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烈士(她居然是陳思雨的生母)
一個福州兵團的紙箱子,沉甸甸的,梅霜接過東西,又回到了沙發上。
她很好奇,想知道那位烈士毛素英長什麼樣子,也想看看,她臨終前給冷兵寫了什麼樣的信,正猶豫着,突然,冷梅於身後喊:“媽。”
梅霜忙把箱子扒到了一邊:“你起床了?”
冷梅被外面的雪吸引了,看鄰居們都紛紛在外面掃雪,穿上棉衣棉鞋,出門去掃雪了。
梅霜思考半晌,還是準備不打開看了,找個人把箱子給冷兵送過去。
但這紙箱子經了一路顛簸,底子磨破了,梅霜才抱起來,啪的一聲,從中滑出一大沓照片來,落到了地上。
梅霜不想看的,可撿的時候,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到了一照片上,那是兩個女孩子站在一起,皆是一樣的瓜子臉,杏仁眼,
一個大概十八.九歲,另一個小點,頂多十三四歲,瞧着是兩姐妹。
梅霜估計,大點的那個應該是毛素英,十八歲的姑娘,就她自己一看都會喜歡的,更何況冷兵。
撿起照片正欲裝回去,她發現後面還有一行字:毛素英贈予毛素美,赴革命根據地前,分別留念,願我們的姐妹情像天地一樣長久。
毛素美,這個名字聽來有幾分熟悉,再一看左邊那個小姑娘,梅霜仔細回想,想起來了,戰時在根據地,有一個叫毛素美的小女兵,曾經給過妊娠期,反應特彆強烈,吃不下飯的她一碗熟小米。
靠着那碗熟小米,梅霜熬過了聞啥啥吐的妊娠期。
為表感謝,她曾送了那個小女兵一條紅圍巾。
她清楚記得,小女兵圍上紅圍巾的第一句話是:“哎呀,太可惜了,這顏色那麼鮮艷,我好喜歡呀,可現在正值戰時,要戴着它,是會引來敵機轟炸的,我不敢戴呀。”
“那就等革命勝利了,你再戴它吧。”當時梅霜說。
小女兵說:“好呀,等到革命勝利,我就戴上它,咱們一起慶祝勝利。”
捧着照片,梅霜心裏難過極了,因為她無法接受自己愛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愛着另外一個女人,可她又不得不承認,照片上的兩個女孩子,都是真正的女戰士,比她這個只會在舞台上唱歌的人,優秀了太多太多。
單獨留下那張照片,打電話喊來勤務兵,梅霜就讓把東西送到招待所去了。
毛素英,毛素美,那應該是倆姊妹吧,真是偉大啊,兩姊妹都曾投身革命。
再想起曾經那碗熟小米來,梅霜很是愧疚,冷兵能把前女友記一輩子,可曾經給過她小米的恩人,她卻從來沒有感謝過。
穿好衣服,冒着清晨的寒風,她往老區檔案紀念館去了。
她得找找那個女同志,如果對方還活着,她必須還了對方的恩情,再跟對方好好敘箇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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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父約的涮羊肉並沒能吃得成,因為北部戰區情況比較緊急,不但冷父要去,就連冷峻他們營,也當天開拔,去前線了。
自然,冷峻六點鐘出門,本來準備跟女朋友好好約個會的,可只是匆匆見了一面,就緊急去前線了。
因為新的一周就要去總空上班了,陳思雨得把自己倆懶徒弟好好收拾一下,再給她們一人畫個大餅,大周末的,把倆傻丫頭請到家裏來,她烤了一個熱量超高的蛋糕,看趙曉芳嘴巴比大灰狼的還大,笑眯眯的說:“曉芳,今天可以吃,但從明天開始咱就好好節食,爭取不發胖。”
“好。”趙曉芳說著,狠填一口蛋糕:“唔唔,陳老師,太香啦!”
