃自始至終都是懷抱着手臂的動作，如果推人，幅度必然會變大，不可能看不見。
反過來說，如果蘇曲桃沒有推人，可黎紫卻落了水……
空氣一時寂靜。
蘇曲桃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她是怎麼落水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個落水的黎紫是如何落水。
尤其為了能夠看清楚，視頻開了零點五倍速，於是黎紫那飄飛的身姿，那落水時猙獰的表情，都清楚落在眾人眼中。
嘖，水花太大，不及格。
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黎紫被人拆穿，臉色變得煞白，她當時根本沒有注蘇曲桃是什麼姿勢，如今想來，豈不是對方一開始就防備着她？
蘇曲桃笑了笑，故作不解：“楊總，黎紫小姐故意陷害我，是不是該報警啊？”
聽到這話，黎紫終於慌亂起來：“不能報警！對不起，蘇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又轉頭看着季恂初，眼淚流下來，“季總，是我誤會了蘇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
女人哭得梨花帶雨，眼淚很快染濕了臉頰，讓人升起同情心。
楊總於心不忍：“說不定真是誤會呢……”
還沒說完，就被楊夫人狠狠擰了一把腰，疼得他登時將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蘇曲桃面無表情。
其實她若是想哭，自然是一秒落淚，上輩子，她也習慣於用流淚博得一些好處。
只是讓她和一個女人去爭男人的憐憫，蘇曲桃做不到，也不屑做。
甚至心裏有些氣不過，遂狠狠瞪了一眼季恂初：“呵！”
季恂初：“……”
男人有些頭疼。
這會兒，他已經後悔答應楊家的邀約，有時間，不如和市場部那些人開一場會議，談一下產品的銷售計劃。
不過，視線掠過臉頰飄了紅暈的女人，若他沒有來，今天的事情還不知道要如何。
“報警吧。”
就在大家猶豫之際，季恂初一錘定音。
他的話可比蘇曲桃有重量多了，這次，憐香惜玉的楊總氣都沒敢喘，立刻讓傭人報警。
眾人都明白，雖然黎紫不會因為報警受到太大懲罰，但這件事情，勢必還是會傳出去。
甚至不用多久，明天早上，宴會上的人，怕是都會知道黎紫做的事情。
想明白這一點，黎紫只覺得天都要塌了，頹然跌倒在地上。
可這次，沒有人再為她求情。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要自己犯過的錯負責。
臨走前，季恂初停在黎紫面前，就在黎紫露出期盼的目光時，冷淡開口：
“黎小姐的那幅畫，是我助理拍下的，既然對黎小姐意義重大，過後我會讓助理送回去。”
*
宴會一行，最高興地莫過於卷統，今晚宿主大殺四方，感激值坐了火箭似的蹭蹭蹭往上漲。
【助人為樂，手有餘香，獲得季長翊感激值3。】
【獲得楊總感激值0.02】
【獲得楊夫人感激值0.02】
……
【獲得季恂初感激值0.001。】
蘇曲桃腳步猛地一頓。
為什麼季恂初這麼便宜？！
她不可置信，連忙詢問卷統：“會不會弄錯了，不是說和男主有關的事和人，感激值會更高嗎？”
季恂初作為季長翊的親爹，也算“有關的人”吧。
卷統卡了下殼：【經檢查，系統沒有計算錯誤，的確只有0.001。】
所以只能說明季恂初對她的感激僅有這些。
蘇曲桃：“……”
呵，男人。
蘇曲桃腳步停下來。
季恂初走在她後面，見狀，眼中閃過探究。
今晚她所有的表現都讓人奇怪，以前的蘇曲桃色厲內荏，只會對身邊人發脾氣，對外人卻是態度溫和，現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顆驕縱的小辣椒。
面上不動聲色：“怎麼了？”
她問：“你要把畫送回去？”
“嗯，我對那幅畫沒有興趣。”
季恂初不是愛解釋的人，也覺得以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有必要解釋。
他更沒想過蘇曲桃會生氣。
兩人的婚姻不過是各取所需，彼此之間心清肚明，只要再過一段時間，等季長翊十八歲，他們就能離婚。
好啊，虧她剛才替他趕走爛桃花，結果他倒好，不感激她就算了，還要把買來的畫白白送回去！
聽說那畫要八十萬呢，她當時住院，他不過才給了她五十萬！
越想越生氣，回去的路上，月亮被雲彩遮擋，兩輛車子停在門口，一輛低調奢華，一輛高調奪目，相同的是，它們都屬於季家。
蘇曲桃沒有猶豫便坐上前面那一輛紅色的帕加尼，然後當著父子倆人的面，將車門摔得震天響。
“……”
這下好了，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生氣了。
然而季恂初卻更加奇怪。
她生氣了？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