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承受之人
“我做到了……”
阿米婭將法杖形成的長槍用力在周身再次打了個幾個轉——不過這一次她已經有些體力透支,昏昏沉沉將要摔倒。
啪。
當然,蘭柯佩爾第一時間一個箭步就竄了上去,攙住了即將摔倒的阿米婭。
“唔……”
此時,劇烈的疲憊如同潮水般向阿米婭襲來。
雨的活力能給自己帶來的時間也同樣有限,現在阿米婭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肌肉都鬆弛了,想挪動寸許都十分困難。
“已經很好了,阿米婭,真的如蘭柯佩爾先生所說的那樣,你的努力和天賦都遠超我的預期。”
臨光也同樣走上前,站在蘭柯佩爾的身側。
“……接下來我會教給你全部的征戰騎士的劍槍和長槍技法,其實沒那麼多花里胡哨的,就是力度和速度的各種結合。”
她彷彿想起了很早之前的一段回憶,對阿米婭說道:
“不過會很辛苦,而且這種技法向來易學難精,但我相信如果是阿米婭的話,不旦會精通,而且還會在此基礎上開發出屬於你的全新領域。”
“這對我來說還是對你來說,都是一份艱澀卻收穫頗豐的挑戰。”
“要來試試嗎?”
阿米婭此時雖然疲憊已經堵住了自己的喉嚨,沒法說出什麼話來,但還是用力點了點頭,哪怕幅度很小,但大家都看出來了。
“你大概還想和我打一架吧……我知道那種感覺……看你這眼神我就明白了。”
蘭柯佩爾此時和阿米婭對視,當然能夠看出她眼中的期待和戰意,但還是輕輕點了一下阿米婭的鼻子,說道:
“今天肯定不行,累成這樣了趕緊去休息,然後就是,跟着臨光再練個十天半個月,抵達切爾諾伯格的前一天,咱們再來過過手。”
“那時,我會申請咱們下艦,去荒野上盡情施展身手……你可以好好期待一下,我也同樣期待你的表現……”
而就在這時,蘭柯佩爾卻發現懷裏的阿米婭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聲開始變得又深又沉——她已經睡著了。
嗤嗤……
而隨着阿米婭的睡眠快速變沉,頂端嵌着璀璨的琉璃色寶石的法杖開始溶化在這片空間裏,雨滴等造物也迅速消洱無形。
“辛苦你了,小小年紀承受了這麼多,我的殿下。”
蘭柯佩爾眼神舒展開,溫柔地撫摸着阿米婭的頭髮,把她抱了起來,輕輕遞給了臨光,說道:
“就麻煩臨光小姐送一下阿米婭到宿舍了。”
臨光同樣動作很輕地接過了阿米婭,眼神溫柔地說道:
“蘭柯佩爾你其實也沒資格說阿米婭的吧,聽華法琳提起過,你的實際年齡只有二十一歲,在血魔的年紀里算是個小不點了。”
“你也同樣……承受了很多很多吧……蘭柯佩爾先生。”
“有時候華法琳都會稱呼你為‘可憐小血魔’呢。”
蘭柯佩爾啞然失笑,隨後聳了聳肩,沒什麼所謂地回答:
“是啊,但總得有人先行……回想我一路以來的戰鬥和過往,都充滿了不可思議,換我重來一遍,能不能活下來都猶未可知。”
穿越之初,自己都還是抱着玩一玩死了就死了嘣的心態,那時前世的癲症都還伴隨着自己……能活到現在並成長至此也真是不可思議。
誰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在未來會邁向何方,自己也只能儘力掌舵,畢竟就連他也沒辦法預知命運之海里何時會出現魔怪和颶浪。
“其實人活着總要承受的……每個人都有要不同承受的東西……相比之於普通人最先要承受的生活,我們也有了更高的要承受的東西。”
蘭柯佩爾看着臨光的眼睛,對她說道:
“你不也一樣嗎?耀騎士?你承受的不也是……‘所謂騎士,乃是照亮整片大地的崇高之人’,這樣孤高而純凈的信條嗎?”
“歷史的車輪滾滾而來,時代的巨浪倏然而至,你不也一樣舉起手中的長鋒,就敢朝着歷史的車輪和時代的巨浪發起衝鋒嗎?”
“我們其實都是承受之人,但我們也從來不後悔我們所背負和承受的事物,正如同我一路燃燒生命也踐行於此的……這條道路。”
臨光閉上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來,說道:
“是啊,騎士向著浪潮衝鋒,但難道他的敵人是整片大地嗎?”
