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覺障礙扭曲霸總(24)
在他的手觸碰到門把手的時候,突然縮了回來。
司塵不想讓人進去,如果他進去,那他就是違背了司塵的意願。這樣的事情,是他不想做的。
這一刻,兩種選擇左右撕扯着林蕭的身體。一邊想進去看看司塵到底隱藏着些什麼,一邊又害怕他如果知道了這個秘密,會被司塵狠狠地拋棄。
今早對上司塵清醒的目光時,他腦海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提醒着他,司塵其實並不愛他,甚至連一點點喜歡都算不上。司塵只是暫時被他表現出的順從迷惑,如果有一天,他表現出任何違抗司塵的地方。他相信,司塵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他。
轉過身去,閉上了眼睛,幾分鐘后,又轉了回去。
手重新放在了門把手上,心中默默地想,這間房門上鎖了註定是打不開的。
卻沒想到,門很輕鬆地就打開了。
他眸間閃過幾分驚喜,現在這樣的情況,是不是上天註定讓他能走進小塵的心中?
他輕輕地走了進去,屋子裏很黑,窗戶被密閉的黑色窗帘遮得嚴嚴實實的,沒有一絲光亮。從門外透進來,延伸出一道光。他向光照着的牆壁看過去,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顫抖,瞳孔緊縮。
那是一幅基調為血紅色的畫,不,甚至不能稱之為畫,畫布上面只有雜亂無章的紅色色塊。整幅畫面充斥着暴戾的氣息,讓人一看就不舒服,甚至一眼看過去就會有一種絕望、窒息的感覺。
就像是你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而那根稻草已經搖搖欲墜,只剩下一絲粘在泥土上。不管是使力,還是放手,都會掉進無盡的大海中。
林蕭皺着眉頭,呼吸逐漸急促,心臟的跳動越來越快,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看着旁邊吊燈的開關,閉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氣。
他睜開眼睛,眸中堅定,只是伸向開關的指尖微微顫抖。
啪!
燈開了。
燈光晃了一下林蕭的眼睛,被刺激得下意識地閉上眼,等他再睜開的時候,呆愣愣地看着對面的牆壁,幾秒鐘,豆大的淚珠從他的眼眶中掉落。
那一刻,壓抑着的情緒瞬間爆發,眼神中的恨意再也無法掩飾。他的胸膛起伏幅度越來越大,咬着牙,一字一字像是泣血般:“司家,好得很啊!”
牆壁上不像那幅畫一樣色彩鮮明,反而是一片雪白,只有幾處有幾道紅色的印記,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
但林蕭的視力很好,他能清楚地看到那張“完整”的牆壁上,其實有無數道指甲扣挖留下的印記,那紅色的印子赫然是幾道血跡。
牆上的印記太過震撼,以至於他完全忽略了地上擺着的零散物件。
他一步一步,步伐越來越沉重,眼白上冒出幾道紅血絲,琥珀色的眸子滿是瘋狂。顫顫地撫摸上那些印子,一道道溝壑像是刻在了他的心中一樣。
眼前似乎浮現少年時代的司塵,滿眼絕望地發泄着,對着空蕩蕩的屋子無聲地求救。
他慢慢撫摸着,像是要把這些溝壑撫平一樣。林蕭的手指一點一點向下撫着,眼神忽然被下面的一行字吸引住。
那行字歪歪扭扭,但像是重複刻過很多遍一樣,筆畫重疊在一起,顯得雜亂無章。但林蕭卻能看出刻字人心中的恨意、迷茫與求救。
我要活着。
僅僅只有四個字,卻讓林蕭的心墜入深淵一般,沒有任何知覺。眼眶赤紅,像是染了鮮血一樣。
眼神向旁邊看過去,瞳孔緊縮,眼神忽然呈現出瘋狂的憤恨與不知所措的無助,再到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堅定。
青筋在那雙白皙略微有些薄繭的手上顯得更加明顯,尤其是在觸碰到“算了”這兩個字的時候。
算了。
很多時候只是一個簡短的詞語,可是當他出現在“我要活着”這四個字旁,彷彿被賦予了更重要的含義。
比如,活着,算了。
林蕭無法想像司塵在刻下這兩個字時有多麼痛苦,此時此刻,他知道他放在心尖的人曾經心存死志。眸中佈滿了紅血絲,赤紅地像是入了魔,唇瓣微微顫抖,他想要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害怕自己這副樣子被小塵看到。
但,他控制不住。
看到自己心愛的人曾經想要離開這個世界,他就無法冷靜。心中對司家人的恨意達到了頂峰,這些天一直壓抑着憤恨,此時此刻再也沒有辦法壓抑。
