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程心篇（一）

徐有志告訴我：

“如果兩個人都在低谷期的話，一定要有一個人沉得住氣，先走出來。先抬頭的花，能看到太陽。而後抬頭的花會把先抬頭的花當做太陽。”

我不清楚徐有志是怎麼說出來這麼富有哲理的話的。

我強壓着內心的不滿，問徐有志：“你拿你那套來教育我這個情感大師？”

徐有志在上火車之前，跟我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不可能一下子就見到花開，瘋狂的澆水只會讓她更枯萎，甚至對你厭惡。養過花的人才知道。理智是多麼重要”

彷彿我曾經忘記了，徐有志是從一開始就愛花的。包括對雅雅的愛也是一樣的。

我，突然想說什麼，可是頭疼的厲害。

恍惚之間我好像聽到了徐有志的呢喃

：“程意，你一定要等到第二朵花開。”

“不是所有的人都會選擇治癒你。”

“程意…”

夏枝停頓了一下

“因為你本身，就會自愈。”

我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對智障的關懷。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謝謝你啊，瞎子”

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似乎憋了很久的話，又咽了回去。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許久，夏枝開口了

“程意”

“咋滴啦？”

“等到第二朵花開吧。”

他說了跟徐有志一樣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串通好的。

心裏莫名的煩躁，像一團火一樣燒了起來。

我大抵是腦子抽抽了。才會去找到有交流困難證的夏枝聊天。

可是我不得不承認。他說對了。

空氣又沉默了，於是我換了一個話題。

“你不走了嗎”

“至少現在不會。”

“你是來安慰我的？”

“不。明天的車票我沒訂。”

吧嗒-—-

熟練的點火動作有點讓他失望。

但是我管不了這麼多。

“她不喜歡聽到“額”

我吐出了煙霧緊緊的盯着夏枝

他沒說什麼，只是閉上了眼睛。我和老徐都知道，他是為了不讓自己哭出來。

不知道為何，9塊錢的紅塔山讓我有點熏眼睛。光是長了一塊錢，就讓我心疼了好久。

煙，掐滅了。

夏枝，走了。

我呆在哪裏，盯着面前的空位，什麼都沒做。

“程意，等第二朵花開吧”

我喃喃的說道。

“程意？程意？”

我恍惚之間感覺有人在叫我。可我什麼都看不見。我在黑暗中摸索着燈光的開關。

咔噠--

咔噠--

打不開，大概是停電了。我突然前所未有的有一些平靜，我覺得可能是因為身邊不在會有抱怨天黑了的夏枝。也有可能是因為徐有志坐上了火車。

“程意…程意…”

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誰？”

我似乎有點過於緊張了。腦子裏瞬間腦補了各種謀財害命的動畫片。我強裝鎮定，在漆黑中摸索着可以利用的工具。不管聲音在哪裏，我一定要在第一時間保護好自己。

“程意…程意？”

我大腦中瘋狂的判斷着聲音的來源，想要在危險出現的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我好像摸到了什麼。癟掉的半盒煙。打火機，酒瓶，還有…空了的錢包。

我突然像是泄了氣一般。劫財劫色么。我什麼都沒有的話，倒也能讓對我有所圖謀的人失去興趣吧。

我正在胡亂想着。

咔嚓-

一團火苗從黑暗中亮了起來。火苗的面前，是一個眼角明顯有淚痕的女孩。她端着短短的蠟燭。小心翼翼的摸索過來。原來我幻想出來謀財害命的人，是程心。

“哥。”

“嗯？”

“家裏好黑”

“嗯。”

“我想吃草莓蛋糕”

“好”

“最便宜的那種”

“……”

我眼裏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這是我剛發的獎學金，我們先把電費交了吧。我…”

之後的什麼，我沒聽清。

咔嚓-咔嚓

打火機快沒氣了。

我還是把煙點着了。

終於在看到程心躡手躡腳的離開我的視線后

我吐出一口煙霧，

我眼裏的東西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