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瘋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三郎叔叔，明天幾號？”

“今天7號，明天肯定是8號啊。”

聽着魚冢三郎理所當然的話，坐在沙發上的原近夜微笑點頭，“對，8號。”

他翻看手裏的日曆，1號之後是2號，2號后是3號……7號之後是8號，整齊劃一，並沒有什麼不對勁。

然而他緊緊盯着牆上的時鐘，看那秒針吧嗒一聲掃過“12”這個數字。

——零點整。

“三郎叔叔，今天幾號？”

“15號啊，”魚冢三郎奇怪地看着他，“有什麼問題嗎？”

原近夜額角跳了跳，“明明你剛才說是8號！”

“有嗎？”魚冢三郎滿眼無辜，樸實的方臉上浮現疑惑的神色。

原近夜望向手裏的日曆，大寫的8號已經變成了15號，而15號之前是14號，15號之後是16號，一切都很正常。

只有他不正常。

“你到底怎麼了？哦，我明白了，你是在磨鍊演技吧？”魚冢三郎自以為猜透了真相，不禁鬆了口氣，“裝的那麼像，我還以為我真說錯了。”

“所以你答應大哥的提議了？隱藏身份打入敵方這種事很危險……你可以向那個女人請教，我想她會很樂意教你。”

魚冢三郎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話。

“咦？你怎麼不說話？莫非不想見那女人？”

“三郎叔叔，幫我聯繫醫生吧。”沉默許久的原近夜抬頭，語氣無比滄桑，“我可能瘋了。”

來到這裏整整一周，他還是適應不了這個世界。

原近夜，男，17歲，七天前穿越到異時空的霓虹。

臉還是那張臉，清秀帥氣，只是頭髮泛灰，瞳孔也變成了冰藍色。

名字也還是那個名字，姓原名近夜，雖不說朗朗上口卻也簡單好記。

幸運的是身體不是原先那具瘦弱軀殼了，不幸的是他並未繼承原身記憶。

陌生的國度，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際關係……都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苟到最後，應有盡有”是前世流傳甚廣的口號，而原近夜對自己的評價正是隱忍內斂、行事低調，否則不可能在前世活到17歲。

魚冢三郎是他見到的第一人，也是目前為止的唯一一人。

這個叔叔大約四十歲，長相略顯粗獷，身材魁梧但頭腦遲鈍，總之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他似乎是原身的管家，負責打掃衛生、修剪花草等雜事，多數時間外出不知道做什麼。

卧室房間異常整潔，床，衣櫃，書架，電腦桌……全都一塵不染，這顯然是魚冢三郎的功勞。

原身似乎有強迫症，短訊、通話刪的乾乾淨淨，沒有太多有價值的東西，電話簿里存了十幾人，備註分別為A，B，G，K，V……

還有一些標有“送餐”“快遞”“保險”之類的號碼。

備忘錄只有一條，似乎是複製粘貼后的消息。

【松井倉庫，15號晚上9點，我發現了有趣的事。——Americanwhisky】

米國威士忌？什麼古怪的稱呼？

原近夜對原身了解甚少，很快就將這件事拋之腦後。剛穿來的他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索性發動棄之不理大法敷衍了事。

不過為了避免露餡，他一狠心，當晚就用冷水洗澡，次日高燒不退昏迷不醒，迅速被送往附近的醫院。

退燒后，他說記憶變得模糊，遺忘了好多過去的事。

魚冢三郎並未起疑心，倒是怕他燒壞腦子，每天都會送來煲好的雞湯。

在旁敲側擊之下，原近夜得知家裏還有一位住客。

魚冢三郎稱呼那人為“大哥”，提及他時神色無比恭敬，又稱其能力強悍身手了得，言談話語之中充滿迷弟心態。

不過這位大哥似乎工作繁忙，這七天時間連面都沒有露，只是保持每晚與魚冢三郎通電話的習慣。

原近夜出院后的生活快樂無比，沒有老師沒有同學，不用學習也不用考試，仗着家裏有錢當起了無所事事的宅男。

直到三天前，魚冢三郎突然穿起了大衣。

原近夜看着自己的短袖陷入了沉思，看着窗外紛飛的雪花再次陷入了沉思。

明明是夏天，為什麼會出現如此魔幻的一幕？

而魚冢三郎的話讓他開始懷疑自我。

他說，現在是冬天。

別墅客廳。

“醫生，我覺得我有精神病。”

一個看起來無比正常的人，用無比認真的眼神盯着你，配合無比誠懇的語氣，說著自己瘋了這件事……新出智明沉默片刻，“原先生，不要開這種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原近夜滿臉獃滯，“我真覺得我瘋了。”

有病就要儘快治，切莫諱疾忌醫，這是前世最珍貴的道理。

然後他講述了在他眼裏這個世界的種種不對勁。

昨天穿毛衣，今天穿T恤，短短几天就過完了春夏秋冬。

新出智明若有所思，“或許是時間感知綜合障礙。這是一種時間體驗的綜合障礙。比如感覺歲月不再行進，時間凝固，又或者時間以‘飛馳而過’或‘一張一弛，陣發鬆散’的形式流逝等。多見於顳葉癲癇或精神分裂症。”

“精神病……”原近夜沉默下來。

“能治嗎？”這是他唯一關心的事。

“我可以試試。”新出智明點頭。

“但是，明明三天前還是正常的。”原近夜開始思考病症起因，“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或許原先生受什麼刺激了嗎？”新出智明溫和地推了推眼鏡。

“我能受什麼刺激啊？再刺激有我前世刺激嗎？被喪屍追着啃耶。”原近夜邊搖頭邊腹誹，不慎按到遙控器。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接下來播放的是‘名偵探工藤新一’特別節目。”

節目講述了高中生偵探——滾筒洗衣機是如何屢破奇案，又是如何獲得“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霓虹警察的救世主”等一系列稱號的。

原近夜目瞪口呆。

這裏居然是名柯世界？

那個被死神陰影籠罩的名柯世界？

那個天天有案子，日日有驚喜的名柯世界？

那個活生生把情人節、聖誕節統統過成清明節的名柯世界？

原近夜倒吸一口冷氣，自己的病因有解釋了——瘋的不是他，是這個世界。

但，在死神小學生統治的世界裏要怎麼活？隨便一點小事就會成為死亡導火索啊！

更要命的是他沒看完名柯動漫，只是大體知道內容梗概，對劇情人物結局統統不熟悉。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火速撲向別墅外的門牌。

“原先生——”新出智明急急追出來，擔心他會出事。

“黑澤宅，米花町3丁目3番地。”

米花町，死神辦事處。

只聽撲通一聲，原近夜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