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瘋子的話聽不得

這一邊，去往望縣的馬車內，知琴知棋聽着自家姑娘的話，都瞪大了眼睛滿臉都寫着不敢相信。

知棋膽子小，緊貼着知琴小心翼翼地問：“姑娘可別嚇唬奴婢，這大白天的哪會有鬼。”

蕭樂欣與知琴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由得抿嘴輕笑出聲。蕭樂欣捏着小金扇，探身輕輕敲了下知棋的腦瓜子，嗔怪道：“行得正坐得直，哪裏就要忌憚鬼神之說了。”

知棋懵懵的還是不懂，一雙圓圓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着。

知琴見她如此想不明白，不由得伸手掐了下她的臉蛋，笑着道：“只有做了惡事的人才會怕鬼。”

知棋立刻“哦”了聲，恍然大悟道：“奴婢知道，姑娘這是攻心之術。只是姑娘，你怎麼就曉得三姑娘身邊的香兒怕鬼神呢？”

這一點，知琴也納悶，豎起耳朵仔細聽着。

蕭樂欣淡然一笑，輕輕道：“不確定，我只是相信這個世上總還是有良知的人多一些。”

說罷，她單手撐着車檻，隨着時起時伏的車簾，望着外頭的驕陽。

那日她與蕭浩初急急從壽安堂往墨韻堂趕，出了壽安堂大門，她就見蕭芳苓身旁的媚兒低垂着臉躲在院門角落。

雖只是匆匆一瞥，媚兒臉上的震驚，驚駭的表情，還有那一閃而過的複雜眼神，蕭樂欣都過目難忘。後來發現銀針被人動了兩次手腳，她才大膽揣測其中一次定是蕭芳苓。

至於真正置蕭浩然於死地的，就如蕭芳華所言的，她沒有證據，不得妄言。

就當是償還了當年那一面的牢獄之情吧……蕭樂欣眼望着長空中掠翅而過的孤鶴，眼神冷沉，以後再次見面交手，她絕不會手下留情了。

“知琴，你說這會子府里是不是鬧開鍋了。”知棋想想都覺得解氣，“可惜了不能親眼見三姑娘嚇得花容失色的模樣！”

知琴也覺得解氣的很：“可不是。”

蕭樂欣聽着，苦笑了聲，心裏想着：有蕭浩初在，蕭芳苓恐怕吃不了什麼大苦頭，撐死了就是去寺廟修心養性。

不過，她也不妄想借這一次就徹底了結了蕭芳苓。蕭樂欣眉眼微泠，眼神凌然不懼，她說過，定要讓蕭芳苓和李軒兩人嘗盡人生八苦，方解前世之恨。

另一邊的蕭國公府，果真是大白天的鬧鬼，熱鬧的很。

披頭散髮形狀瘋癲的媚兒不知怎地就跑進了壽安堂，嘴裏不清不楚的喊着：“二公子，你別來找我，是姑娘，是姑娘害死的你。”

眾人見了面色各異，蕭芳苓臉色頓時變了，當即上前一把拉住媚兒：“媚兒，你胡說什麼呢，你怎麼跑出來了，我不是讓你在房裏好生休息嗎？”

二哥哥走後這幾日，媚兒就胡言亂語行為失常，蕭芳苓早就命人把她關在秋嵐閣內不准她出門。原本已打算着今日找個由頭把她給發賣了，沒成想這個時候卻是跑出來了。

“姑娘，姑娘，二公子來了，他死得冤，他說自己死的冤枉，他想活，他不想死！”

媚兒一見蕭芳苓喊得更是離譜了，兩眼四處張望，一會兒指出二公子在這裏站着喊冤，一會兒又說二公子疼得站不住了，躺在地上打滾。

蕭芳苓本就是有些做賊心虛的，被媚兒這麼一喊頓時也覺得後背發涼，毛骨悚然。

她強自鎮定：“說什麼鬼話呢，這大白天的，快跟我回去！”

王氏聽了后也心知不好，雖內心震顫驚惶憤怒交加，可這時她要保的是自己的女兒。王氏當即怒斥一旁只顧站着看熱鬧的下人。

“來人，還不快將這瘋言瘋語的丫頭拉下去。你們都是死人嗎？還杵着做什麼，還不快拉下去！”

“慢着，”蕭芳華出聲阻止，“二伯母難道不奇怪嗎，這丫頭怎地就說這樣的瘋話。我記得，這是跟在三姐姐身旁的貼身丫頭，名喚媚兒吧？”

