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萬國商會人山人海，但是琉夏在外面觀望了一會兒，發現這裏大概率是在收取商人關稅的地方，他們按照貨物、人頭收取相應的摩拉。
琉夏剛知道這裏的貨幣叫摩拉，他一直以為大部分遊戲裏面是叫金幣銀幣什麼的，而一直在野外流浪的他，兜里也是一摩拉都沒有的。
那些奉行的官員們，看到琉夏在遠遠的觀望，還以為他是什麼小乞丐，非常嫌棄，就差直接驅使衛兵來驅趕了。
本來琉夏還以為能利用小孩子的優勢，爭取到一些給商人送信的任務，看來遊戲定律“主城商人必送信”在現實里是不靠譜的。
“琉夏，我們離開這裏吧。”
那邊商人跟那些官員說了什麼，表情很不好看，視線還一直往這邊撇，隨手遞過去幾個摩拉，而接着，看樣子那些衛兵馬上就要衝過來了。
啊，糟糕。
“快跑——”
琉夏拖着小少爺，在不甚熟悉的街道到處亂竄，最後仗着身形小巧，躲在一個橋洞下，劇烈運動讓他狠狠咳嗽了一聲，為了防止被發現，琉夏只能緊緊捂住嘴，發出隱隱的咳嗽聲。
連累小少爺衣服上也蹭了很多青苔。
但是他並不在意，輕輕地給琉夏拍拍後背，探出頭來看那些衛兵走遠了沒有。
平息下來之後，琉夏愣愣的坐在原地，還是沒有緩過神來。
“太奇怪了……”
這個國家，真的太奇怪了。
長在和平下的琉夏，怎麼也想不到，就能有人因為他們穿着破舊，就對此厭惡，並且刀劍相向。
那些衛兵真的就因為幾摩拉，就直接對着平民出手了。
八醞島和踏鞴砂生活的那些人民，明明被天災人禍折磨得無比困苦，卻少有人離開故土，到這個繁華的鳴神島來。
真的是太奇怪了……
他們就好像生活在兩個世界一樣。
一面是繁華的都市，一面是魔物肆虐的荒郊。
從橋洞底下鑽出來，剛才還無比期待的熱鬧，就好像隔了一層面紗，不遠處的嬉鬧和樂曲，都朦朦朧朧的，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
“我……”剛發出聲音，琉夏發現自己的聲音特別沙啞，又不知道要說什麼，琉夏只能看着對方。“……”
小少爺站在原地，好似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一股十分落寞又不知所措的樣子。
“我不喜歡這裏，這裏好吵啊。”努力揚起一個笑容，“不要在這裏停留了，我們去稻妻城的方向吧。”
小少爺伸手按住琉夏的嘴角，往下摁了摁。
“……笑得好難看，琉夏。”
離島真的很大。
大概在遊戲的地圖上，只是一個被縮小的小小島嶼，但是對真實踏上這片土地的琉夏兩人來說，這個島，大的好像沒有盡頭，兩個人沿着主路行走，沿路巡察的衛兵們壓根不理會他們，好像這裏混進來兩個流浪兒一樣的孩子稀鬆平常。
如果琉夏真的是十多歲的小孩，大概在這個地方，會在哪一天早上被發現餓死或者凍死在某個夜晚。
跟小少爺在一個煙花店牆角休息了一會兒，日上中午，耀眼的陽光在離島好像也蒙了一層雲霧，不是那麼閃耀了。
這裏充斥着金錢與權利，大概真的不適合什麼都沒有的小孩子來生活吧。
琉夏看到，一些來往的商人也會議論，離島收取的入島稅收一直在增加，對外國商人越來越苛刻，但是與此同時，他們的官員也十分貪財，幾乎任何事情都能用金錢打通關係。
“小少爺，你說，或許‘神明’被下屬蒙蔽了，不知道踏鞴砂發生了什麼呢？”想到了古代一些皇帝很多被權臣把控，琉夏看到這裏的官員如此肆無忌憚，不由得想到會不會是——
“不會的，她是——‘神’。她擁有整個稻妻，她全知全能。”小少爺反駁，“不會有任何官員可以蒙蔽她。”
感覺小少爺……
對這個“神明”。總有一些奇特的，很難以言說的心情，一邊對神明對於踏鞴砂視若無睹而憤怒，一邊又真的相信他是一位賢明的神明。
琉夏有心想要打開直播看看，一些彈幕說不定可以給出答案，但是又想到跟小少爺相處的時光，便沒有再提。
如果可以的話，小少爺願意親自說給自己聽就好了。
或者，不願意的話，小少爺要是有自己的秘密也不錯。
“大概，有秘密的男孩子比較受歡迎？”想法忽然發散開，琉夏接着就被自己逗笑了。
小少爺看他終於笑了，也跟着笑起來。
“我說，你們兩個小孩，在別人店鋪的牆角幹什麼呢？”煙花店的老闆扎着頭髮，嘴裏叼着一根麥草，氣勢洶洶推門出來。
這大叔看着……也太凶了吧。
琉夏瞬間秒慫，躲在小少爺身後。
“幹什麼幹什麼，我又沒有說什麼，明明是你們先在我們家店外討論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啊！別搞錯了！”大叔蹲下身，“嘖，你們不會是逃難的災民，偷渡過來的吧？還有你們這兩個人的配對也太奇怪了，嗯？逃難小少爺和偶遇的災民遺孤？”
啊，猜中了！
“真的是麻煩……兩個口無遮攔的小鬼……”
等等，這位大叔……你怎麼……
雖然你長得很兇，還滿身的煙火氣息，但是……
“這大叔怎麼一股子關西腔啊？”
不好，我好像說出來了！
“小朋友，你好像說了很失禮的話啊？”大叔擺出一個十分“和善”的笑容，伸出手，越過小少爺不寬的身形，按在琉夏肩膀上。
哎哎哎？不是，不是——
對不起大叔！
嗚嗚嗚我不該忽然腦內發散到你的口音的。
雲霧散開了一些。
丁達爾效應造成的光線，瀰漫到這個小小的煙花店，照出坐在角落的琉夏和白色狩衣的小少爺，與煙花店店長臉色凶凶的樣子，還有佇立在旁邊，漆色艷麗的長野原幾個字的招牌。
琉夏後來想，這大概就是，來到鳴神島這個離島的港口之後，遇到的第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