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納西妲交給鳴的任務進行的很順利。
“之前在世界樹沒有找到任何的關於降臨者的信息,但是知道了其他信息。”鳴緩緩睜開眼睛,入目是一臉擔憂看着他的琉夏,他微笑着走過去,“雖然旅行者你的妹妹也是從世界之外來的,但是並不是屬於‘降臨者’,她被世界樹記錄在內,其原因,大概是與五百年前覆滅的坎瑞亞有關。我從博士的切片記憶里了解到,是’天空回應了召喚,他才降臨至此世‘。……其他的信息我也沒有搜尋到。”
“……謝謝你,鳴,這樣就可以了。”旅行者遲疑着,“你在……世界樹里,有搜尋到一些其他的信息嗎?”
鳴詫異地回頭:“什麼信息?”
“比如愚人眾的……?”
“這到沒有,他們的消息太過隱秘,就算是我,在無數的信息流裏面,想要準確地找到想要的信息也要花費很多時間,沒有精確查詢的條件。”鳴無奈地搖搖頭。
旅行者欲言又止,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納西妲從空中落下來,應該是已經關閉了世界樹對鳴的權限:“辛苦了,鳴,因為我的力量不夠,所以才需要藉助曾經在世界樹內被困住的你的力量。”
“……就當是謝謝你幫我做的衣服?”鳴側了側頭,“衣服很好看。”
“不必道謝,這只是我閑暇之餘一些小小的愛好。”納西妲微笑着點點頭。
因為之前答應了琉夏,事情解決之後要陪他在須彌好好逛一逛,旅行者每天都非常忙,委託多到不行,於是這會兒就打算道別了。
“千萬不要再用碰過香辛料的手揉眼睛啦,納西妲。”琉夏又叮囑道。
“我會小心的。一開始只是有些好奇……”納西妲眼瞼紅紅的,這會兒還沒有恢復過來。
“那麼我們就先走啦,再見!”
“旅行者,我們下次見。”
旅行者忽然盯着納西妲紅紅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急急忙忙就告辭了,像一陣風一樣從琉夏兩人身邊掠過。
“……好像真的很着急啊,旅行者。”琉夏點點頭。
“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就每天忙忙碌碌的啦。”鳴摸了摸琉夏的頭,“接下來,我們去哪裏?”
“我在須彌城下層看到咖啡店,不知道須彌的料理是什麼樣的,我們去嘗嘗看吧!”琉夏興趣盎然地說道。
雖然不知道旅行者在忙碌什麼。
但是那大概是只有旅行者才知道的事情吧。
須彌城有一家叫普斯帕的咖啡館,還有一家叫蘭巴德的酒館。
他們相隔一個環形台階,琉夏從台階緩步下行,蘭巴德酒館客人很多,大家都在大聲談話,特別是在交流最近對須彌取消了“阿卡莎終端”的事情的爭議,還有他們最近居然開始做夢了這件神奇的事情。
須彌人以前都是不會做夢的。
這件事在琉夏看來幾乎不可想像,但是在須彌這就是一件很日常的事情。
以至於不知道為什麼須彌人又重新獲得做夢的能力之後,這個“智慧的國度”里無數的學者都開始對“夢境”研究起來。
……算了,你們這些搞學術研究的,不是很懂你們。
開心就好。
“歡迎光臨!請問要點什麼?”酒保在櫃枱后細細擦着杯子,笑着問他們。
“那個……我看看……”
蘭巴德是一家酒館,但是菜單里除了酒水,還提供多種須彌特色料理。
種類繁多,讓琉夏這個只吃過旅行者給他買的一些食物的好奇寶寶,非常難以抉擇。
“哈哈哈,是不是很難以抉擇!”很快,酒館的一個客人就非常熱情地湊過來,“明明是個酒館,
居然總是提供這麼多料理,蘭巴德你真的是不務正業啊!”
