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一場無人獲勝的戰爭 其之一 Ⅸ
（一）
“……這是第幾次了？”
奧托國王有氣無力地問道。
“第三次呢，國王陛下。”
“我親愛的宰相，你怎麼看？”
“再這麼耗下去，於所有人都無利，只是一種賭氣的幼稚行為，恕我直言。”
“你說得對，這很幼稚。帝國不會幫我們，這麼拖下去毫無意義。”
“這麼說來，您要投降了嗎？”
宰相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的痛苦。
“是的，我知道你不甘心。我確實會投降……”
“哦，不，陛下……”
“……不是無條件的。”
幾天來，奧托失去活力的眼中似乎突然有了一點光亮。
（二）
“陛下，拉斯特尼亞的回應。他們拒絕無條件投降。”
“嗚嗚嗚嗚嗚嗚。”（說說看，他們要什麼？）
女皇的嘴被斯蕾芙堵上，手被捆在背後。不過，斯蕾芙聽得懂她在說什麼。
“拉斯特尼亞要求，莫里斯找到奧托國王失蹤的王后瑪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資料在這兒。找到了交給他們，拉斯特尼亞立即投降，帝國方面願意充當調停方。”
“嗚嗚嗚嗚嗚嗚，唔唔唔嗚嗚嗚。”
“女僕團可以去做，但是要加錢。身為妹妹我的錢倒是可以欠着，但是她們呢？”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哥哥那邊那個？除了名字和性別外一點和資料都對不上，而且那就是個小孩。”
“嗚嗚嗚。”
“不行，雖然這東西根本約束不了你，但是請你自覺。”
“嗚嗚……”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女皇嘆了口氣，扭了扭腰和胳膊，嘶啦一聲掙脫開了雙手，把塞在嘴裏的布掏了出來。
“那個孩子，靈魂與肉體的時間記錄不匹配，而且說的是千百年前的語言。我保證我沒有對她動過手腳，這孩子不是因為場坍塌而世界內穿越過來的，就是有誰要整我，把瑪麗變成了個孩子，語言只是附加品。”
“還有人能和你作對？”斯蕾芙有點吃驚。這作對不是指政治上的，而是在個人層面上的。
“天上那七個不就是？”她笑了笑，對天上比了個中指，不顧形象地罵了句粗口。
“真沒素質，做姐姐的不開好頭。”
“你不許學。你看我以前什麼時候罵過人？不說這個，那孩子的靈魂也比較奇怪，感覺什麼地方缺上一塊。”
“從她在哥哥面前的表現來看，沒什麼大問題。”
“所以很麻煩。能找到那個缺口，就相當於找到解開這道題的路之一。”
“我們還不能確定這個瑪麗就是我們要找的瑪麗。”
“如果不是，那就難辦了。到時候我也得一起去找，大海撈針一樣的找。”
（三）
“這孩子是？”
學校的某個教職員工指着我身邊的“新面孔”。
“撿的。找不到她家人，暫時把她帶在身邊了。”
“哦好吧，約克先生。你最好別搞出……唔，我是指什麼亂子。”
他留下這麼一句話就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轟炸過後，學校作為第二梯隊的修復建築，在“能用”之後，我們和學生就都被喊回來上課了。
順帶一提，工廠和醫院這些是第一梯隊，他們比我們更早復工。
這造成的後果就是我們老師和學生誰都沒預料到這時候回校，學生沒預習還好，老師沒備課可是難辦的，何況我這種經驗不高的老師。這讓我不知道接下來幾個小時我該給他們講什麼東西，只能盯着書本發獃。
“阿芙雅拉斯哦呢？”這孩子扯着我的衣角不知道說什麼東西。
“唉，該把你丟家裏的。”像逗小狗一樣逗她玩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一個或許能與她交流的方式。
我遲疑了一下是否要用真名，還是抓住她的手指着我自己：“鏡。”
“精？”
“鏡。”
“鏡？”
“鏡。”我點了點頭，把手指的方向專向她，她很快會意，一蹦一跳：“瑪麗！瑪麗！”臉上洋溢着笑容。
溝通成功。
“鏡！瑪麗！博德！博德！”
她指指我，指指她自己，又喊着什麼奇怪的詞，獨自快樂地叫喚着。
