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綱吉番外
那個少女總是用抱歉的神情望着他,眼神中再也沒有曾經望着他時熱烈的喜愛，只有純然的陌生。
夏馬爾對此毫無辦法，沢田綱吉甚至為此去了一趟黑曜樂園,但是在庫洛姆請六道骸出來以後，他卻只是發出“”的笑聲，“哦呀，沢田綱吉,這可真是稀奇，你居然會找我幫忙。”
“難道是終於想通了,願意把身體交給我了嗎？”
他望着六道骸,臉上是孤注一擲的執拗,“骸,拜託你了，現在只有你可以幫我了。”
六道骸露出微妙的神情，隨即嗤笑一聲，“這可真是……沢田綱吉，向曾經的敵人尋求幫助,你還真是一個讓人驚訝的男人。”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是六道骸最終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但是在去觀看了神谷葵的現狀之後，他卻在沢田綱吉滿臉失望的神情中搖了搖頭。
沢田綱吉焦急地上前問他,“骸,難道連輪迴眼都無法讓小葵恢復過來嗎？”
六道骸嗤笑一聲,“哦呀,我是該感謝你如此看得起我嗎？”
“如果你能找到地獄指環的話,或許會有可能,”六道骸難得沉吟了一下,“不過那個動手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呢？他好像連自己本身的‘存在’都消除得一乾二淨，完全沒有辦法捕捉。”
看着沢田綱吉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六道骸發出一聲冷笑，“沢田綱吉，我之前就提醒過你吧？總有一天，你身邊所愛的人，都會因為你的天真和愚蠢而受到傷害。”
他沒有回應六道骸的話，因為就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進行反駁，六道骸看着他這副沉默的樣子，無趣地撇了撇嘴，隨即化作了霧慢慢消散了，只留下沢田綱吉一個人，在這可怕的寂靜之中久久地佇立着，有一瞬間無法分清，眼前這究竟是幻境，還是只是一個漫長的，無法醒來的噩夢。
在他的心中，小葵就好像一株永不凋謝的向日葵，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遠遠地在駐足欣賞，但是後來卻越來越貪心，想要去觸碰，想要將那美麗的花兒攀折下來，永遠地佔為己有。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的告白能夠得到回應，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不真實得像個夢境，這種美好的日常就好像是偷來的時光，正是因為過去的幸福太過於純粹，所以在失去的那一刻才會如此痛苦。
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前，他和小葵曾經有過一次短暫的談話。
那個時候她的身體剛剛恢復過來，臉色依舊很蒼白，他們坐在學校的天台，每天中午吃飯時候的那個角落，午後的微風慢慢吹拂着人的面容，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那些讓人痛苦的、無法被接受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但是在她扭過頭來，用好奇、探究的目光看着他的時候，巨大的哀痛彷彿後知後覺般一點一點啃噬着他的心臟。
他澀聲地問，“小葵……神谷桑對這裏，還有印象嗎？”
她困惑地皺起眉頭，“沢田君，你到底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呢？”
他懷念地看着曾經兩個人常常落座的角落，在那裏，他曾經躺在她的膝蓋上，午後的陽光那樣溫暖，小葵的手溫柔地慢慢拂過他熟睡的面容，在中午小憩的時刻，她低下頭，偷偷親吻他的眼睛。
她以為他並不知道，其實他只是想要讓那個親吻的時間再長一些，可惜的是，僅僅是蜻蜓點水般的觸碰似乎便讓她鼓起了全部的勇氣，在她慢慢起身的那一刻，他猛地睜開眼睛，眸中便映出了她錯愕的神情和滿面羞紅的臉。
小葵害羞的時候，也是那樣可愛呢……
然而過去的那些好時光終究還是如同鏡花水月般逝去了。
“神谷桑……對於過去的事情還記得多少呢？”
“從那次車禍之後，關於國中階段的事情，我幾乎都沒有印象了。”
“……這樣啊，果然如此呢。”
“沢田君，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呢？小葵……神谷桑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不如說，正是因為我的原因，才讓你受到這樣大的傷害，我……”