陳思雨忍着要打人的手,又對程麗麗說:“李倩的脾氣比我爆多了,但她技術也非常好,你要不好好學,就得坐一輩子冷板凳吧。”
“學了也沒用,反正我也上不了台,芭蕾也遲早要完。”程麗麗無所謂的說。
“完個屁,等過幾年,《天鵝湖》,《吉賽爾》,《羅密歐和茱麗葉》,這些節目就又可以公開演出了,到時候,我應該就已經是總空的首席了,你倆是我的關門弟子,我要演,肯定先帶你們,可你們要不好好練,哼,就在下面羨慕吧,坐冷板凳吧。”陳思雨說。
“《天鵝湖》可是禁舞,能公演?”程麗麗不信。
趙曉芳也說:“不可能吧,有關外國的一切,咱們都給禁掉了。”
陳思雨摸摸趙曉芳圓圓的臉蛋兒,說:“聽我的,將來《天鵝湖》肯定可以公演,以後你少吃點,保持苗條,到時候我就讓你跳白天鵝。你32轉不行,我幫你跳黑天鵝。”
一般情況下,黑白天鵝是由一個人完成,但黑天鵝的技術難度太高,所以也會有,由兩個演員一起來完成的情況。
這個誘惑可大的,《天鵝湖》,白天鵝吶,不但趙曉芳立刻閉嘴,不敢吃了,程麗麗都給誘惑到了。
但程麗麗嘴上是不會服輸的:“我才不信《天鵝湖》能公演,陳老師,你就騙鬼吧,哼!”
“那咱們就走着瞧吧。”陳思雨說。
文化最終會走向開放,在她的記憶里,《天鵝湖》應該過幾年,就會於總空內部又重新開始公演,到了七十年代末,西方芭蕾就可以公開演出了,努力一下嘛,到那時,陳思雨應該就是首席了。
但願趙曉芳和程麗麗能好好練,屆時,她就可以帶着徒弟們一起跳。
今天還有件事,就是,陳思雨還得去趟尼姑庵。
逃跑了的馬小義有無被抓到,不關她的事,陳思雨並不感興趣。
但可以預見的是,在馮大鋼被抓后,聶少東肯定要恢復武鬥,好人做到底,她得去給聶少東做做思想工作了。
就在尼姑庵的門上,陳思雨碰上聶少東,笑眯眯的,她問:“聶大統帥,馬小義抓到了嗎?”
聶少東鼻尖凍的通紅,腳上的翻毛大皮鞋都跑開裂了,說:“九死一生,就差那麼幾秒鐘,趕在火車開之前,我們把他從火車上給拽下來了。”
他的小弟們急忙吹捧:“我們聶大帥英明神武,帶領着我們,把反.革命給抓回來了。”
陳思雨卻是輕輕一聲嘆,故意問:“剛剛接管臭老九就出了這麼嚴重的事,你說,咱們要不要排個劇本,向全國宣傳以下,叫別的地方以為戒呀?”
要是好事,聶少東巴不得大肆宣揚。
但在他的看管下丟了犯人,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宣傳個屁啊,聶少東巴不得把這事兒捂的緊緊的,不讓任何人知道呢。
不過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聶少東很擔心,怕申城,蜀中一帶的小將們聽說這事以後,要串聯起來,跑到北城來批自己,內心很是忐忑。
陳思雨穿了他的心思,體貼的說:“我建議你帶着隊伍去學一下雷鋒,比如去百貨商店幫忙搬搬貨,去肉聯廠,毛紡廠,糧食局抓一下貪腐,我好幫你排節目,你的聲望不也就上來了。”
學雷鋒,抓貪腐,既能避免武鬥,還能提升威望。
到時候一旦全城人都誇他聶少東,他根本不需要怕外地的小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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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少東一聽,豁然開朗,雙手來握:“陳老師,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以後不要騷擾我,也不要隨意去騷擾別的女孩子,搞革命就專心搞革命,不要老是自行車後座上帶個姑娘,丑,難看!”陳思雨說。
聶少東畢竟是空院的,家教在那兒,從來自行車後座不帶姑娘的。
他拍着胸脯說:“陳老師您就放心吧,從現在開始,我要整頓北城小將的紀律,就從耍流氓開始,誰敢跟女孩子亂耍流氓,一律踢出隊伍!”
其實也都是些心性純真的半大少年,陳思雨這種老狐狸忽悠起他們來,隨隨便便。把一切安頓好,她就可以心無旁騖的去總空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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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總空,她跳的是《娘子軍》,樣板戲嘛,如今這年頭,不但專業的演員,因為大家都看多了,隨便來個小姑娘,都能做基本動作,陳思雨也跳的興趣缺缺。
但過了幾天,終於,來了一個有挑戰性的節目。
許主任和曲團一起來找陳思雨,先問:“陳思雨,有個挑戰,你敢不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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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國家大劇院的文藝匯演,目前只剩一個名額了,但你得跟海島文工團選送的節目競爭,那邊選送的是一首歌,據海島文工團的團長說,歌特別好聽,但凡聽過的人全都聽哭了,你呢,得拿個自創個5分鐘的節目出來,爭不到也無所謂,但要能爭到,你可就是為咱們團爭光了。”曲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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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雨聽着,咋覺得又是陳念琴呢,又有新歌,什麼樣的新歌曲,該不會又是抄的後世的流行歌吧,不然的話,真正的音樂人,三五載都搞不出一首新歌來,海島文工團怎麼三天兩頭有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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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的時間,觀眾是會喜歡一段舞蹈,還是喜歡一首歌呢?
