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井珊站在空的身邊,手指攏了攏黑袍,布料粗糙的手感磨得她指腹發疼,井珊垂下眉眼,安靜的聽委託人講述。
大概是三四年前,單廣的妻子病了。
女兒為了尋求良藥游遍山野,不斷出入險境,可僅僅只夠拖延住單廣妻子的生命。
而單廣只得在家照顧妻子,扛起整個家的生計大事,便交給了兒子。
這些都是前提。
“近日我身體也越發衰弱,再這樣下去,我們只會成為孩子的拖累。原本我打算帶着妻子離開這個村子,把這棟屋子留給孩子。”單廣眼神眷念不舍地看向他居住了幾十年的地方。
“真是讓人難過的決定。”派蒙也情緒低落。
她最聽不得這樣的故事,充滿現實與無奈,讓人沒有任何辦法。
井珊看向那間木門緊閉的房間,一言不發。
“就在上個月,我準備悄悄動身……那是一天晚上,整個夜晚靜寂無聲,妻子也不願驚擾鄰居。”
“可是就當我們要離開村子的時候,我們看到一道透明的身影……”
哇,又開始往嚇人的方向走了。
井珊感興趣的看向單廣,這就是他口中的邪祟?
單廣咽了咽口水:“我很害怕,那道身影一動不動,原本我想無視她,只是不管我怎麼繞過,它都停在我前面不遠的地方。除非我往回走,否則它會一直攔着我。”
於是單廣逼不得已,只能帶着妻子重新回到家裏。
隔日兒子知道這件事後,非常生氣,不斷的責備他們為什麼要拋下這個家,隨後就氣沖沖的跑去上工。
走前,還不忘囑咐街坊鄰居幫忙看着父母,不准他們偷偷離開。
這件事後,單廣開始留意村口,這才發現每天晚上,那道身影都會出現,可怕的是,其它村民都看不見,只有單廣。
單廣說到這裏痛苦的捂住頭:“岩王帝君,我們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痛苦始終圍繞着他們一家,日子過得本就艱難,連給他們躲避的機會都沒有。
“……”
雖然很不應該,井珊想的卻是這麼困難了,單廣還有支付委託的錢嗎。
按照流程,這個時候就得等到晚上,去見見單廣所說的透明身影,並且嘗試交談,看是否能問出什麼。
很理所當然又很繁瑣的流暢。
果不其然,派蒙開口道:“就先等到晚上再看看情況吧!”
井珊悄摸的打了個哈欠,她小心的拉過空,委婉地詢問這次委託報酬。
在知道金額后,井珊心裏罵了句靠,咳咳,淑女不該如此,可是三萬摩拉,真的有點低欸。
別怪她沒用同理心,這是一筆很好算清的帳。正常的碼頭工人接一次活計,都有一萬到三萬不等的摩拉。
憑什麼大名鼎鼎的冒險家協會處理這種委託,只有區區三萬。
“這樣。”井珊拍了拍空的肩膀。
“我還有點事,明天再來看你。”
……
她還有另一份兼職。
那就是清潔工。
……
鍾離帶着桃木簪回到往生堂。
往生堂是璃月的壟斷產業,持續了近千年,然而這裏的氣息,卻沒有想像中那樣舒適。內里看不見明亮的光,更顯得了無生氣。
由於是白日,更是沒有員工在活動。
當鍾離走進裏面,一個頭戴乾坤泰卦帽的少女出現,少女穿着帶有花紋的中式衣,衣服后擺上綉着彼岸花和百合花。
她坐在老椅上,帽子後面的黑色蝴蝶結動了動,舉止間充滿靈氣。
倒是讓這死氣沉沉的往生
堂多了些活力。
“鍾離先生,東西帶回來了嗎?”胡桃一雙梅花瞳緊盯着這位擁有遠超常人學識的客卿。
“帶回來了。”鍾離走過去,把盒子放在桌上。
看着盒子,他忽然想起琳琅的話。
“說起來,這個木盒遠比不上盲盒商人手上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從工匠手上定製到類似的木盒。”
他升起幾分興趣,轉而看向打開木盒的胡桃:“你知道盲盒商人嗎?”
“盲盒商人?”胡桃疑惑的看過去。
“我從剛回來,是最近出現在璃月港的嗎?厲害嗎?”
