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名為儺心的禮讚

當你選擇成為“他”的時候，你就已經失去了作為自己的資格。

“任何事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們的構成都需要一個極為緩慢的過程。包括…令人傷心的離別。”

艾青撥弄着手裏的硬幣，數了數夠不夠明天的飯錢。

也許像他這種多愁善感的人，別人是不會理解三個硬幣能有什麼豐富而多姿多彩的感情故事吧。

當然，特別是當上一段落的文字，變成了肯定句的那一天。艾青就註定了。要比別人付出多一倍的…痛苦。

“你在…說教？”

我實在是蹲不下去了。不知道艾青是怎麼習慣這種半蹲式的“乞討方式”更何況艾青在面對我的時候，對我進行了一番我並不喜歡的心靈洗禮。

【我很喜歡給別人講道理。但是我不接受道理。】我心裏暗暗想着。

我是程意。程心如意的程意。和多數人認識到的那個人不同。現在的我，已經麻木的接受了現實。

似乎艾青被我這句話說的一愣，他猛地轉頭問我：

“你有一塊錢嗎？”

我實在不忍心看到這個明顯比我還高出兩厘米的二十三歲青年男性，在看到我的時候眼裏充滿着對那一塊錢燁燁生輝的渴望。

我講真的。我有一絲不屑。是那種與生俱來的不敢置信。和對窮人的不理解。

“區區一塊錢……”

“…”

“…”

我蹲到了艾青旁邊，熟練而又麻利的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紙。上面赫然用沒有油的中性筆寫的一行字。

“v我50，回家種地”

“……”

意外也許並不只存在於現實之中的突發事件。也許存在於此刻艾青的眼神之中。

他難以置信的用那種看Shabi的目光看向我。

“兄弟，你練過？”

【該死！是他獨有的憐憫！】

【見鬼，我怎麼比他還窮！】

我的內心也許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但是想一想。我曾經在恢復記憶之前。也曾為了八萬塊錢。出賣過自己的個人情報。

“嗯。唯手熟爾。”

我臉都不帶紅的。目視着前方來來往往。稀鬆至極的人群。

艾青看了看我。笑了笑。沒說什麼。

我看了看人群。笑了笑。忍住沒問。

“艾青…”

可能有些話都不用問。他就會主動的說出口。他一向善解人意。一如十六年前那樣。

“啊。程意，沒想到你現在用的是這個名字。”

我沒接上話茬，並非是對他的不尊重。而是他的習慣一向討厭別人插嘴。

自從我恢復記憶以來。還是第一次認認真真的聽他講話。

至少，現在是。

他頓了頓。似乎是有些蹲麻了。彆扭的扭動了一下身體。笑着說：

“原來現在的你。叫做程意啊。真的是一個好名字呢。前程似錦，稱心如意。如果這個世界也有屬於你的父母的話。那大概也跟那個孩子一樣吧。是被祝福的那種。”

他的第一句居然是誇讚。

他頓了頓。摸着硬幣上面的紋路。悵悵的繼續道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做出什麼都不奇怪。”

“但是你不是徐有志，沒有那種以身填補規則的那種覺悟。也沒有常溫故那種想要拯救他人的信念。更不像蘇哈娜那傢伙一樣有純粹的執念……可到最後。”

他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那次“王選之戰”我贏了。

【我很…特別嗎？】

“你的溫柔只會給一個特定的人，或者說是一種寄託？”

“真可愛。你一向如此。哪怕現在的你並不是你真正的自己。”

“想開點。比如。去旅行，去遇見更多的人，有更多的故事…遇見…更多的我們。”

【艾青…也知道了嗎】

我終究沉默，我也只會沉默。我一直都是這樣。以程意之名。卻沒有原來程意的一半堅決。

【所以，那個時候我輸給他了。】

艾青拋起了那三枚硬幣。緊緊的抓在了手心中。

“程意。要一起么？”

“去哪裏？”我終於開了口。

“去找到不在為了妥協而妥協的那種，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