一般情況下,人們更喜歡語言類的節目,而且歌可以配舞,但舞蹈想配一首歌可就不容易了,所以想用一段舞贏過一首歌曲,並不容易。
但不論文化還是藝術,作為一個王牌編導,陳思雨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抄襲。
而像陳念琴那樣,重生了,抄將來人作品的行為,陳思雨沒有理由可管,但作為一個一直在漚心瀝血,搞原創的編導,她是絕不會讓陳念琴用抄襲打敗她的原創的!
不管對手是不是陳念琴,陳思雨都必須編一段舞蹈,去贏了它。
許主任和曲團對視一眼,說:“從現在開始,你有任何需要,我們一力支持,去吧,爭取創作一段好舞蹈,元旦上國家大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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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大劇院,那是她努力的終極目標,她必須要上。
從領導辦公室出來,一個叫胡捷的小姑娘笑嘻嘻的說:“陳思雨,有你的電話喔!”
總空是有公用電話的,但只能打進來,打不出去。
陳思雨一看時間,再看那小姑娘笑的樣子就猜到了,肯定是冷峻打來的。
她看過新聞報道,說目前,北部戰區和蘇國達成了某些協議,正準備相互撤兵,她估計冷峻他們飛行隊也該快要回來了。
果然,一接起來,聽呼吸就是冷峻,他先問:“你在幹嘛?”
握着電話線,陳思雨吐了吐舌頭,柔聲說:“等我男朋友給我打電話呀。”
電話那頭,冷峻他們也剛剛從備戰區撤下來,他打的還是老式的手搖電話,而因為這種電話是為戰時而設的,即使不免提的情況下,聲音都特別大。
此時飛行隊的戰士們都在換服裝,冷峻是第一個搶到電話,打電話的人,陳思雨的聲音本來很小,但經過話筒傳導,卻被放到了無限大。
身後所有人都停了換衣服,在看冷峻。好半天,何新松來一句:“冷峻,那是陳思雨吧,人家等她男朋友電話呢,你打電話幹嘛?”
另有個戰士一陣怪笑,悄聲問:“何隊,您就沒想過,陳思雨的男朋友,有可能就是咱們冷隊!”
頓時,一幫換衣服的戰士全笑了起來
冷峻回瞪了戰士們一眼,手捂話筒,說:“我們明天就回來了。”又說:“上回答應你的,吃涮羊肉,我想問問你,你喜不喜歡東來順的腐乳,要是不喜歡,我從空院給你帶兩塊過去。”
“好呀,你們飛行員專供的腐乳聽說是用茅台酒調的味兒,竄香,我聽人說特別好吃,到時候記得多帶幾塊。”陳思雨說。
冷峻記住了,飛行員專供的腐乳是用茅台調的味兒,所以味道才香。
以後,他要多多的從空院給陳思雨帶點腐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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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尷尬的沉默了半晌,陳思雨說:“要沒別的事,我掛了?”
“等一下……”冷峻並不想掛電話,但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就一直在遲疑。陳思雨得考慮自己的單人舞,不想浪費時間,那麼,就必須得讓男朋友快速滿足,而這方面,她是很有經驗的。
輕輕一笑,她問:“想我了吧?”
冷峻一噎,他確實想她了,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既然想我,就早點去休息,在夢裏,說不定我會親親你一下呢。”陳思雨吐了下舌頭,a一聲,說:“乖,快去休息吧。”
果然,乖乖的,冷峻立刻掛了電話,把電話讓給了別的戰士。
他腦海里只有五個字:親親你一下!
