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番外五:(江篙三)
這一路下來,丹櫻以為這個男人會遵從母命,收她入房。
但他一直恪守成規,甚至疏離她,她也說不上來到底是不是鬆了口氣,她來的時候,江夫人是千叮嚀萬囑咐過的。
可江二爺,明顯不是個會任人擺佈的人。
湘江地處偏僻,為了掌控油田,車廠和兵府司都建立在靠近江北之地,這裏過去是季家土地上最貧瘠之地,一應用物都比寧安城差得多。
這會兒,屋裏點的是燈燭,秀麗端雅的姑娘穿的單薄,站在一人高的燭燈旁,燈影朦朧閃爍,給她添了幾分輕浮的媚色。
這情景,像極了兩人相識那天。
江篙揉了揉眉心,舉步走到桌邊,翹着腿落座,她想談談,正好他也省的再琢磨。
於是,江篙當先開口。
“你先說說,當初給你那些錢,足夠你置辦宅邸安度一生,過了這麼久,又來寧安城想幹什麼。”
丹櫻素手交握,秀美的面容略含愁色,怔怔望着江篙。
“當年宋少帥剿殺查理德,我父親也沒了...,奴婢從沒離開過烏江河畔,一入江省,就不知該怎麼辦了。”
從小她就被教養成循規蹈矩的后宅女子,準備成年送給某些達官貴人以做禮物,她連家門都沒怎麼離開過,又怎麼知道該如何活着。
後來,父親為了討好查理德,將她送出去給查理德做人情,這世上除了父親和教養嬤嬤,她就只認得江篙了。
江篙看着她這副柔弱無依的模樣,只覺得又麻煩又無可奈何。
他當日為了奉承查理德,討他信任,才假作收下這姑娘。
他養她不過一個多月,也憐憫她被人掌控懦弱膽小,才給她筆銀子送她走,從沒想着她會纏着他不放。
“那你一個人,怎麼到的寧安城。”
丹櫻上前兩步,低垂着眉眼,細聲交代。
“您的人送奴婢到江省,走前說了句‘二爺交代,這些錢給姑娘傍身,還說如遇困難,可尋唐家相助,只提‘二爺’便可’。”
“奴婢沒想攀龍附鳳,奴婢孤苦無依無處可去,總要尋個安身之處。所以奴婢去了唐家應工。跟着二爺一個月,即便再笨,也知道您姓江,您的官話說的好,氣質品貌出眾,又敢潛在查理德手下裏應外合,如此有勇有謀,自然不是一般人。唐家的少夫人也姓江,江家是西邊舉足輕重的大族,稍一打聽,便知只有一個‘江二爺’。”
“所以你就憑着這點小聰明,一路飄蕩到寧安城去?”
江篙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他上下打量她一眼,扯了扯唇。
“誰說你自幼足不出戶,最是溫順乖巧?我瞧,你膽子比別人都大多了。”
“二爺。”
丹櫻眼眶微紅,掐着指尖望着他,神容瞧着怯懦又無助。
“去唐家后,奴婢才知唐家少夫人也姓江,便明白了其中關係,為報答二爺救我一命,還我自由的恩情,奴婢只想好好照顧少夫人的。”
江篙只覺得,越聽這齣戲越精彩了,於是,他翹着腿倒了杯茶。
“接著說。”
丹櫻咬了咬唇,十分難堪的垂着眼。
“少夫人臨產時,我才見到前去探望的江夫人,那時唐少爺對我動了些心思,少夫人知道,便與江夫人說了我的事,讓她帶我回寧安城。”
江篙不是不了解自己的母親,就算她急着讓他成親,但也絕不會不看重江家兒媳婦的家世出身。
“我母親就答應了?”
丹櫻微微搖頭,“江夫人沒答應,她甚至想讓我留在唐府,替少夫人籠絡唐少爺的心。”
江篙嗤笑一聲,他就知道。
這時,丹櫻又開口了。
“江夫人起先以為,我跟了二爺,二爺又不要我了,才送我走,安置我在唐府。”
“後來知道我是完璧之身,又改了主意。”
江篙:“......”
所以,他難得一次發善心,被他母親誤解了?
丹櫻這番話,前一種會讓人以為,他只是玩一玩,玩膩了就把她扔了。
而後一種,他母親當時一定在想,養了一個多月,竟然捨不得碰,還這麼費心安置她,那他定是有別的打算。
江篙一陣頭疼,深深體會到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看向丹櫻,神情莫測,語氣陰沉。
“我母親把你養在寧安城四年?你可真沉得住氣。”
丹櫻垂着眼沒敢看他,小聲說道。
“夫人一直不曾開口讓我見二爺,我也便當作不知,只規規矩矩獃著,也好過一個人四處漂泊。”
江篙這幾年一直東奔西走,在寧安城呆的日子,最多的便是各處相親。
江夫人從沒放棄給他找個大家閨秀聯姻。
眼下,怕是真的被逼無奈,以為把丹櫻安排給他,算是一種變相的低頭,覺得自己‘如意’了,就會聽她安排了。
江夫人大概以為,自己多年不娶,是對丹櫻‘念念不忘’。
殊不知,這是一出多大的烏龍,他根本就對這姑娘不感興趣。m.
江篙不想再待下去,於是站起身。
“今晚你睡這兒,爺睡隔壁,明日一早,就安排人送你離開。”
離開?丹櫻一怔,離開這裏,她能去哪裏?
“二爺!”
丹櫻又慌又怕,也顧不得規矩禮數,連忙撲上前去一把抱住他,小聲哽咽起來。
江篙僵了僵,正要掙開她,奈何她抱的死緊,又聽她哭哭啼啼地,頓時又氣又無奈。
“你先鬆開,有話好好說。”
丹櫻用力搖頭,小聲乞求他。
“您別送奴婢走,離開二爺奴婢無處容身的!奴婢知道您潔身自好,是謙謙君子,奴婢不敢奢求什麼,二爺要我,我就跟了二爺,二爺不要,我便只做個奴婢,好不好?”
江篙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用了幾分力,將她的手掰開,沉着臉轉過身。
“丹櫻,爺之前幫你,是因着你一直謹慎小心,十分乖巧配合,也不曾壞爺大事,送你離開給你銀錢安置你,都是你應得的酬勞,你明白的,不是嗎?”
丹櫻想說她不明白,她抹了抹眼淚,神情哀切滿眼情思。
“四年多了,奴婢念了您這麼久,等了您這麼久,二爺也明白的。”
“您再救我一命,就讓我留在您身邊,以任何身份都可以,我只想留在二爺身邊!”
江篙在她的氤氳水霧的眸子裏,只看到了他自己。
彷彿他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動力,沒了他,她真的會死。
這種情感濃烈的讓人窒息,江篙只覺得心裏十分憋悶。
若是這樣的姑娘,他真的也愛她,的確是極好的,可惜,他不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