她似乎是被他激動的情緒嚇到了，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他握緊了拳頭，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盡量用鎮定的口吻說，“我們之間，永遠不需要‘對不起’這幾個字，只有這一點，我希望神谷桑能夠好好記住。”
窒息的沉默在彼此之間蔓延，神谷葵望着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愧疚，“但是，連自己喜歡的人都會忘記，這樣真的很過分吧？”
“聽大家說，我們之前是一對戀人，不是嗎？”
他的嘴張了又合，望着眼前少女單純疑惑的目光，腦海中卻出現曾經她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如果有一天，我想要和綱吉君分開了，那一定不是真心的，綱吉君要努力地把我搶回來啊！”
這是小葵親口說的，那麼自己自私一點又有什麼錯呢？他聽到心底慫恿着自己的聲音，只要在這個時候順勢地承認下來，那麼不論有沒有記憶，出於責任感和她善良的內心，小葵依然還會留在自己的身邊，他會在今後的日子中和小葵培養更多的感情，那麼即使失去記憶也沒有關係……
但是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失去了對他的感情以後，小葵真的還願意和他繼續在一起嗎？
這是他最初喜歡上的女孩子，是最最喜歡的人，想要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捧在她的面前，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就感覺整個內心都被填滿了，他不想讓她傷心難過，不想看到她受到一點傷害，可是她遭受的所有痛苦，卻全都是他帶來的。
“……小葵，不，神谷桑，你不用在乎我的想法，你可以順從自己的內心，選擇你真正想過的人生。”
那個少女就這樣怔怔地看着自己，有些困惑地問，“即使是這樣……沢田君也沒有關係嗎？”
怎麼會沒有關係呢？如果可以，他才不想成為這樣無私的人，那些逐漸開始變得偏執的情感被自己狠狠封存在心底，他不知道那最終會釀就成什麼樣的東西，但是至少在這個時刻，他只想要看到眼前這個少女的笑容。
或許終其一生，他再也不會有這樣喜歡的人了。
他聽到心底有什麼東西逐漸碎裂開的聲音，但是還是朝着她點了點頭，用她曾經最喜歡的溫柔目光看着她，“是的，神谷桑，你只要一直這樣幸福地生活下去，那就夠了。”
沒錯，這樣就好，不要再靠近他，不要再把她卷進黑手黨的爭鬥中，他再也不想看到小葵的眼淚了。
和小葵分開之後的時光，他覺得自己的生命中彷彿永遠缺失了一塊東西，再也不會完整，國中畢業那年，在離開並盛之前，他最後一次凝望曾經聚集了他們所有回憶的這個小鎮，久久都沒有挪動腳步，里包恩跳到他的肩膀上，對他冷笑道，“蠢綱，總有一天你會後悔這樣的選擇。”
不，或許從和小葵分開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每時每刻都處於巨大的後悔與痛苦之中，它被隱藏在平靜的外表下，披着一層溫和的外衣，但是內里卻已經逐漸開始潰爛，崩壞，或許直到再也壓制不住的那一天，變成自己再也無法控制的東西。
日復一年，他為了守護珍貴的同伴而戰鬥，也逐漸開始接手家族的事務，慢慢開始接觸很多陰暗面，每當這個時刻他又會開始慶幸，慶幸當初沒有因為自己的任性和私慾而將小葵捲入到這樣的危險中來。
刀光劍影之間，觥籌交錯之中，他慢慢地開始蛻變，變得即使在他曾經畏懼的厲害人物面前，也能夠遊刃有餘，淡漠地微笑着。
在里世界，彭格列十代目逐漸成為一個神秘的符號，那個強大的，不可預測的男人。
儘管在熟悉的同伴面前，他依舊會露出熟悉溫暖的笑容，但是在時光的洪流中，終究有什麼東西永遠地改變了。
坐在彭格列總部批閱文件的時候，他在慣性地簽下花體的意大利文字之時，有的時候也會在恍惚中想到，如果小葵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真的還能認得出自己嗎？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過短暫，但是正是那些美好的回憶，成為支撐他走過一次又一次危險的動力。
誰也不知道，在來到意大利之後，他在托斯卡納地區買下了一大片向日葵花田，伴隨着遠處的風，觀看着不遠處的中世紀古堡，一瞬間彷彿來到了童話世界。
在告白的那個時候，讓小葵看到的終究只是從摩天輪上觀看到的向日葵景象，但是卻並非是他親自送給她的花海，到底還是有些遺憾，如今他親自準備了這樣盛大的向日葵花田，但是可惜的是，或許她永遠都無法看到了。
正如同向日葵的花語，默默守護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