Mua,她居然說Mua,那是親親的意思吧。
“思雨,我媽找你有事兒呢,我看她精神不大好,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看她到底是怎麼了。”冷梅說。
……
看養女來了,陳剛習慣性的沖她笑了笑,再看梅霜氣勢咄咄,非要逼問出個所以然來,硬着頭皮說:“當時思雨母親生完孩子,在戰地醫院,正好敵機來轟炸,她可能是害怕吧,就丟下思雨,躲出去了,可是炮彈落下來,並沒有落在醫院的位置,反而,躲出去的她不幸被炮彈擊中,沒了。”
但軒昂只想着明天要吃涮肉,已經集中不了精神了,又說:“東來順的肉都是現切,廚子就在院兒里,你邊點他邊切,姐,我都時候可以去看看廚子切肉吧!”
“能不能別說廢話了,看劇!”陳思雨不耐煩了。
張團長是個直性子,看陳剛神色不好,遂低聲問:“該不會,那位毛素美同志死前被敵人策反了,或者在刑訊逼供時意志不堅定,出賣同志了吧!”
總而言之,概括起來,就是:欲躲沒能躲得掉,反而被炸死了。
梅霜說:“不對,如果死於大轟炸,她就是烈士,烈士檔案里就應該有她的記載,但這裏並沒有關於她的記載,這又是為什麼!”
“人被炸沒了,就什麼都沒留下?”梅霜再問。
“是東來順吧,我小時候吃過,一盤肉就七八片兒,要一塊二毛錢,天價!”軒昂又說。
沒人知道梅霜突然之間,為什麼會發那麼大的脾氣。
當女孩的唇吻上他,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什麼樣的味道。
梅霜重重點頭:“是了,毛素美,我查根據地的檔案,這位叫毛素美的,也是嫁給了一個叫陳家祥的同志,真是想不到啊,想當初,我懷冷峻的時候,就已經認識思雨的媽媽了。”
要為了上國家大劇院而排節目,小打小鬧當然不行,陳思雨打算創作一套《吉賽爾》風格的舞蹈來,就得讓軒昂聽聽鋼琴曲,給她譜一首配樂出來。
男孩還不懂得如何形容那種感覺,只覺得煩,就說:“哎呀我不看了,好煩!”
那麼,陳思雨的生母到底是怎麼犧牲的。
總空歌舞團,別人都已經下班了,影音室里,陳思雨正帶着軒昂,在悄悄看《吉賽爾》,這是一部浪漫主義芭蕾,它的舞蹈和音樂都特別典型。
梅霜可是戰時一直活躍在前線的歌星,是張團長這一代人心目中的女神。
老媽接過信之後,開始歡天喜地的,但目光下掃,漸漸的,臉色就沉下去。冷梅遂問:“媽,那位送過你小米的老朋友,是不是已經去世了?”
見陳剛不語,一臉為難,梅霜拍桌子:“快說啊,既然死於大轟炸,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才讓思雨母親沒有被記錄為烈士的!”
梅霜深吸一口氣,問:“她走的時候帶了什麼東西?”
……
說起陳思雨生母的死因,陳剛搓手嘆氣,似乎有難言之隱。
他們到時,陳思雨姐弟還沒到。
她柔聲說:“媽,據統計,在上一場戰爭中,咱們國家死了幾千萬人呢,不是每個人都很幸運的,能活到戰爭結束,活到和平年代的,您想開點吧,好嗎?”
張團曾經在陝甘邊呆過,指着毛素英說:“這個我見過,跟我同齡,要活着,也該有五十了。”
不知道老媽為什麼突然要找陳思雨,但冷梅還是立刻說:“好。”
“梅老師,您不會是在等信吧,還真有,稍等,我把信給您。”勤務員笑着說。
馮慧忍着眼淚說:“陳剛,我也是去過革命根據地,參加過革命的人,可如今呢,我被弟弟妹妹害成這個樣子,活着就已經很痛苦了,還讓我去見人,你倒不如直接讓我死了算了!”
梅霜讓二人進了門,請他們坐下,倒了茶水,把自己從烈士毛素英的遺物里截留下來的那張照片推了過去,讓陳剛和張團長辨認,看是否認得她們。
要不是軒昂突然從影音室衝出來,冷梅今天是找不到陳思雨姐弟的。
梅霜下意識說:“不可能,我不信!”
