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杜美麗沒去燙髮，自然就早早回來了。
騎着車子回到大院，院裏嘮嗑的大媽大嬸們見她拎着東西就隨口一問：“這是老賀家新媳婦兒吧，逛街去了啊？”
杜美麗笑道：“是啊。”
然後還把給老賀買的襯衣，給繼子買的文具圖書鞋子一樣樣拿出來展示。
惹得大媽大嬸們又是羨慕又是一個勁兒地誇讚！
老賀這個媳婦兒娶的好啊，早就聽說人勤快賢惠，今天一看果然如此，出去逛街沒給自己花一分錢，光顧着疼丈夫和繼子了。
有知道她和小何魏大姐她們一塊兒出去的，也問：“她們呢，咋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杜美麗想到白嬌那麼可勁兒花錢，心裏多少不平衡，就忍不住透露道：“白嬌今天還有好多要買的，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好像還要去燙頭……”
光說名字好多人還對不上號。
“白嬌誰啊？”
有人卻是門清兒。
“就季首長家那個啊，你們沒聽說啊，剛進門就好吃懶做無所事事，這還不算，出個門還要打傘防晒，坐個自行車還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保姆摔着她，可嬌氣麻煩了……”
其他人聽得直搖頭。
季首長那麼個人，娶這麼個媳婦，真是太可惜了。
有人特別不服氣：“她買那麼些東西幹嘛，都給自己買的？還燙頭，她有那麼多錢啊？”
杜美麗倒是沒想到白嬌的壞名聲已經傳出來了，果然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她笑了笑，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看她拿季首長存摺出來的，好像不花光不太願意回來。”
大媽大嬸們聽得直咋舌，啥，拿季首長存摺出去的，還不花光不願意回來？
她當季首長是丈夫還是冤大頭，有這麼給人當媳婦兒的嗎！
幾個人頓時七嘴八舌討伐起白嬌來，反正沒個好話。
杜美麗不好繼續摻和下去，就悄悄走了。
結果一進門就看到自家小保姆和另一個別人家的保姆，正在客廳里嗑瓜子，瓜子皮嗑了一地，搞得家裏亂七八糟的。
這也太不像話了。
杜美麗本身就是個勤快的，當下臉色差點沒掛住，可一想到還要靠這個整天就喜歡跟人湊堆說別人家閑話的小保姆傳播自己好名聲，立馬換了一副笑臉。
小保姆本來看她一進門不高興，心裏還有點忐忑，趕緊拿起笤帚和簸箕掃起了瓜子皮。
杜美麗過去就一把奪過笤帚，笑道：“行了行了，放着我來吧，你趕緊倒杯水喝，嗑這麼多瓜子別上火了，對了，你不說你前面頭髮老往下掉嗎，我順帶給你買回來個發卡！”
啥，一地瓜子皮不用自己打掃，還給買了發卡回來？
別說小保姆傻眼了。
那個別人家的保姆也大瞪了眼，隨後見杜美麗真的拿出來個新發卡，瞬間羨慕的不得了。
怪不得人家小麗說她來這家就是來享福的！
那小麗得意揚揚地給她使了個眼神“看我說得對吧”。
她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但也不好繼續待下去，跟杜美麗說了一聲就先走了。
這還不到飯點，小麗沒啥事干，就也說了聲，又出去找人嘮嗑了。
杜美麗一個人掃了瓜子皮，一個人整理好沙發，然後洗了把手，這才來到繼子房門前。
她這個繼子一心學習，對其他任何事情都十分冷淡，在學校是個學霸，這不哪怕成績放榜出來考中了最好的一中，還不肯在假期里放鬆，反而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裏學習。
杜美麗就佩服這種學習好的人，哪像季首長家那個小霸王，天天不知道學習就知道到處耀武揚威，所以即便繼子很省心，她對他還是慎之又慎。
杜美麗輕輕敲了敲門：“賀端？”
過了一會兒，裏面傳來一個很冷淡的聲音：“進。”
杜美麗走了進去，把那些文具，圖書，還有那雙新鞋放在桌子上，和顏悅色地說：“你爸爸給了我兩張外匯券買新衣服，我想着我這天天在家裏待着，也穿不了啥新衣服，就給你買了這些東西，你看看你喜歡不？”
賀端皺了皺眉，沒看一眼，只過了一會兒說：“放着吧。”
