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陳星河挑了下眉:“喲,你口味變了?”
江盛祠看他:“我什麼時候跟你提過我的口味?”
“你以前不是喜歡張佳穎?”陳星河回憶了下,“她不吵吧?也不霸道啊,我感覺她性格還挺好的,安靜內斂,落落大方。”
聽陳星河這麼誇,張雲帆估計確實是個挺優秀的女生,好奇地問:“那當時怎麼沒在一起?”
陳星河聳了聳肩:“江盛祠沒追到。”
張雲帆意外地張了張嘴,眼睛瞥向江盛祠。
就見江盛祠直直盯着一旁幸災樂禍的陳星河。
“……原來帥哥也會有追不到的人啊。”張雲帆感嘆了一聲,摸着下巴,欣慰地點點頭,“那我心裏平衡點了。”
“人小姑娘長得漂亮,學習也好,肯定不願意在高三那種緊要關頭早戀啊。”陳星河看熱鬧不嫌事大,還在故意刺激江盛祠,“哪像我們江大帥哥,高三還想着談戀愛。”
江盛祠視線往旁邊一掃,在陳星河臉上逗留一瞬:“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張佳穎,你怎麼就這麼篤定?”
見他這會兒開始否認,頗有翻臉不認賬的架勢,陳星河不敢相信地睜了睜眼:“怎麼?你現在是敢做不敢認了?”
他抬手在眼前比劃了一下:“我兩隻眼睛親眼看到的,那時候每回碰到她,你倆都在那眉來眼去的。我還看到有次她跟你說話,你耳朵都紅了。需要我詳細描述?”
“你觀察得還挺仔細。”張雲帆看着他倆,插嘴道。
盯着陳星河看了一會兒,江盛祠拿過桌上的礦泉水,仰頭喝了兩口。
“當然了。”陳星河說,“你要是整天面對江盛祠這種沒什麼表情的臉,轉頭就看到他對女生笑,你也能觀察這麼仔細。”
“有道理。”張雲帆點點頭。
江盛祠半垂着眼,擰上瓶蓋:“沒喜歡過。”
陳星河聞言看他兩秒,嘖了一聲。
他都不忍心拆江盛祠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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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高考結束,陳星河他媽幾乎已經說服他爸,讓陳星河直接拿高考成績申請她那邊的本科,準備讓陳星河出國留學。
萬事俱備,在等成績的空檔,陳星河打算找江盛祠好好玩他幾個昏天黑地。
結果連續打了他兩天電話,都沒人接。
沒辦法,陳星河只好上門去找他。
江盛祠一家都是大忙人,以前陳星河住他家就很少碰到他爸媽,平常家裏也都是傭人在打理。
那天去,不出意外沒遇到人。
江盛祠也不在家。
陳星河把他們一塊去過的網吧、遊戲廳、餐館等等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沒找到江盛祠。
他當時都想好了,等他找到江盛祠,非得讓他交代個所以然出來,否則就把他痛扁一頓。
結果當天晚上下起了暴雨,江盛祠電話又打不通,也聯繫不到他家人,陳星河實在不知道還能去哪裏找他。只好先回了家。
晚上陳星河回房洗完澡,又給江盛祠撥了個電話。
不出所料,依舊沒人接。
陳星河都快氣死了,不知道在對話框罵了江盛祠多少遍。
江盛祠這是人乾的事?失蹤前都不知道跟他說一聲?不知道他會擔心嗎?