從全國各地,有很多嚮往革命,嚮往創造一個新世界的,年青男女們,冒着硝煙戰火,穿過各種封鎖線,坐輪船,扒火車,乘汽車,坐驢車,甚至很多人用徒步的方式,去往根據地。
梅霜不但讓冷梅找了陳思雨,還給首軍院曾經參加過野戰軍的張團長打了個電話,讓張團長帶上陳剛和馮慧夫妻,一起去趟她家,說自己要調查一下,一個老戰友的死因。
她先去歌舞團家屬院找了一圈,沒找着人,於是又跑到空院歌舞團,四處轉了一圈兒都沒找着人,正準備走呢,軒昂從影音室里衝出來了。
毛素美,是跟梅霜有過一面之緣的,交換過小米和圍巾的朋友,而她,是生生的把對方給遺忘了,從來沒有憶及過。
再由根據地,人們又四散往全國各地,散播革命的火種。
正好這時陳思雨和軒昂也來了。
按理,只有逃兵和叛徒之死,才不會被記錄在案。
那個叫毛素美的小姑娘,從根據地寄來的資料顯示,她嫁給了一個叫陳家祥的男人。
曾經的陝甘邊,陝北是革命根據地。
只含混着說:“我在革命老區時曾有個恩人,在咱們北城的檔案館沒有查到人,往根據地那邊拍了封電報,已經十天了,按理,就算那邊寄的是挂號信,現在也該到了。”
有勤務員從遠處走來,梅霜已經開門了:“小鬼,有我家的信吧。”
“走吧,梅霜老師說是問一個老戰友的事情,事關戰友,咱們一起去跟她聊聊嘛,萬一能幫到她呢?”陳剛勸妻子說。
梅霜氣的面色慘白,咬牙切齒,抓起桌上的紙,披頭蓋臉砸向了陳剛。
冷梅明白了,看來,那位在她媽孕期,送過熟小米的那個老朋友已經死了。
陳思雨翻白眼:“陳軒昂,你已經12了,不是兩歲,能別那麼幼稚,像個傻子嗎?”
越想梅霜就越慚愧。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梅霜清晰的記得毛素美的臉,記得她的一顰一笑,記得她的古道熱腸,她不相信那麼一個赤誠,熱情的女孩會當叛徒。
“毛素美!”陳剛說。
以為她是在想老爸,冷梅還挺擔心,難得老媽會把心思從老爸身上抽離出來,冷梅心下倒是一松,遂笑問:“原來怎麼從來沒聽你說起過呀?”
她跟冷兵是截然不同的人,他記得每一次打仗時跟自己打配合,或者幫助過自己的戰友,交際廣,熱心腸,有着非常廣的社交圈子,而梅霜不是,她整個人是撲在丈夫身上的,除了表演,她沒有別的社交,除了等他,就是纏着他,鬧他,煩他。
“還有你冷哥的爸爸媽媽,快看劇,專心聽音樂。”陳思雨說。
在戰時,她也曾認識很多人,有過很多朋友,那個曾經給過她一碗熟小米的姑娘,毛素美,她等到戰爭勝利了嗎,她戴上她那條鮮艷的紅圍巾了嗎?
當時梅霜就想到了,她有可能是陳思雨的生母。
梅霜不太好意思跟女兒說,自己曾看過毛素英的照片,還從毛素英的照片上發現了個一個曾經於自己有恩的小女戰士。
……
梅霜是,照片上那兩個女孩子,毛素英和毛素美,都曾去過根據地。
毛素英,是冷兵在戰後,唯一沒有提過的戰友,所以梅霜直到三年前才知道她的存在。
“可你得給我創作配樂了,不看這個哪行,快來,慢慢看,認真聽。”陳思雨說。
勸不動馮慧,張團和陳剛只好自己去空院。
而張團,今天因為有公差,借了單位的吉普車還沒還,就順帶拉上陳剛,再兜了一圈,去尼姑庵接馮慧,要一起去梅霜家。
目送女兒出了門,梅霜默了半晌,抓起了電話。
陳剛說:“對,如果不是當時現場有一條,只有她才有的紅圍巾,讓馮慧認出了她,戰地醫院的人甚至無法辯認,那個人就是她。”
可陳思雨的生母,那個曾經給過梅霜一碗熟小米的女人,一個革命者,她死了,但她的死因卻沒有被詳細的記錄,存檔,這讓梅霜很疑惑。
冷梅累的大喘氣,說:“乖乖,我都找老半天了,可算找着你們了。”
難道不是嗎,難道還另有原因?
“我想開的,想得特別開。”梅霜說著,怕女兒看到她的眼淚,趕忙轉過了臉。
為了激勵傻弟弟,她還說:“今兒你好好想想,創作一下,明天你冷哥就回來了,到時候還要請咱們吃飯呢,銅鍋涮羊肉,這大冬天的,那一口兒,絕了!”