徐氏一聽這話頓覺裏面有文章，先是低聲吩咐了下人攙扶着三老爺回西偏院。蕭博藝身體抱恙，整個抱着藥罐子有今天沒明日的人，最是忌諱鬼神。

蕭博藝微微佝僂着背任由小廝扶着離開壽安堂。

沒了後顧之憂，徐氏可說是火力全開，快步走至庭院，明着是想看看媚兒是不是真瘋了，實際上是推搡開架着媚兒的幾個老婆子。

“呀，還真是三姑娘身邊的丫頭媚兒。”徐氏瞪大了眼睛，“媚兒這是怎麼了，不過幾日未見怎得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一聽到“鬼”字，原本已安靜不少的媚兒又叫喊開了。

“有鬼，真有鬼！”媚兒一把拽住徐氏的手，“二公子來了，他來找害死他的人，他說他死得冤啊！”

王氏和蕭芳苓一聽她又要說瘋話，厲聲喊人把媚兒拉下去。

徐氏哪裏能讓她們母女得逞，她正憋着一口氣呢，掌家權老太太說還給王氏就給王氏了，她怎麼能甘心。

人總是這樣的，如若一直在犄角旮旯里待着，也就想不到要爭一爭。可一旦從腌臢堆里逃出過，驟然又深陷進了泥沼，那定是時不時的就想撲騰幾下。

“二公子是被人害死的？！”徐氏瞪大了眼睛，佯裝一臉驚訝，“二公子不是從春澤苑牆頭摔死的嗎？六姑娘為此也被趕去瞭望縣，難道六姑娘是被冤枉的？”

邊說，徐氏邊打眼瞧向一邊面如土色的蕭芳苓。

“不是六姑娘，是姑娘，不是六姑娘，是奴婢……”

“做什麼呢？”

一道慍怒的聲音從幾人身後傳來，幾人回頭望去，只見國公爺和老太太站在飯廳外，不知已看了、聽了多少。

王氏當即福身請罪：“是兒媳疏漏，打擾了父親母親，這丫頭胡言亂語呢。”

“是，媚兒瘋了，說的都是些瘋話，祖父祖母千萬別信。苓兒這就讓人帶她下去。”

蕭芳苓親自上手，一把捂住了媚兒的嘴巴想強行拉走媚兒。

蕭芳華卻是眼疾手快，側身攔住了她：“三姐姐，你不覺得媚兒說的好像都不是胡話嗎？她嘴裏念叨着的都是有關二哥哥的事，妹妹覺得應該聽一聽，畢竟這是事關六妹妹的。”

蕭芳苓冷眼看着笑容滿臉的蕭芳華，突然發現自己以前還真是小瞧了這個三房的小賤人。

“走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蕭芳苓沉聲警告。

蕭芳華全是沒聽見，狀似不經意間輕輕點了下蕭芳苓右手手腕的外關穴。蕭芳苓突覺手臂酸麻，吃疼下鬆了捂着媚兒的嘴。

媚兒立刻大喊道：“是三姑娘，是三姑娘害死你的，二公子，你去找她，你去找三姑娘報仇！”

媚兒的話就如一道晴天霹靂炸響，在場的人都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

先前王氏雖心有懷疑可那到底也只是疑心，眼下驟然聽媚兒親口說出，她頓時呆愣住了，猩紅的雙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兒。

蕭芳苓嚇得臉色慘白，一個勁地搖頭：“不是，不是我，娘，二哥哥的死與我無關。是蕭樂欣，是她害死二哥哥的。”

徐氏母女退到一邊，冷眼瞧着這一場鬧劇。徐氏極力地剋制着自己上揚的唇角，這會子她倒要看看王氏要如何收場。

“都是死人嗎？任由一個瘋子在這裏胡言亂語。”蕭國公驟然發聲，冷聲呵斥，“還不快拉下去，難道還要老夫親自動手。”

國公爺一句話，院裏的小廝當即動手，一個捂了媚兒的嘴，另兩個將她綁着架了出去。

鬧哄哄的壽安堂此時又安靜了。

徐氏眉眼含笑就等着國公爺發話處置，她就不信這一回老太太還能明目張胆地偏袒了三姑娘。

蕭國公目光冷沉，緩慢開口，聲音沉重不容置喙。

“瘋子的話聽不得，若在府內再聽到這些不着調的瘋話鬼話，立刻打死扔城郊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