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聞
余年自從回來之後就感到渾身都不自在,少年特有的灼熱體溫高得讓她現在還感到手背溫熱滾燙,他那麼冰冷的人,竟然親密地低頭,離得那麼近,近到余年看清少年低垂的漆黑的眼睫。
余年儘力平淡心情,往書上騰筆記。
重新回到高二這年,雖然余年從小到大成績都相當出色,後來的工作也與學習掛鈎,但高中學的知識尤其是理科方面,她大多數都忘得差不多了,唯一不需要擔心的也就是歷史和英語了。
現在是早上早讀剛結束,文清去了食堂,但余年向來不在學校吃早餐,所以沒有去,自然也不知道經過短短一個早上的發酵,她和宋岩之間的事情已經發酵到了什麼模樣。
文清今天吃早餐回來得格外早,她就坐在余年旁邊,目光狐疑,看着余年。
少女坐在夏日的晨光里,一點光落在她身上,使得她髮絲泛着一層淡淡的溫柔的金,低着頭的模樣一如既往,一筆一劃的認真。
別人不清楚余年,但文清可太清楚了。
余年像是會喜歡別人的人嗎?
文清覺得不像。
可是外頭實在說得有鼻子有眼,連自家好友給人送了具體多少個餃子,聞着什麼餡兒的都清清楚楚,口徑還挺統一,說得她都有些搖搖欲墜了。
“年年?”文清喊了她一聲。
余年沒有抬頭,少女抿着唇,又輕又悶地應了一聲。
文清“哈哈”兩聲:“你今天早上吃的什麼呀?”
余年筆頓了一下。
“餃子。”
“啊哈哈餃子啊哈哈……”
文清戛然而止。
我去,這是真的?!
???
文清抿唇。
可是年年喜歡誰不好啊,就算人家身上一層天才的名聲的確漂亮,可是宋岩福利院出生,沒爸沒媽,聽說他之前之所以被送到福利院還是因為故意傷人,打架把人打進醫院了,總之猜測和流言太多,宋岩就好像一個骯髒的不確定體,來一中都是因為體育破例,不論怎麼說,文清也還是實在不太敢相信年年會對那樣的人有意思。
而且對方性格陰鬱,有多冰冷文清也不是沒有耳聞,年年本就是溫和的性子,平日裏碰見脾氣不好的都繞着走,怎麼能受得住宋岩那個性子?
——相差實在太大了。
更何況這事也實在太突然,實在叫她百思不得其解。
文清又看了余年一眼,她這才注意到少女似乎有些出神,她筆帽戳着臉蛋,軟乎乎的臉蛋被戳得凹進去,還獃獃地發著愣,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看她。
文清嘆氣,沒有多問,但是絲毫沒有相信流言。
她太了解余年,這要能成,她現場吃粉筆頭!
……
另一邊,宋岩也基本訓練完了,他喘着氣,把手上的繃帶拆掉。
今天比昨天快了一秒,經過了一早上的奔跑劇烈運動,他卻仍然覺得還有心裏有什麼東西在膨脹,他努力深呼吸,卻絲毫無法壓制那股躁動。
手上的繃帶不太好取,宋岩咬上繃帶的一角,撕拉一聲直接撕了下來。
其他校隊的人都對早上的事情多少有幾分蠢蠢欲動,那可是余年啊。
哪怕少女嬌艷漂亮得讓人心動,可又實在是太乾淨太乖巧了,一中大多數男生甚至覺得,把余年那樣的姑娘和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題攪在一起,都是對她的不尊重,可是誰能相信今天早上的事啊?!
要不是校隊裏有人當時就在教室,怕是他們都壓根不敢相信。
男生們推推攘攘,平日裏跟宋岩不熟,而且也搭不上話,大家一起聚餐或者什麼的時候,就算邀請宋岩對方也不會去,再加上這個人身上的流言蜚語又實在太多,所以也就漸漸疏遠了。
現如今這樣突然地去關注人家的八卦,怎麼說都不太好的樣子。
一群男生又猶猶豫豫了一陣,終於,一個看起來比較溫和清秀的被推了出來,後邊的人都朝他使眼神。
趙庭看懂了他們的意思。
就合著剛才是自己在教室看見告訴他們的,這活兒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迫於無奈,與出於極度的好奇,想起早晨少女仰頭乖乖站在少年面前遞給他餐盒的時候,心裏怎麼說都是痒痒。
他走過去僵硬地打了個招呼。
宋岩抬頭看他。
“什麼事?”
對方眼神都是平靜而極冷的,趙庭心裏差點罵人。
“啊……”趙庭打着哈哈,“今天進步了啊,恭喜你啊哈哈——”
“嗯。”宋岩站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趙庭又哈哈兩聲,小心地打量對方神色,他尷尬得都快要能用腳趾扣出夢幻城堡了,那邊幾個人給他做出加油打氣的模樣,趙庭苦着臉。
但他也想着,來都來了,也不能什麼消息都沒得到就回去了。
“那什麼,今天這天氣,真好啊哈哈……”這句話一出口,趙庭自己都想罵自己了,這什麼玩意兒破借口,自個兒都覺得簡直了。
他正懊惱,卻沒發覺宋岩發了呆。
夏天晨光初露,宋岩又想起早晨被風吹起的那點裙角,他低頭,破天荒,應了句:“是挺好的。”
趙庭有點呆住。
“你想問什麼?”宋岩突然直起身看他。
他個子高,一米九幾的個子比趙庭高出一截,這個身高的確優越得壓迫感極強。
趙庭吞了吞口水。
硬着頭皮,他終於還是問了:“那什麼,你今天早上跟余年……”
話還沒有說完,他就看見宋岩臉上表情一點點陰沉下來。
他沒敢說了。
“沒什麼,只是我上次幫了她,她謝謝我。”宋岩垂眼。
不知為何,躁動和鼓動了整整一個早上的心臟,此刻卻突然冷靜下來。
——是啊,她只是為了感謝他,或者說,這樣還太美好了,只是因為他給她買了零食,她怕欠着人情,所以迫不及待想要還回來,這樣才好以後也不必麻煩。
好像豁然開朗了。
他究竟在想什麼呢?
那樣的舉動就已經夠讓人不恥了吧?
他聽見宋岩笑:“哈哈,我就說嘛,哎呀,余年嘛……”
——余年啊……
宋岩終於露出笑,以至於趙庭和其他人都驚了一下,他說:“我跟她什麼鬼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