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017.

京都檢測中心的視頻很快被官方賬號上傳到了微博上，並且還拿到了一個不低的熱搜排名。

平磐鎮的豐陽燒烤出現事故這種事情在如今互聯網發達的時代是不可能被忽視的，尤其是當平磐警方通報出來后，網友們義憤填膺，將曹豐陽和水母妖罵了個狗血淋頭，髒話都不帶重複的。

聽說曹豐陽和他老婆被送去醫院之後不久就醒來了，雖說警方確定了關於罌/粟/殼一事與曹豐陽無關，他並不知情，但曹豐陽依舊受到了不小的打擊。這份打擊來自三界管理處。

江正初在他身上施了點小法術，曹豐陽現在只要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一隻水母幻化成的妖怪追着他跑，短短几天下來，他整個人狀態大變，臉色難看得要命，活像是被吸走了精氣似的。

相比之下他老婆李月就是哪哪都好了，醫院的檢查報告顯示身體健康，很快就出院並且開始辦理離婚手續，總之前途光明。

宋離想着這跟他千年前遇到的負心漢秀才故事有點異曲同工之妙，又隨手打開了京都檢測中心的那個熱搜，隨意看了兩眼，倏然瞪圓了眼睛。

上熱搜的正是檢測李記燒烤的視頻，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顯然都在李記的員工身上。

京都檢測中心上傳到微博的視頻比起原先的視頻要多二十幾秒時間，將一些小花絮保留了，譬如檢測員因為個高一不小心撞到了腦袋，也譬如拍到了檢測員和宋離說笑的畫面。

於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非常整齊統一地落在了宋離身上。

……該說不說，真的很帥。

宋離點開評論區時，一眼就瞥到熱評那長達幾百字的小作文誇獎，沒一句重複的彩虹屁。他認真確認了兩遍才勉強確定這位網友誇的真的是他。

手指摸摸臉，他心想，倒也沒有好看到這種程度。

不過被人類誇了，神明表示非常開心。

而當天晚上，宋離躺在沙發上休息時，身上隱隱約約多了縷縷白色的霧氣。那些霧氣飄渺不定，卻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他籠罩。睡夢之中的神明似乎有所感覺，緩緩睜開了眼睛。

比星夜還要璀璨的狹長眼眸內深邃，屋外的星光月光穿過窗戶灑下的片片光照進眼中，像折射在湖面泛起了銀輝。宋離半躺着，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一點其中一片白霧，看到了上面的名字——葉慶。

作為神明，宋離再清楚不過這白霧是什麼。

人類所說的信仰。

而這份信仰之力來自三界管理處的葉慶。

宋離心中疑惑，又點了點其他的白霧，和葉慶的信仰之力顏色相近、濃度相近的白霧緩緩出現了一個個名字：刑豚豚，寧三水，雷鵬……

如果宋離沒記錯的話，其中這位雷鵬就是京都檢測中心來李記燒烤突擊檢查時，跟他搭話的年輕檢測員。

至於寧三水這個名字也挺眼熟的，好像在三界管理處牆壁的員工名片上看到過的。

所以……

拖鞋戰□□聲在經過曹豐陽一事之後，更響亮了？

宋離嘴角一抽。

他低頭看了眼沙發邊上的拖鞋，新拖鞋還是那個老闆娘那兒買的，這一次老闆娘說什麼都不肯再便宜五塊錢，不過宋離現在賺錢了，不便宜就不便宜，也不在意。

他收回視線，落在了葉慶幾人後側那薄如蟬翼一般的白霧上。這些白霧比較特別一點，一片由很多名字組成，而且個個都是宋離不認識的。但聯想到今天的微博評論，他想，這或許是那群誇他的人類所奉獻的。

但到底只是垂涎美色，信仰肯定不如葉慶他們那麼多。

宋離對突如其來的信仰感到意外，卻也沒多在意。他從出身就是無數物種敬仰的神明，哪怕沒有信仰，天道也無法撼動他的身份和位置。

不過，能被人需要被人喜愛，總歸是好事。

…

接下去的幾天平磐鎮從風風火火又重新陷入了安寧寂靜之中。

雞排店的副店長已經升級成店長，原店長張沙的後事也都處理得差不多了，不過那天宋離意外看到了有三界管理處的人跑到副店長那兒詢問張沙的情況，只可惜是遺憾而歸。

雲朵奶茶和李記燒烤的生意逐步恢復了正常，於是宋離忙得像個陀螺。

凌晨回家以後，漂流瓶APP的使用次數顯著增加。

一個個漂流瓶從他的海岸飄出去，五分之四的瓶子全部堆積在封愈的海岸上。

封愈皺着眉一個個打開。

[救命！好累啊。]

[最近客人怎麼那麼多，而且大家看我的眼神有點恐怖QAQ]

[今天忙了一天，一口水都沒喝到，嘆氣]

[我得去買一雙新鞋，我的拖鞋都被人踩爛了。]

[下了個桃寶，據說網上購物比較便宜，但小周說網上購物容易上癮，希望我不會/祈禱]

[今天獎勵自己一份炸雞，要蜂蜜芥末和甜辣醬雙拼的。]

