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漂亮哥哥
第二天
村長正在開全村大會。
一輛豪華巨無霸越野車,悄然停在了村大隊門口。
窮地方沒人見過這麼大的越野車,也沒人認識這是越野。
最先從車上下來的是鎮長,畢恭畢敬的姿態,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顯然這車不可能是鎮長的。
接着陸續從車上下來四個衣着光鮮的人。
為首的是一個氣質尊貴、長相十分美艷動人的女人。
女人身後跟着個十幾歲的男孩。
男孩長得跟這女人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好看。
最後下車的是兩個西裝革履、戴墨鏡的男人。
無論是車還是這一行人,都與這貧窮落後的大山區格格不入。
此時一百多人擠在大隊的院子裏,沒人注意到外面的動靜。
肥頭大耳的鎮長臉一拉,正準備呵斥正在開會的村長,卻被美艷女人制止了。
女人看起來很年輕,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態,白皙的一雙手捻着一串佛珠,說話的語氣很柔和。
“不妨事,讓村長先開會。”
聞言,鎮長惶恐壞了。
這可是來做慈善資助修路的大財主啊!
來得太突然了,縣長還在趕來的路上,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人招待好了。
“沈太太,對不住啊!咱們這窮鄉下,實在招待不周,我先領您和小少爺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您別客氣,入鄉隨俗,不用這麼麻煩。”
被稱沈太太的女人沒有半點架子。
她扭頭看着身旁的兒子,見他對這農村人開會似乎有些好奇。
於是就靜靜的站在門口聽了起來。
“以後劉樂萱在我家吃飯,不過這娃快到讀書的年齡了,得上學……”
老村長在桌腿上磕了磕煙斗,掀起眼皮瞅着神色各異的眾人。
這話沒人接。
劉樂萱就像塊有毒的牛皮糖,個個怕被黏上,這種時候誰都不願意承認族譜上那點沾親帶故的血緣關係。
四面環山交通不便的窮地方,發生災難才兩年,那場泥石流毀了不少莊稼地,上面也沒撥個款,誰都過得緊巴。
老村長只好接着往下說。
“我們這祖祖輩輩窮,娃娃們將來得飛出大山,飛出去就得翅膀夠硬,得有本事,所以讀書是娃娃們唯一的出路。”
這次有人接話了。
又是劉二麻子的老婆李桂香。
“村長,你這話說的太對了,我們這祖祖輩輩窮的叮噹響,誰都希望自家娃將來能有本事在城裏扎個根,誰家都有娃,我們自己的都養不過來呢!誰還有力氣養別人家丫頭?”
‘丫頭’兩個字她說的特別重,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女孩讀什麼書!
潑婦是選擇性的忘了自家丫頭在讀書。
昨天因狗飯打抱不平的幾個人沒吭聲。
其餘人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就是,我家兩個兒子呢!將來上大學娶媳婦兒,能要了我老兩口的命。”
“不是說大家一起給口飯吃,養到十八歲就行了嗎?怎麼還要送讀書?從小學到大學這得花費多少?”
“可不是嘛!大家可都清楚,我男人身體不好,一家老小全靠我一個人扛着呢!我是沒辦法再出錢送這丫頭讀書了,一毛錢都沒有。”
一百多號人擠滿了院子,不滿聲如洪水泛濫,一浪高過一浪。
村長拍桌子都壓不住場面了,只能扯着嗓子喊。
“小學初中一學期幾百塊錢,一家出幾塊錢的事,全村沾親帶故的,這娃娃沒了爹媽,大家幫襯一把。”
聽村長這樣說,李桂香眼珠子賊溜溜一轉,嘴角憋着壞笑,扯着嗓子建議道。
“我看啊!讓村東頭老光棍養這丫頭得了!當個童養媳養着也不錯,過個十來年就能幫他生娃了,丫頭片子讀書有屁用,長大了一嫁人,也就傳宗接代過日子。”
此話一出,村長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抬手戳着潑婦。
“你個死婆娘!這是人說的話嗎?你就不怕遭雷劈?全村都姓劉!往上翻幾代都是有血緣的!不是這娃的哥哥就是叔叔伯伯爺爺!”
掏腰包的事,誰還怕遭雷劈啊!
“我也覺得老光棍養這娃合適,他家壓力小,上沒老下沒小。”
“兩年前開會商量這娃的撫養問題,我就覺得老光棍是最合適撫養她的人選。”
“老光棍走親戚去了,還沒回來,他要是在,只要村長發話,這事兒准成。”
“都給我閉嘴!你們一個二個都是吃人飯的嗎?啊?”
村長徹底壓不住場面了。
“村長,你要是心疼這娃,你撫養啊!我家是沒辦法了。”
誰都知道村長老婆死得早,兒子是個癱瘓,三十多歲了還癱在家裏養着,一年四季給他兒子治病吃藥是真要了老命了,上面還有個七十七歲高齡的老母。
身為一村之長,日子過得比村裡任何一家都窮。
院牆內吵翻了天。仟韆仦哾
而院牆外……
小樂萱安安靜靜的蹲在一堆沙子旁,把裏面大人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能聽懂很多事了,沒哭。
也不敢進去說‘我不讀書,我聽話,會很用力的幫忙幹活的,爺爺奶奶叔叔伯伯嬸嬸,你們別吵了。’
她吸了吸可愛的小鼻子,手裏繼續玩着沙子。
挖一個坑,把兩個小拳頭大的光滑鵝卵石用樹葉包好,然後小心翼翼的放進坑裏,最後蓋上沙子,埋成一個小沙丘,再在沙丘周圍插上花花……
她做的很有儀式感。
衣着光鮮的少年,注意到了這個小不點。
他側頭看了她很久。
小不點身上的衣褲很舊,明顯穿着大了兩個號,腳上的鞋也大,一看就是別人穿舊的。
他微微眯起了漂亮的眼眸,猜測着,這小不點不會就是裏面這群村野莽夫嘴裏不想要的娃吧?
這樣猜測着,他便走了過去。
小不點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玩兒的很“嗨”,直到頭頂突然響起一句低低沉沉的詢問。
“種石頭還能長出石頭來?”
這話讓她很生氣,眼眶微微紅了一圈兒,本能的回了句。
“我不是在種石頭!是讓我的爸爸媽媽入土為安!”
‘入土為安’四個字是村長爺爺教她的。
垮了半邊山的村西頭,埋了很多人,挖出來的人都死了,就她還活着,還有十一個人沒找到,裏面就有她的爸爸媽媽。
村長爺爺說,沒找到也算入土為安了。
她雖然小,但也知道入土為安應該有個墳墓的。
可是她的爸爸媽媽什麼都沒有。
小樂萱兩年不愛開口說話了,突然被人氣到說話,後知後覺的仰起頭來。
這一看把她驚呆了。
天空陽光明媚,逆着光線,一張陌生的小哥哥的臉映入她圓溜溜的大眼睛裏。
這小哥哥長得也太好看了!
他瘦瘦高高,穿一身白衫黑褲,腳上的鞋都特別乾淨,在太陽下鞋子白的能發光。
發現是陌生人,小樂萱低下頭去,繼續忙着自己手上的‘正經事’,不搭理他了。
卻沒想,漂亮小哥哥看不懂臉色,用腳輕輕踹了踹她撅着的小屁股。
這動作並沒有不禮貌,反而透着點小寵溺,大孩子逗喜歡的小孩子的感覺,動作很輕很輕的。
他繼續發問:“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