“姑且,算是厲害。”
想到井珊的所作所為,鍾離點點頭,讓胡桃一陣驚奇。哇,這個老古板都說厲害,那一定很不得了。
有機會真想見見啊。
不過說起來,還有另一件厲害的事情。胡桃忍不住說:“往生堂多了一個新員工,鍾離先生見過嗎?”
“嗯?”新員工?
這個稀疏平常的詞彙,出現在往生堂就顯得如此不平常。
璃月的葬禮少不了往生堂,但卻沒人願意和往生堂扯上關係。
這裏的員工通常都是接手長輩留下來的崗位,又或者收養些無所歸依的孤兒,基本沒人會主動來往生堂應聘。
這確實是件值得稱奇的事情。
胡桃對這個新員工也很感興趣,畢竟她是往生堂的堂主嘛:“真想看看,可惜她現在不在。”
說著胡桃蓋上盒子,她已經確定這支桃木簪沒問題,那今晚就可以去完成新生意了。
兩人正說著,正門那邊響起一聲吱呀聲。
有人來了。
……
【來得及,來得及!】
這才上崗第一天,要是消極怠工肯定會被開除吧。
明明負責的打掃區域也不大,就是一樓大廳而已,要是這都搞不好,井珊都無顏見江東父老。
她收整了下身上的廉價黑袍,想通過水麵倒影觀察自己。
水面上的身影在晃動,井珊拉了拉兜帽,把整張臉擋住。這不像是盲盒商人那樣隨意,她要確定帽檐足夠遮住整張臉,不被人看見。
盲盒商人的黑袍也足夠寬大,不過想抬頭就抬頭。
她現在,得學會低頭做人,降低存在感。
【宿主,天快黑了。】
系統友情提醒。
井珊寧願不要這個提醒。
本來時間上很寬裕,可由於跟着空去了趟單廣家,這一趟來回耽誤太多時間,如今太陽都要落下,井珊才勉強趕回來。
但是快要落下,等於還沒落下。
天還亮着,就是白天。
她惆悵的嘆息。
【你說我為什麼要去當個掃地工呢。】
【包吃包住。】
井珊徹底不想和系統講話,她和擺渡人打過招呼,擺渡人只是眼睛轉動了下,對她點點頭,沒有講話。
井珊已經開始習慣擺渡人的寡言,她推開門。
還記得自己的打掃區域,一樓大廳。
很不巧,大廳內有兩個人,要不是熟悉的配色讓她瞬間辨別出兩人的身份,井珊當場想跪。
別的不說,昏暗的大堂主位上,坐着講究得哪怕是老學究都挑不出毛病,禮數周到的男子,還有一位嬌俏少女。
這種搭配很難讓人不去聯想,加上場地特殊,再膽大的人進來都得心顫一下。
擅長腦補的人更會覺得滲人,也難怪常人不會想要靠近往生堂。
可是,就算井珊認出來,沒有被嚇到,她依舊想跪。這大概就是頭一天上班,就剛好遲到被老闆抓個正着。
“哦哦,你就是新員工嗎?”胡桃動作輕巧的蹦到井珊面前,想要觀察。
猛地想起老孟說新員工不想被別人看見臉。儘管這個要求有點奇怪,但往生堂發生以及遇到的事情只會更奇怪。
所以胡桃忍住視線,只是去看井珊身上的黑袍。
唯有鍾離眼神探究,因為那個盲盒商人也穿着類似的黑袍。只不過盲盒商人身上的袍子材質特殊,簡約而不簡單,精緻而不奢華。
加上那位商人行為舉止中總是透露出沉穩的氣質,和眼前這人,相差甚遠。
此時的井珊只不過是平平無奇的社畜。
井珊沒有說話,她給這個身份安排的人設是,有着悲慘的過去導致有點自閉,不擅長與人交流,所以選擇來往生堂工作。
在扮演人設上,井珊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必要時,她還能改變說話的語氣和音色,變得沉悶無趣。
可這依舊攔不住胡桃對井珊的興趣,她笑嘻嘻的看着井珊,回頭對鍾離說道:“不如今晚的我們帶她一起吧?”
鍾離淡淡道:“她只是新員工,不要勉強。”
也是。
胡桃沒有堅持,往生堂的夜晚工作還是有些特殊,一般人不會想去接觸,就算要培養員工,也得等人穩定下來。
可就在胡桃打算放棄的時候,兜帽底下,傳來井珊乾澀的聲音:“有加班費嗎。”
真是老社畜平平無奇的要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