封愈：“……”

兩分鐘后，封愈退出漂流瓶APP，動作熟練地打開了某外賣軟件，找到平磐鎮評分最高的炸雞店，果斷點了一分甜辣醬和梅子味的雙拼，備註：記得送檸檬水。

蜂蜜芥末有什麼好吃的。

他心道。

*

晚上七點左右，李記燒烤前已經排起了長隊。

今天的李記赫然有豐陽燒烤那段時間的影子，唯一不同的是，李記燒烤吃起來更讓人放心。

宋離一邊從人群中經過，將餐盤遞到對應號碼的桌上，又騰出時間從屋裏的倉庫搬出來新的塑料凳子，將它們遞給排隊的客人們，隨後急匆匆地收拾客人已經離開的桌子。

夜晚吃燒烤的人魚龍混雜，有些喝酒上頭的男人們繃緊了嗓門，將桌子敲得震天響。

宋離從旁邊經過的時候還要幫忙扶一下懸空的半個盤子。

雖然事多了點，忙碌了點，但工作的氛圍還算融洽，直到宋離再一次經過一桌壯漢。

忽然，嘭得一聲，不鏽鋼盤子砸在地上，盤子內剛剛呈上來的燒烤呼啦啦散落了一地。其中一兩串掉在宋離新買的鞋子上，調料和油漬黏在上面，白鞋上立馬多了點臟污的痕迹。

他偏頭去看左側的桌子。

這裏坐着的是六個男人，其中嗓門最大的那個也是看上去最壯的那個。除此之外的五人看着年紀都在三十歲上下，身材略顯清瘦。壯漢一手抵着桌子，他的面相本就不友善，這會兒喝酒上了頭，眼睛通紅的樣子看上去更加兇狠。

雖然……宋離不知道為什麼他看上去很兇，凶得好像要吃了他的樣子。

秉承着這位壯漢也是店裏客人的原則，宋離的態度很好：“你好，請問——”

話還沒有說完，壯漢已經再一次將手掌握成拳頭，狠狠砸在了桌子上，粗聲粗氣的道：“你一個打工的，五分鐘裏來來回回經過我身邊不下十次，你想幹什麼？偷錢嗎？！”

……？

宋離的頭頂緩緩冒起了一個問號。

大概是覺得壯漢這波想法異於常人，宋離不由得認真看了兩眼壯漢的面相。他緩緩眯了眯眼睛，還未開口說話，大漢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忽然炸毛了。

“老闆！老闆呢？”

壯漢的嗓門那麼大，哪怕與他隔了人群的李叔也能清楚聽到。李叔此刻還在烤串，見小周跑到他身邊說有人鬧事，前員工和客人干架的畫面頓時湧現在心頭，他心中一哽，面上一慌，立馬將烤串交給李嬸，撥開人群走到了壯漢邊上。

那壯漢見到李叔過來，當即冷哼一聲：“你就是老闆？你招員工能不能有點眼力見，別什麼小偷小摸的都招過來？”

李叔聞到濃濃的酒味，再一聽壯漢的話，一猜就猜到壯漢喝多了搞事兒。他趕緊給宋離使了個眼神，對壯漢賠笑：“實在不好意思啊客人，我們家員工新來的，可能哪裏做的不好讓你不滿意了，這樣，今晚這頓燒烤就當是我請你們吃的，你看可以嗎？”

壯漢一聽扯了扯唇：“新來的？”

這回不等李叔回答，坐在壯漢一旁的兄弟便壓低了聲音道：“好像是大半個月前來的，因為長得好還上電視了。”

李叔訕笑道：“是這樣的。”

壯漢：“那行，你讓他滾遠點，別老是往老子身邊走，身上一股味兒，也不嫌噁心人。”

小周和小徐站在人群里，聽到這話不免翻了個白眼。

鬼的一身味兒噁心人。

宋哥身上的味道明明清清爽爽，好聞得很！

她們還特地跟宋哥要了沐浴露的連結呢！

這狗逼男的明顯就是沒事兒找事兒。

事實上不知道小周小徐這麼想，其他目睹了這場衝突的客人們紛紛皺眉。有些不願意惹事上身的只轉過身和同伴低聲吐槽了兩句，有些還想上去跟人理論，卻在張口的瞬間見到李叔沖他們搖了搖頭。

客人們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

這桌的男人們是這片區有名的混混，被他們盯上了，以後都沒好果子吃。

雖說憋屈了一點，但能不惹麻煩就不惹麻煩。

事情似乎通過李叔的和平手段和解了，然而直到十多分鐘之後，李叔才知道是自己天真了。

原本應該繼續忙着送烤串的宋離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度出現在了壯漢一桌旁邊，清瘦的身影就站在壯漢的身側。彼時壯漢還在和兄弟們推杯換盞，突然察覺到肩膀被人輕輕一拍，他不耐煩地抬頭，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睛。

宋離沖他彎了彎眼睛，在壯漢發火的前一秒，一腳踹在了壯漢身下的塑料凳子上。

啪。

壯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與此同時，人群外衝出來幾個身穿便衣的男人，一把按住壯漢的後腦勺往地上一磕，大吼道：“不許動，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