確實,這菜單屬實有些長了。
“嘿嘿,看兩位的裝束,不是須彌人吧?”
“對,我們從其他國家來。”琉夏繼續苦惱地翻菜單。
客人非常熱情,提議道:“那你肯定要嘗一嘗我們蘭巴德酒館的最強特色,椰炭餅啊!”
“咳咳,讓客人自己選比較好。”蘭巴德朝那個客人揮揮手。
看來兩人是熟人了,那個客人一邊笑着躲開,一邊對琉夏抬起手:“一定要嘗嘗看啊!”
在選擇困難症不知道該怎麼選擇的時候,交給別人來做決定就最好了。
……只是。
琉夏和鳴面面相覷,看着這一份烤的烏漆墨黑的甜餅,在旁邊的橘紅色果醬對比之下顏色更為深厚。
“這……應該不會是做壞了吧?”鳴猶豫道。
“咳咳,這是特色,特色知道嗎?”琉夏憑藉著這“椰炭餅”的名字猜測,這個黑漆漆的樣子應該是正常的,但是嘛……“確實有點難以下口哇。”
本着“料理人要勇於嘗試”,就像當初在海燈節香菱的料理一樣,琉夏鼓起勇氣,拿起黑潤還泛有光澤的椰炭餅,輕輕送入口中咬了一口。
綿軟微潤,是意料之外的口感,甜甜的,還帶着須彌特產棗椰特有的清香,燦爛而又和煦。
“出乎意料的好吃呢……”琉夏愣愣的,有些遲疑地開口。
見他這樣,鳴有些好奇,也拿起一個吃了一口:“確實是很好吃的甜點味道……怎麼了,琉夏,有什麼不對嗎?”
“啊……只是感覺有些熟悉,我應該是第一次吃才對啊,好吃是很好吃……但是很熟悉的好味道……”琉夏搖搖頭,將這莫名出現的思緒甩出去,“可能是吃過其他的類似的甜品?啊,對了,之前旅行者帶給我的,有一個叫棗椰蜜糖的小甜點,裏面就用到棗椰……啊,好像也不對……”
“嗯~琉夏吃過的料理太多啦,可能吃過類似的味道也有可能。”鳴倒是沒有在意,他開開心心吃完一個椰炭餅,並且在發現蘸果醬更好吃之後又興緻勃勃塗了一層厚厚的果醬,“琉夏也再嘗嘗看吧,我覺得加果醬跟好吃啊!”
“鳴你之前不是又不喜歡吃甜食了嗎?”琉夏隨口一問。
鳴疑惑地回答:“沒有吧……我一直很喜歡吃甜食啊?”
對話至此,兩人終於有些察覺到。
好像哪裏不對。
確實有哪裏……出了問題。
但是這裏是智慧的國度,他們剛剛與智慧之神分別,又能有什麼能在一位神明面前做到這些呢?
“要說奇怪的地方的話……”鳴沉思片刻。
“——旅行者!”
兩人異口同聲道。
在世界樹出來之後,出現了各種鳴覺得非常合理,但是琉夏總覺得違和的地方。
旅行者雖然一直忙碌與各種委託,但是對於自己的朋友,都是非常有耐心的,一般來說不會丟下朋友突然離開。
“雖然這也是他能成為海王的必要條件吧……”鳴有些無語的解釋。
“額,可是人家都是友情向吧!”琉夏為自己的好朋友辯解。
納西妲也點頭認同:“大家都是好朋友,是好夥伴。”
鳴十分黑線:你們還真能信旅行者的鬼話啊……對琉夏和納西妲,或許旅行者確實是友情向的,但是其他一些人就不一定了……
“我有證據的!”鳴點點頭,因為他曾經跟旅行者相處過一段時間,知道他曾經在冒險家協會下面的一個小占卜店占卜了姻緣。
“——讓我看看你的有緣人在哪……這樣於是開始占卜了。”
“然後呢,然後呢?”納西妲和琉夏好奇。
“——啊,怎麼會,怎麼有這麼多人,好多!——這樣,那個占卜師這樣回答的。”鳴扮演地像模像樣。
“噗。”納西妲小聲笑起來。
“額,這個……”琉夏小聲對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鳴說道,“占卜這個東西不一定準吧……”
你們……你們都已經是旅行者池塘里的魚了啊!還在為他辯解!