陳剛當時並不在現場,也是聽馮慧說的,他說:“她跑的急,什麼都沒帶,空手走的。”
梅霜坐在沙發上,一直望着窗外。
按理,組織是不應該出這種錯誤的,她之所以請陳剛和張團長來,就是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因為什麼原因,思雨母親的死,沒有被記錄下來。
梅霜眸光一沉,柔聲問:“思雨的親生母親叫什麼名字?”
可直到今天,直到接到這封信,從根據地打聽到毛素美的信息,她才真正意識到,曾經只活在愛情里的自己,錯過了多少,更加有意義的事情。
在馮竹被捕后,福州那邊寄來了革命烈士毛素英的遺物,之後,冷兵又回北邊去了,而梅霜,則一直悶悶不樂的,以老媽的性格揣度,冷梅以為她是又被老爸勾起了傷心事,遂問:“媽,你沒事吧,要有什麼心事,不如跟我說說。”
“你才是傻呢,你們全家都傻。”軒昂給他姐說生氣了,乾脆拂袖子:“我不喜歡這個,我不想看了!”
但馮慧卻堅決不肯去。
領導提人,又還事關冷家,陳剛肯定去。
梅霜早就明白了,人,不應該只活在愛情里了。
梅霜又問:“陳剛同志,毛素美是怎麼死的,怎麼檔案上只有她的履歷,卻沒有註明她的死因。”
而以梅霜的經驗,那些曾經去過革命根據地的女性們,她們或者生來平凡,但沒有平凡的死亡,只要犧牲了,就必定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歷史。
一則,她跟思雨鬧掰了,還鬧的挺丑的,而梅霜,曾經當面訓斥過她,馮慧哪怕住進牛棚了,也還要臉的,不論梅霜是有什麼事找她,她都不可能去的。
陳剛忙說:“那倒沒有。她當時剛生完孩子,是呆在大後方的,最後,死於大轟炸。”
果然,查了一圈,從照片到名字,都能證明,曾經,她懷冷峻時,給過她一碗熟小米的,那個小女戰士,居然是陳思雨的媽媽。
反省自己,梅霜特別慚愧。
回到宿舍,冷峻找出曾經陳思雨送的那枚口琴來,再聞了聞,那股茉莉香已經很淡了,但是只要一想,那是她唇齒間的味道,冷峻依然激動萬分,臉紅心跳。
“梅梅,去幫媽找找陳思雨,媽呀,有一件事,要跟她聊聊。”她說。
倆人甫一進門,就看到梅霜在拍着桌子怒吼。
“你個小壞蛋,你給我回來。”陳思雨也追了出來。
空院,冷峻家。
嘩啦啦的,紙在空中亂飛。
何其巧妙,可又擦肩而過,一瞬即逝的緣份啊。
戰爭年代,人們無法掌握自己和戰友的命運,但每一個革命者,革命戰士,她的死因都應該被記錄,被記載入歷史,以便後人瞻仰,憑悼,紀念的。
軒昂正好餓了,看到冷梅,以為她是來請他們姐弟吃羊肉的,忍不住笑,還流口水,傻狗一樣,笑着喊:“冷大姐姐!”
陳剛看了半晌,指着那個年齡小的,毛素美,說:“這個雖然小,我認不大真切,但我覺得她像是我家思雨的親媽。”
軒昂還不懂如何有效的汲取靈感,創作作品,但他有體會,比如聽宋小玉吵吵,他就想創作,看陳思雨跳舞,他就想彈琴,可是看《吉賽爾》的時候,他沒有任何感覺。
“媽吧,唉,一言難盡。”
她在怒吼,在咆哮:“因為卑鄙,我們苟活到了勝利,可於英雄,於烈士,我們至少該抱着敬仰和欽佩的心,可是,偏偏就有你們這種卑鄙之人,以已之卑鄙和陰暗,自私,狹隘,揣度英雄者的內心,你們無恥,臭不要臉!”
但孩子是這樣,你不說,他就不會去想,就不會分心,可一聽明天居然可以出去吃飯,軒昂就沒心情看劇了,一會兒問:“就咱們仨嗎?”
而關於原身生母的死,原身回憶里,聽到馮慧和陳剛說起最多的,就是說她運氣不好,死於敵人的空襲,大轟炸了。
梅霜面色蠟黃,擺手說:“媽得上樓緩一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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