然而抬眼間,陳星河卻眼尖地發現,樓下雨幕中那道撐着黑傘高挑挺拔的身影,有點像他找了好幾天的某人。
陳星河眯了眯眼,在那人即將轉身離去之際,一把拉開窗戶。
淅淅瀝瀝的暴雨飄進窗戶,打在陳星河臉上,模糊了他的視線。
“江盛祠——你再敢走一步試試。”陳星河咆哮,“你敢走一步,以後永遠別來見我。”
果不其然,樓下那道身影腳下一頓,滯在了原地。
陳星河飛也似的跑下了樓。
經過大廳時,還被他爸罵了幾句,說他大晚上吼叫什麼,小心被投訴擾民。
陳星河連傘都沒拿,到了樓下就直接衝進了雨幕里,與黑傘下的江盛祠四目相對。
“你最好給我個解釋。”陳星河抹一把臉,冷笑一聲,“因為這決定了我接下來的拳頭會有多硬。”
江盛祠那張過於好看又清雋冷淡的臉浸在雨夜的黑傘之下,顯得有些不真實。
他上前兩步,將傘遮到陳星河頭上。
陳星河抿着唇,眼皮耷拉着,肉眼可見得不高興。
江盛祠上下掃過他那張被雨水打濕的臉,輕扯了下唇:“……抱歉。”
嗓音很淡,有些微啞。
“一句抱歉就完了?”陳星河一把揪住他領口,“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江盛祠眸色暗沉,眼皮半垂着,看着陳星河,呼吸比平時重了點。
看了片刻,他撇開眼,嘴唇微動了下。
最後只輕吐了口氣。
像是實在沒轍了。
其實陳星河大概能猜到原因,高考前,他午睡的時候大約聽見江盛祠跟張佳穎告白了,約莫着是張佳穎拒絕了。
後續的結果,看來也不盡人意。
“失戀了?”陳星河不懂含蓄,直白地問。
“……嗯。”江盛祠輕應了聲,眼皮斂下,遮住了眼裏的情緒。
陳星河靜靜看着他。
江盛祠長得好、學習好、家境好,老師眼裏的寵兒,男生羨慕的對象,女生傾慕的對象,自帶逼王屬性,妥妥的天驕之子。
就這麼優越的條件,幹什麼不好,幹嘛非得戀愛腦?
陳星河想不通。
他盯着江盛祠看了好一會兒,屬實有些難以理解:“不就失個戀,你至於嘛。”
江盛祠微抬眼皮看着他,沒說話。
後來陳星河把他帶回了家,他爸認識江盛祠,也知道他學習好,哪哪都好,所以十分歡迎江盛祠。還調侃陳星河出去一趟,搞了個大變活人回來。
不過陳星河沒心情陪他說笑,打了聲招呼就帶江盛祠回房洗澡了。
陳星河給江盛祠找了自己最大碼的T恤,等兩人都洗完澡,陳星河在電競椅上玩手游,江盛祠就坐在他床邊擦頭髮。
陳星河瞄他一眼,看到他低垂着眼睛,安靜擦頭髮的模樣,忽然想到在江盛祠家裏看到的相冊。
相冊里記錄著江盛祠的出生到長大。
有五歲被爺爺訓練着扎馬步的小江盛祠,有八歲利落地翻越叢林障礙的小江盛祠,有十一歲酷酷的小江盛祠,也有十五歲帥氣的少年,剛打完球喝着水,抬眼看向鏡頭的瞬間被捕捉。
雖然江盛祠擁有得天獨厚的一切,但他所有的照片都是形單影隻,他擁有圓滿的家庭,卻好像在孤單地長大。
陳星河從小到大有難過、有低落,卻是第一次體會到酸澀憂愁的情緒,一整個晚上絞着他的心,令他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
他怎麼就覺得,要是他出了國,江盛祠那麼可憐呢。
以至於第二天醒來時,陳星河頂着一個怨氣深重的黑眼圈。
倒是江盛祠這個失戀半死不活的人,一整個晚上睡得出乎意料的好,活像是幾天沒睡覺。
坐到餐桌上時,他爸問了江盛祠很多問題,比如覺得自己考得怎麼樣,要讀哪所大學,什麼專業,以後打算做什麼,有沒有想過出國留學,可以跟陳星河一起。
也是那時候,陳星河才知道江盛祠家還有那麼封建的家訓。
不得不說,江盛祠這種古板的性格大概率是繼承了他爺爺。
聽完江盛祠的回答,他爸大概有了想攛掇江盛祠一起勸他留在國內讀書的想法。
雖然沒明說,但話里話外都是這個意思,什麼國內哪裏哪裏好,夏大有多好,待在家裏到處都是朋友,出去之後人生地不熟等等等等。
最後還替他和江盛祠傷春秋悲了起來,說再鐵的哥們分別幾年也會生疏,明明高中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畢了業卻形同陌路……
聽到這番話時,陳星河抬頭看向了對面的江盛祠,就見江盛祠也在看他。
他爸還在旁邊念叨,似乎不抱希望地希望兒子能留下來。
他和江盛祠隔着一張桌子對視。
那時候陳星河覺得他心裏有很多很多情緒,極其細微的,難以捕捉的,難過的,複雜的……
很多很多。
以至於他不知道後面他跟他媽說,想繼續留在國內讀大學時,究竟是哪一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