這有些嘈雜的動靜吸引了門外某人的注意力，那人打開門，讓瑪麗更加高興地朝門口跑了過去。
“公主……”
“噓……”她食指豎於唇前：“奧利維亞，在學校就叫我奧利維亞。”
我明白她是什麼意思，示意她關上門進來說話。
“啊，累死了。愛麗克斯小姐好像針對我一樣的，今天上來就對我好！嚴！啊！”
“怕是把突然復工的氣都撒你身上了。”
“我也一肚子氣啊！本來好不容易回家，自在地吹着微寒的風，品着新鮮的香茶。天吶！突然就和我說明天開學，讓我收拾收拾去學校。明明學校宿舍都沒修好，給我這個人質公主住的房子也沒修好，就憑我能空間折躍讓我來上學。你知道每天折躍一千多公里有多累嗎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她說著說著就自顧自哭起來了，瑪麗都急起來拿自己的袖子給她抹眼淚，又在一瞬間止啼，好像剛才的眼淚都是裝的一樣。
“我要住你家。”
“問愛麗克斯，我不管事。”
“她剛才跟我說，打得過她就允許我住嗚嗚嗚嗚嗚嗚……”
又哭了。
確實，就算是空間神貴族，魔術格鬥打得過愛麗克斯，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而且愛麗克斯這態度擺明了不歡迎她，恐怕這才是她如此傷心的關鍵所在。
我陷入了沉默，整個辦公室內的氣氛進入了一個詭異的男默女淚的狀態。
然後瑪麗也流眼淚了，看見她珍珠一滴一滴從眼角往下落，我更慌了，走上前想辦法哄住她們兩個。
“哎嘿，我裝的。”
血壓一下子就上來了。
“你看看，這孩子都被你弄哭了……唉？”
哭了……對吧？
為什麼？
這……
“你在說什麼呢，這孩子不是正看着我們兩個傻笑嗎？”
（四）
“喲，克拉麗絲，好久不見。”
女皇……克拉麗絲正倚靠在欄杆上，吹着冬末的冷風。工作如車輪戰一樣往她身上砸，有些不清醒。
就在這麼個放鬆的時刻，某位不速之客悄無聲息繞過所有外界防衛，站到了克拉麗絲身後。
“滾。”
“不要如此冷淡嘛。還是說，我該喊你Gl……”
血色的瞳一瞬間轉過來死死盯住男人，狂涌的暴風發出尖銳刺耳的鳴叫，男人上半身的左半側“嘶啦”如布條撕裂一般化作碎片。
“滾！”
“哎呀哎呀，你這暴脾氣，怎麼從來不在你心愛的人面前表現表現呢？”
男人的左半側身軀不過幾秒就再生長了出來。
“第三遍……”
“你不會殺我的，我知道。就算你有本事殺我，現在你也不會，因為他，哈哈，我不知道這詞用的恰不恰當，魂歸故里了，對不對？”
“不要以為你身為天使，就能隨意挑釁我，折了你的翅膀輕而易舉。”
“我可是你父親……”
再一次，男人整個上半身都被撕裂了。
“父親？他配這麼自稱？若要靠血緣論關係，七神都是我的父母，大部分人類都是我的父母與子孫，按你這麼說，世界規則改變，我就可以去弒神了。”
說這段話的時間，男人的身體已經恢復原樣了。
“但你不會，因為他在。”
“你來幹什麼？”
“終於來到正題上了。我來替七神傳個話，他們很享受這場戰爭，尤其喜歡你吃癟的樣子。”
“瑪麗的軀體與靈魂分離，是你乾的吧。”克拉麗絲抓住了“吃癟”這一詞。
“領悟的真快。不錯，我借用了時間之神的力量，將她變成了孩子。”
“戰爭也是你挑起的吧？由你做說客。”
“哈哈哈哈哈哈哈，對對對，你手下那群人類很能幹啊，和我手下的不一樣，一群填溝的行屍走肉。”
“戈培爾也是……”
“全都是我！怎麼樣？是不是很了不起？我向空間之神提案，在某個世界發現了一場很有意思的戰爭，就把其中某個有意思的人搬過來了。不過，沒想到的是你也與那個世界有聯繫，存有那個世界的歷史，或者說是時間記錄。”
“我親愛的在千年前離開這個世界時就是去的那個世界，這些事想必你們也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別高興太早，這場戰爭結束了……”
“你也不必放心，終有一日，我會把整個神界殺的一個不剩的。”
這個世界，有沒有神都是一樣的。它依舊運轉，生靈依舊輪迴不息。
而神存在一日，他們便窮極無聊，要挑起戰爭，所有的戰爭中人類無人可謂贏家，所有人都是敗者。
殺死所有神，為了她親愛的家人，克拉麗絲將無所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