“他只是承受着他的一切,在踐行着自己的道路而已,當一名騎士發起衝鋒,腳下每一寸土地都是他所捍衛的疆土。”
“一切受迫害者,受歧視者,受苦難者,他們要面對的艱難長路,即是我要捍衛的疆土。”
“每一寸,寸步不讓。”
她的言辭犀利,眼神中透着宛若烈陽般的光。
是啊……是那種光芒。
“好……這才是耀騎士。”
蘭柯佩爾點了點頭,伸出自己的手,說道:
“我們之所以承受,都是為了更好的明天。”
“你的光能照耀前路,我的鐵與血也能掃除荊棘。”
“向你致敬。”
“騎士。”
突然自己想起臨光此時還抱着阿米婭,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收回自己的手——但臨光只是單手抱起了阿米婭,另一隻手伸出來緊緊握住了蘭柯佩爾的手。
這是第二次握住蘭柯佩爾的手。
只是這一次,臨光沒有戴上騎士的護手,她的感覺比上次更加清晰。
真的去感受蘭柯佩爾的手掌之後,臨光的第一感覺是……這彷彿不是戰士的手。
光潔無繭,骨節平滑。
甚至稱得上……無力。
但是很燙。
非常燙。
這樣的溫度幾乎在一瞬間點燃了戰士的血液。
臨光明白這樣的溫度……代表着什麼。
“同樣向你致敬……蘭柯佩爾。”
臨光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只是言辭堅定地說道:
“……為了更好的明天。”
蘭柯佩爾這時突然想起了什麼,詢問臨光:
“對了,這些日子都沒見夜鶯和閃靈,可以打聽一下她們倆去哪裏了么?”
臨光,除了耀騎士的身份之外,還是【使徒】的一員。
這一感染者援助組織由赦罪師閃靈,赫托莎白·奎薩辛娜,夜鶯,麗茲·克萊因,臨光,瑪嘉烈·臨光三人組成。
其中自己最熟悉的莫過於臨光了。
早在切爾諾伯格的源石活屍潮中就打過了照面,現在更是在本艦上經常見面,日後還要一起去參加大騎士領的KSC。
赦罪師閃靈……真名為赫托莎白·奎薩辛娜。
她是薩卡茲中古老血脈分支中的赦罪師,和血魔相近,赦罪師的家族血統觀念更重,而且對【傳承】這一詞甚至已經到了病態的程度。
傳承什麼?
前世的蘭柯佩爾早在還在切爾諾伯格時就已經閱覽了大量薩卡茲典籍和歷史記載,但是關於赦罪師的傳承總是一些意味不明卻讓人不安的詞句。
李格……他也曾是赦罪師,而且其天賦甚至要更優於如今坐鎮倫蒂尼姆,軍事委員會的副主席……首席赦罪師墨典·契修恩。
但是他如今也還是對赦罪師最核心的靈魂一知半解,哪怕是死後一直探索也是如此,給他的時間終究還是太少了。
據蘭柯佩爾所知,在自己穿越前的那個聲音說,不出所料,你也選擇了高地位高實力的出身,那麼前面兩任穿越者又選了兩副什麼樣的牌?
或者說……能不能選擇神明……或是巨獸呢?
可眼下已經發展至此,追溯過去也沒有作用,蘭柯佩爾就先將這些思緒排出腦海。
閃靈,其實力和人格都毋庸置疑,不需要太多擔心。
蘭柯佩爾更擔心的是夜鶯,麗茲·克萊因這個薩卡茲少女,在前世自己就已經對她頗有了解,此世又一次翻閱過了她的檔案。
她患有某種很嚴重的病……不……遠遠不只是病那麼簡單。
比起幹員夜鶯較一般感染者更加嚴重的礦石病,她的身體其實還有着許多問題。
夜鶯表現出明顯的記憶障礙,與博士的失憶症不同,幹員夜鶯的記憶缺失彷彿是藥物、甚至是神經信息素類的化學製劑導致的。
加上她內分泌系統與神經系統,甚至是身體各處的......跡象,許多精銳的醫療幹員在交流過後,認定夜鶯的身體狀況並非僅僅是礦石病的肆虐所導致的。
但閃靈把夜鶯帶到這裏,對於夜鶯來說怎麼都是件好事。
至少在羅德島,這裏能給這可憐女孩一個不那麼嚴苛的環境,讓她能好好處理自己的問題。
夜鶯的醫術高超,手法精熟,她能輕易洞悉他人的創口與病灶,卻又無法摸索出自己疾患的源頭。
醫者不能自醫,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會存在這樣荒謬不公卻客觀存在的事實。
現如今,蘭柯佩爾早已克服了前世的一系列後遺症,在外科手術方面加上血魔的觀察力和微操能力完全超脫了凡人的境界。
所以自己也想看看能不能做些什麼,如果夜鶯內部有什麼高難度的病灶需要切除,蘭柯佩爾必定當仁不讓,用盡全力。
“……我想問問我能做什麼,我希望能幫到閃靈和夜鶯。”
最終還是直截了當地問出了這句話。
“代我的同伴真心誠意地感謝您的關心,蘭柯佩爾先生。”
臨光看得出自己的神色一絲不摻假,語氣同樣滿懷敬意地回答:
“閃靈之前在卡茲戴爾的舊址進行一些事情的處理,預計明天就會回歸本艦,而夜鶯現在在本艦的一間特殊的定製病房裏,如您有意,可以去看看她。”
“她其實還是很希望和別人說說話的,如果是蘭柯佩爾先生的話……一定找到更多話題吧。”
聞言,蘭柯佩爾已經決定了次日便去拜訪夜鶯,也不再打擾抱在懷裏的阿米婭休息,便禮貌地與臨光正式辭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