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彷彿變了個人似的
顧老爺子一聽,臉色拉了下來:小兔崽子還敢威脅我了?!
哎呀爸!顧家姑姑着急勸着,言言這才剛出院,身體都還沒好利索,外面雨下那麼大,天氣那麼涼,病了可怎麼辦呀!
他不是愛跪嗎!讓他跪!誰都別理他!我看就是從小給他慣壞了!讓他吃些苦頭才知道!
顧姑姑急壞了,他們的母親去世得早,老爺子對孩子從小就嚴格,特別是男孩子。
她一共就兩個兄長,全都走了老爺子的路,只有她是自由的,選擇了經商。
孩子他媽改嫁了,再沒回過顧家,妄言從小就是個沒爹沒媽的孩子,她這個姑姑自然多疼着他些。
顧家的小輩中,唯有這個最小的嫡孫,叛逆得顧老頭疼,說什麼都要一頭扎進娛樂圈那個大染缸。
他顧家的七尺男兒,怎麼能去當戲子娛樂他人!像什麼話!
更別提
顧老爺子氣鬱,那臭小子還要去喜歡一個男人!
顧姑姑只好又用苦肉計,抹着眼淚:言言那麼小就沒了爸爸,媽媽還走了,二哥可就言言這麼一根獨苗啊言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二哥泉下有知都死不瞑目啊!
行了!顧老爺子蹬了蹬拐杖,這話你都說了十幾年了!你說得不累我都聽累了!我逼他跪的嗎?他自己樂意跪就讓他跪!誰都不許求情!
顧老爺子回了房,氣慢慢地順下來,眼神也漸漸地有些黯淡。
他拿出二兒子的戎裝照片,眼眶有些紅了。
沈向霆登門拜訪,他下車就看見院中筆挺地跪着個熟悉的身影,舉着傘走過去,撐過他頭頂。
顧爺爺固執,軟硬不吃,你就是把腿跪斷了他也不會答應。
我只是在贖罪。顧妄言渾身都濕透了,雨水從他發上落下。
上輩子他任性妄為,總是和爺爺對着干,爺爺的去世跟他有直接關係。
他知道他就算把腿跪斷了也無濟於事。
他跪在這裏,把上輩子的事都想了一遍,檢討、自省,警醒着自己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死了之後,不敢回顧家,他認為自己沒有資格再進顧家大門,所以一直在外遊盪。
後來某天有意識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在顧家了,他看到爺爺一個人坐在房裏,看着一個箱子發獃。
走近一看,那箱子裏裝滿了他的東西。
他們的組合專輯,他的宣傳海報,他拿了獎的新聞
爺爺嘴上說著不承認他,跟他斷絕了關係,可私底下卻一直在關注他的動向。
爺爺把那些東西一個一個地翻過去,老淚縱橫,他記憶里永遠嚴格嚴肅的爺爺哭得像個老小孩,悲痛欲絕。
他無數次聽到爺爺跟姑姑說,是他錯了,他不該那麼絕情,不該讓孩子連家都不回,是他把孫兒逼上了絕路。
他沒辦法告訴爺爺,爺爺沒錯,錯的人一直都是他。
贖罪?沈向霆低下眉眼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側面的緣故,他看到顧妄言的眼神里是憂傷,是懺悔。
他又沒有犯什麼死罪,用得着用上贖罪兩個字這麼嚴重?
顧妄言抬起頭,眉眼齊笑:霆哥,你怎麼來了?
沈向霆怔了怔,剛剛是他的錯覺嗎?
沈向霆讓王媽給他撐着傘,自己淋了一小路的雨進屋裏去了。
顧爺爺,我來看您了。
小霆啊,你怎麼有空來。
沈向霆跟顧老爺子寒暄了幾句,才步入正題:我剛在外面看到妄言了。
哼,他跟我在這使苦肉計呢!
我看着不像,在懺悔,我問他,他說什麼要贖罪。
贖罪?顧老爺子一聽,也愣了一下,他認為那是罪嗎?
其實荒島只是聽着可怕,顧爺爺大可不必擔心,節目組配了醫護人員的。
顧老爺子看向別處:誰擔心他了!
沈向霆察言觀色是一把好手:這次我也去的,顧爺爺要是不放心,我替您多盯着他些。而且,去荒島能鍛煉他的生存本領,妄言身體裏流着顧家的血,我相信,您的孫子隨您,一定也不差。
顧老爺子無奈地笑了笑:你這一誇,把我和顧家都誇上了,我要是不答應,反而顯得我們顧家的子孫太懦弱了!也罷,那臭小子弱不禁風的,讓他去鍛煉鍛煉也好!男孩子家家的,白得都透光了,小霆啊,這任務就交給你了,他不晒黑幾個度,就別回來了!
沈向霆點頭:我幫您盯着。
沈向霆出來的時候,顧姑姑迎上去問:同意了?
同意了。
顧姑姑鬆了一口氣:謝謝你啊小霆,你來得正好,給我爸一個台階下。
不打緊的,沈向霆看了一眼地上那個已經裝好了的登山包,他的行李嗎?
對。
那我直接帶他走了。沈向霆彎腰提起了那個包。
小霆!顧姑姑追上去說,言言他才剛剛出院,就請你多照顧照顧他了。
會的。
沈向霆提着包出去,從王媽手中接過傘讓他拿着,然後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肘將他攙了起來:跟我去酒店,明天出發直接坐我車。
顧妄言跪得有些麻了,一起來腿軟了一下,一腦袋撞到沈向霆的胸膛上去,頓時頭昏眼脹。
沈向霆聞到一股摻雜着琥珀和麝香的香味從鼻尖掠了過去。
這種木質花香調給人一種乾乾淨淨又溫暖的陽光大男孩的感覺。
對不起,我腦袋硬,撞疼你了吧!顧妄言連忙道歉,臉上帶着一抹抱歉。
沈向霆低眉看到他那雙乾淨剔透的眼睛裏凝着一絲擔憂和關切,攙着他往車裏走去:沒事。
以前,他們見了面也不打招呼。
那小孩眼中總是一片清冷,幽深不見底,見了他也只是輕輕一掃,視線從不曾逗留,哪裏是現在眼前這個軟得像只小綿羊一般的小孩,還會關心有沒有撞疼了他。仟韆仦哾
他好像跟他記憶中的那個小孩有些不一樣了,彷彿變了個人似的。
是跟陸放在一起之後,改掉了他小少爺的那股清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