杜美麗略有些失望。
不過不急嘛，這不才開始。
她也不敢打擾繼子學習，趕緊就往出走。
繼子突然扭過頭叫住她：“以後保姆想嗑瓜子想嘮嗑，能不能出去嗑出去嘮，影響我學習。”
說完就又坐回去繼續埋頭學習。
杜美麗：“……”
杜美麗的丈夫姓賀，今年四十來歲，別人私底下叫他老賀。
老賀是晚上回來的，他臉上帶着喜色，結果一看到杜美麗，那喜色瞬間沒了。
杜美麗還一臉熱情，拿出給他買的新襯衣在他身上比劃。
“老賀，你快試試大小，看看合適不，我給你新買的襯衣！”
老賀勉強笑了笑：“看着就挺合適，先放着吧。”
他不經意地問：“我不是讓你買衣服，你衣服呢？”
不僅是新衣服，他回來路上可都聽說了，魏大姐，白嬌和小何她們三個人不僅買了新衣服，還都燙髮趕了一把時髦，惹得大院裏一眾人羨慕，就連自家小保姆都跟人到處炫耀新發卡。
他本來猜測新妻子也肯定大變了模樣，雖說花錢，但不也給他長臉嗎，好歹他大大小小也是個首長呢，尤其跟季礪寒前後腳娶的后老婆，人家比他年輕九歲，跟他雖然軍銜級別一樣，但職務一個實權一個虛職，娶回家的老婆也是貌美如花……總不能處處被比下去吧。
結果呢？
杜美麗絲毫沒察覺男人的心思，還在那裏善解人意的解釋：“我這又不咋出門又不幹啥的，穿新衣服也穿不了個好，還不如給你跟賀端買點實用的，你們穿得好，用得好，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老賀還能說啥。
反正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到了晚上睡覺，杜美麗一脫衣服，那背心上大大小小全是破洞，她羞澀地鑽進了被子裏。
老賀簡直沒眼看。
給他和兒子買了東西也就算了，不還給小保姆買了新發卡，既然能給小保姆花那個錢，為啥就不能給自己換件新背心？
他新娶的妻子穿成這樣……說出去簡直都叫人笑話。
他借口工作一天累了，翻過身就閉上了眼睛。
那邊白嬌她們中午也沒去國營飯店吃飯，而是去了一家個體戶飯店。
三個人花了不到六塊錢，點了一個砂鍋豆腐湯，一個蒜泥肘子，一個肉片炒油菜心，還有個香酥葡萄魚球。
飯菜可口不說，服務態度就比國營飯店不知道好多少檔次。
等吃好喝好然後才進了理髮店。
這時候公共場合已經不說什麼資產階級情調了，反而大家對美的追求壓抑了那麼多年，一下子爆發出來，對美的追求更加強烈了。
燙頭是件趕時髦的事，能到理髮店燙頭的都是這個年代走在時尚尖端的愛美人士，不過愛美也有門檻，首先兜里就得有閑錢吧。
可儘管如此，白嬌她們進去的時候裏面還是人滿為患，幾台燙髮機後面都排着長長的隊伍。
不過美人走到哪裏都享受優待。
白嬌一進門，理髮店老闆眼睛就亮了，不僅親自過來接待，還借口是家裏的親戚朋友，首先安排她們燙頭。
小何燙了個內扣卷，魏大姐燙了個麥穗卷，白嬌燙了一頭風情萬種的大波浪！
她本身身段妙曼，五官精緻，大波浪一亮相就在店裏引起一陣轟動。
那些愛美人士把她團團圍住，這個不加掩飾地讚歎：“好美啊，可太美了，比電影裏那個女演員都洋氣！”
那個激動的話都說不利索了，扯住老闆嚷嚷：“我要燙跟她一模一樣的！”
理髮店老闆多雞賊啊，趁勢免費邀請白嬌到照相館拍照，想把她照片掛起來給店裏做宣傳，還承諾給她一筆不菲的傭金，並且願意以後都給她免費打理頭髮。
白嬌享受過的待遇何止這些，沒什麼心動的，還嫌麻煩，就先拒絕了。
小何咋舌，美人就是任性，心裏反倒對白嬌更另眼相看了。
三個人頂着一頭燙髮從理髮店出來，又引得路人頻頻側目，等回到大院，就又被那些剛下班的小姑娘大姐們圍住了。
最受羨慕的還是白嬌，長這麼漂亮，還燙了這麼時髦的一頭大波浪，快趕上電影裏的女演員了。
不過那些聽了風言風語又見不得別人好的，轉頭就湊在一起冷嘲熱諷：“以季首長的性子，可不喜歡老婆這麼張揚吧？”
“就是，這大包小包，聽說存摺都花光了，也不知道花了季首長多少錢，真是個敗家娘們……”
“看看人家老賀媳婦兒，一分錢都捨不得花在自己身上，再看看她，嘖嘖……”
“哎呀這算啥，你們沒聽過嘛，她骨子裏就是個風騷的，前幾天不還有人說，她趁季首長不在家的時候，跑出去勾人男人哩，連她那繼子的兩個男同學都不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