他們是怎麼敢的,怎麼敢在小塵那麼小的時候就這樣對待他。
當時看着資料時的不在意,此刻全都化成了心痛。
小小年紀被父母、傭人無視。那些傭人怕他跑丟,又不想上心,便把他一個人鎖在屋子裏。又因為司麒的身體不好,每到晚上九點鐘,整個別墅就會斷電。小小的司塵一個人躲在被子裏,面對可怕的黑暗,而不遠處的房間裏,是一家三口闔家團圓的場景。
林蕭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努力讓自己平復。不斷地在心中告訴自己,現在司塵還在他的身邊,並沒有尋短見,他是不會再讓以前那些事情再發生的。
他整個人坐靠在那幅血紅的畫下,修長的雙腿無力地擺在地上,沒有一點平時清俊的樣子。額頭上的碎發微微濡濕,黏在額頭上,狼狽至極。他似乎把所有的支撐全部放在了身後那面牆上,雙手脫離一般垂在兩側。
半晌,已經無力的手臂微微抬起,卻不小心碰到了一個小盒子。
他的心臟已經麻木了,只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下,便轉移了目光。但隨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小心翼翼地撿起了那個小盒子。右手覆在上面,眼神溫柔,目光虔誠。
這是小塵的東西。
他輕輕地打開小盒子,目光溫柔地拿起裏面小小的一隻助聽器。把他放在額頭上方,就如早起時的那一幕,似乎這樣就能感受到司塵體溫。
他閉着眼睛,整個人似乎都祥和了起來,卻與這個壓抑的房間有着詭異到極致的適配度。
忽然一道靈光從他的腦海中穿過,他倏地睜開眼睛,眸中是比之前更甚的絕望。
之前與司塵的一幕幕在他的腦海中閃過,與司塵在籠中的對視,他罵了他一句垃圾;與司塵在醫院中相遇,他提醒他那位“朋友”有問題;在酒吧中,他看向司塵,而司塵卻只注意他懷中的結他;在醫院的花園裏,與小女孩溫柔相處的司塵;在酒會上,高調宣佈他存在的司塵;被他調戲,耳根泛紅眼神躲閃的司塵;還有與司家人對峙,憤怒又絕望的司塵。
此刻他恍然發覺,在那次宴會之前與司塵之間的記憶已經淡忘,腦海中只剩下現在這個矛盾又迷人的司塵。
最終,他的記憶定格在今早,他撫着司塵後頸時,那白皙光滑的右耳。
那裏不同於左耳,沒有助聽器。手上這隻助聽器似乎找到了出處。
這種情況下,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的右耳痊癒了,不需要助聽器了,二是他的右耳完全失靈,嚴重到用助聽器都不管用了。
到底是哪種情況顯而易見。
無論是他在醫院與司塵示好,還是在酒會上剖析自己的心意,司塵的表現都沒有任何異常。現在他恍然發現,那時他都是在司塵的右耳邊說的。
林蕭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右手握着那隻小小的助聽器,放在自己的心臟處。雙目赤紅,臉上滿是瘋狂。
回想起司塵毫不在意地卸任司氏集團總裁的位置,對自己身上的輿論風險置之不理,偶爾的矛盾態度,現在似乎都指明了一個方向。
他覺得沒有必要,無所謂,他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
林蕭看向“算了”那兩個字,急促地喘着粗氣,眼神中滿是執拗。細長的手指此刻顯得異常粗暴,用指甲使勁扣着那兩個字,直到那兩個字被遮蓋住,林蕭的嘴角才微微上揚,但卻僵硬得像是很久沒有笑過一樣。
他翻過身,雙腿跪在地上。眼神中滿是虔誠與祈求,用指甲在“我要活着”的後面刻着字。指甲縫中已經充滿了白色的膠漆,指尖用力地已經蹭破了皮膚,微微滲出血跡。
司塵,平安喜樂。
林蕭的願望很簡單,也很困難。
如果司塵本人心存死志,那麼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救他。
林蕭目光神情,用額頭抵在司塵的名字上,閉着眼睛,眼眶赤紅,祈求一般地呢喃道:“我要你快樂地活着。”語氣沒有一絲波動,像是麻木到了極致。
“小反,林蕭怎麼還沒回來?難道他還有收拾屋子的癖好,已經五個小時了。”司塵和系統看了幾集古裝偶像劇,忽然發現林蕭還沒有回來,語氣微微有些驚奇地問道。
“非常有可能!”系統堅定地說:“小塵你看劇情中都沒寫他有收拾屋子的癖好,這就說明劇情不是全面的,沒準他還有別的癖好我們不知道呢!”
司塵眼神發光:“那以後我的屋子就都可以讓他收拾了!”他忽然想到了之前看的偶像劇中女主穿過的衣服,腦海中想了想林蕭穿那種衣服的樣子,抿緊雙唇,嘴角上揚,像是一隻偷吃成功的小兔子。
穿女僕裝的林蕭,那不就是他的小男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