正在鳴努力讓兩人看清旅行者海王的真面目的時候,氣喘吁吁的旅行者,又從傳送錨點出現了,整個人像是經歷了一場大風暴。
“怎麼了嗎,旅行者,怎麼這麼匆忙?”納西妲耐心地問。
琉夏遞過去一杯水:“喝口水,喝口水。”
旅行者頓了頓,接過琉夏遞來的水咕咚咕咚喝個精光,說了一聲:“謝謝。”
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派蒙不明所以地飛來飛去,她看上去有些着急:“怎麼了嗎,旅行者,你急急忙忙到稻妻去,一會兒去找萬葉,一會兒又去見綾人和綾華,到處打聽雷電五傳的消息……但是什麼都不跟我說,看的我好着急啊!”
“很抱歉,派蒙,讓你擔心了……”
“所以,確實是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是嗎?”納西妲聲音一直都很冷靜,聽着她的聲音,旅行者也漸漸安定下來。
“我只是去稻妻確認一些事情……”旅行者看了一眼鳴,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鳴,雖然很不想讓你傷心,但是,作為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對五百年前蹋鞴砂災害,這件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鳴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很確信的說:“……我都記得很清楚。”
“那麼,納西妲,你能查詢到的關於這個世界的蹋鞴砂的五百年的記錄,是一樣的嗎?”
“……雖然細節上有所差別,但是總體來說是一樣的。”納西妲與鳴交流了一下,確認道。
“我也是從這個世界的記錄,才知道了幕後黑手……”
“你說的細節上的不一樣,是指,我們的世界沒有出現一個‘人偶’是嗎。”旅行者一言道出。
納西妲倒是很理智:“就我看來,蹋鞴砂整個事件,都是至冬國愚人眾的陰謀,是人偶還是別的,都無法阻擋他們推進的腳步。而平行世界會發生什麼都不奇怪,我們的世界也沒有‘琉夏’。這都是正常的偏差。”
琉夏環視了一圈,看着絲毫不覺得奇怪的納西妲、派蒙、還有鳴,緩慢開口:“可是我覺得……人偶,是存在的啊。”
“雖然哪裏都沒有記錄,哪裏都沒有出現,但是我就是覺得,在這個提瓦特大陸,應該是有人偶的……”
鳴緩緩伸出手。
“琉夏……?”
