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名字
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認識了一個這麼厲害的人物啊,我將腦袋裏裝的所有差不多外形的少年都想了一遍,沒有印象。
莫非是我哪個堂哥要造反?
不是吧,誅九族的,我還要好好的活到二十歲,不能有變故啊。
若不是我的哪個堂哥,誰會這麼好心的來幫我。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個龍氣濃郁的華貴少年,我覺着我是不是要說些什麼勸一勸。
“你不認識我了?”
他問我,語氣有些失落。
我該認識他么?
果然,肯定是我哪個堂哥,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
天吶,一會爹娘回來,肯定要將這樣的消息告訴他們。
他說:“你的花燈真好看,難怪那個相府嫡女看上了要搶了去。”
莫非是看上我花燈了?
沒事,給他。
先穩住他,不能打草驚蛇,畢竟凡人也沒人可以看到他身上的龍氣。
我將兩個花燈往他面前一送,意思是想要哪個拿哪個。
“你要將花燈送我?”
我聽着他的語氣帶着些驚訝和歡喜:“人家相府嫡女搶都搶不去,你真的願意送我?”
我點點頭,但是很快我又搖搖頭。
一個我爹娘做的,一個唐淵做的,我真的捨不得啊。
人家伸出來一半的手在我搖頭之際穩穩停住了,他不解問:“又反悔了?”
我沒做聲,我覺得我說是反悔了,人家肯定要將我當作個言而不信,說話不算話的小人。
沉默了一會少年才驚道:“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我是誰?你原來沒有聽出我的聲音。”
他摘下了面具,原來是慕辭。
看到他我就笑了,我說:“慕辭,我剛剛還想到你了。”
他也笑了,笑的有些淺,漂亮的牙齒都沒露出來,他似乎有些驚喜,問我:“真的么?”
我點點頭,他便笑的更明媚了。
遠處是燈火闌珊的人間煙火味,這角落裏只有月光照拂的少男少女。
我說:“你能不能教我寫你的名字?”
他道:“當然可以。”
他蹲下身,將那根吃完糖葫蘆的簽簽拿在手裏當作筆,將地上塵土抹平,然後一筆一劃寫上了他的名字:慕辭。
我說:“慕辭,真好聽。”
他回誇我:“安寧,也很好聽。”
我將花燈湊近地上的字,發現他不僅寫了慕辭兩個字,還在旁邊加上了我的名字,安寧。
他笑着從懷裏掏出一張手帕道:“看你吃的,糊了臉上都是紅糖汁,你別動,我給你擦擦。”
我聽話的站着沒動,他彎下腰很認真的給我擦着臉,他的眉目很熟悉,有種貴氣天成的感覺。
他彎腰給我擦臉時的神態絲毫不影響他的貴氣,他的臉離我很近,我以前見他從來都是又亂又髒的,今晚的他格外的好看。
我仰着腦袋看他,他的眼睛亮閃閃的,好像有無數星辰藏在了他的眼睛裏,我不禁多看了幾眼。
他問我:“阿寧,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上次你離開,我還以為會好久好久都見不到你。”
他要見到我做什麼?
他已經不是乞丐了,難不成還想騙我的糖葫蘆?
我看着手裏髒兮兮的葫蘆串,外面的紅糖有些化開了,沾染了不少地面上的塵土,一看就是不能入口的。
他應該不是想吃這個吧。
他說:“阿寧,我現在已經回家了,要做許多我不願意做的事,以後也不能想出門就出門了,要不,你給我寫信吧。”
寫信?
慕辭現在應該住在皇宮裏,我寫信往哪裏寄?寄去皇宮裏么?有些不大現實啊。
他可能看出了我的疑惑,他道:“你還小,是不是還不認字?你要是不會寫的話,我以後給你寫。”
我是認字的,活了多少年了我自己都快不記得了,怎麼可能不認字呢,就算在我的茶莊,那些前來報道的鬼魂們想安然離去,也是要我看他們的生前恩怨薄斷善惡的。
他指着牆縫道:“不然我們約定一下,我將信塞在這個牆縫裏,你要是出門便過來取,回信的話如果不會寫字,就寫我的名字,慕辭,可好?”
可是,我為什麼要給他寫信?
他為什麼又要給我寫信?
哦,他說他不能隨意出門,也是,身在皇宮裏,肯定是要面對好多的,可我和他又不是很熟,為什麼要相互寫信?
他好像上次說過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原來是這樣。
他好可憐,身為帝王家的子孫,連個朋友都沒有,還和我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做朋友,他這是有多孤單啊。
我不知道和他說什麼,我也不知道唐淵什麼時候帶我走,也不知和唐淵走時能不能在這牆縫裏扣出他塞在裏面的信。
他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他說:“我在你家門外,時常聽到有人叫你傻子,其實阿寧才不傻,阿寧可是十分聰慧的,是不是。”
我自然是不傻的,我只是記不住很多事,我也不知道我的腦袋怎麼了,感覺總是空了一塊。
他的笑容很明媚,眼睛彎彎的,很有感染力。
我不禁說道:“你的眼睛裏好像藏了許多星星,好美,好亮,好想住進裏面。”
他的笑容更深了,他說:“等你長大了,便可以天天看着了。”
我歪着腦袋看他,半天沒想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我為什麼要天天看他?
唐淵也很好看的。
爹娘終於隨着阿伯回來了,一看到我就將我拉到懷裏抱的緊緊的,我看着他們將地上的兩個名字踩住,然後重新碾成了灰。
我有些失落,有些不高興,有些彆扭,但是我感覺到了阿娘的身體有些顫抖,喚我的聲音帶着哭腔,我便什麼也沒說了。
阿娘說:“寧兒,娘親差點將寧兒弄丟了,嚇死娘親了。”
在娘親的哭聲中,阿爹說:“寧兒啊,你要是活潑點就好了,你可以叫住爹娘,而不是看着爹娘離你越來越遠。”
我的腦海中突然就想到了剛剛的畫面。
我坐在地上咬着糖葫蘆,人潮中,看着爹娘着急的身影越走越遠,越走越遠直至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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