琉夏恍惚地摸上臉頰,察覺到濕漉漉的感覺:“啊……奇怪,我怎麼好像有點傷心……”
旅行者見到琉夏的眼淚,忽然間不知道一直追尋真相的自己是不是格外殘酷。
就像他隱瞞了大慈樹王的事情一樣,他也可以隱瞞散兵的事情,以“降臨者”的身份,記錄這隻有他知道的真實的歷史。
“我……從鳴幫小草神在世界樹出來之後,就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消失了。”琉夏閉上眼睛,“但是納西妲你們都沒有覺得有什麼異常,我就覺得……啊,大概是我的錯覺吧?這樣的。”
“就像是平行世界的魈和鍾離都不認識我們一樣,平行世界沒有‘鳴’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但是……”
納西妲倒是理解了旅行者和琉夏的話:“所以你們的意思說,我們所知道的歷史是被修改過的,從真實的歷史裏,有一個‘人偶’消失了,從任何記憶里,任何記錄,任何時間裏,
都沒有他的痕迹。”
旅行者表情凝重,與往日陽光開朗的樣子相差甚大。
調查這件事的時候,旅行者還不知道散兵的往事是如此的沉痛,對於蹋鞴砂的歷史他只是在稻妻冒險的時候知道了隻言片語,他只是意識到散兵忽然消失了,但是一直到剛才,他聽到納西妲和鳴的對話,才知道這個拼湊起來的故事,知道這個曾經名為“散兵”的個體,經歷了多麼沉痛的往事。
“琉夏的話……”納西妲思考了一下,“因為琉夏對與這個世界來說,是真正的‘不應存在之物’,所以受到的影響非常大,明明發生過的事情,也會產生混亂。”
“但是,世界樹上面記錄的,關於蹋鞴砂的結局,並沒有發生什麼改變是嗎?”派蒙大約聽懂了,“拼盡全力去做一件事,但是什麼都沒有改變,這種感覺很不好……”
“各位,我從自己保存的所有信息中,找到了一條被安置在角落的記錄。”納西妲忽然說道。
接着,納西妲沉默了一會兒,便召喚出一個方形的被草元素包裹的結晶。
“這就是那份記錄,但是裏面也沒有提到任何關於‘散兵’,‘人偶’,‘傾奇者’的消息。這是一個……童話故事。編寫者,是我自己。”
用琉夏的話來說,那並不是一個普遍意義上的童話故事。
除了主角是貓,狐狸,還有怪物,月亮……和最後的小鳥。
“相依為命的小鳥……是嗎……”
整個故事從溫馨柔和,到急轉直下,結局血腥又冷酷,殘忍又無法掙扎。
“我已經將這份記錄破譯了,裏面保存了一份備份的記憶。”納西妲輕輕將那個草元素結晶點開,露出裏面散發著微光的記憶體。“這裏面是散兵的記憶,我已經想起來了。”
為了成為神明,散兵接受了大量的實驗與改造,才能在那樣嚴苛的過程里堅持下來,這也是他為什麼離開了機甲體就無法行動的原因。
“造神只是第一步,能創造就能被操控,博士和教令院備份了這一個記憶,留待後用。”
“真相就在這裏,但是散兵已經徹底消失了。”納西妲搖搖頭,“我甚至不知道這份記憶,應該留給誰。”
不管是文字記錄也好,語言傳遞也好,都沒有切實經歷過的人,體會到這份記憶的沉痛與漫長。
一時之間,誰都沒有去觸碰這份記憶。
琉夏深吸了一口氣:“我……”
“——請交給我吧。”
鳴說道。
“其實我大概已經猜到了,將散兵消除的人,應該就是我吧?”鳴站到琉夏的身前,擋住他看向這份記憶結晶的目光,“畢竟,能接觸到世界樹的,只有我了吧。雖然我已經不記得,是為了什麼,答應了散兵這個請求,但是既然我們……曾經有相同的家人……我想我是可以理解的,那份對自己的懷疑,厭惡,和無法救贖的悲哀。”
僅僅是想像失去琉夏的場景,都會不由自主的難過起來。
“我倒是覺得,我記憶里散兵,不像是你說的這樣。”納西妲搖搖頭,“五百年間,他或許經歷了什麼,但是在我收留他的時候,我自認為也從他那堅強的皮囊之下,窺探到了一些端倪,所以我才會提前將記憶編譯覆蓋吧。”
鳴捧着這個記載着這五百年的另一個自己,深吸了一口氣。
“那麼,就讓這份記憶就此沉寂吧,對另一個我來講,既然已經選擇了消除自己的存在,才能獲得救贖……再去追尋也只是徒增悲傷。暫且……尊重他的想法吧。”
不被知曉。
不被打擾。
從未存在。
鳴用剩餘的神明權能,層層包裹着這一份閃爍着微光的記憶,交給了納西妲。
“請將他沉入世界樹吧。”
或許某一天,會在世界的彼端,遇到能解開這份記憶,並全然接受的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