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強制休假·六
在家修養到十一月末的時候,名櫻千早終於拿到了諸伏高明特批的出門許可——當然在那之前她也不是被禁止出門,只是不想被他用那種不太常見的危險目光盯着看。
……主要還是把她看得炸毛了又什麼也不讓做,就很過分。
所以還不如乖巧在家休息,多讀點書、增加知識儲備,以後說不定有用得上的地方。
只要不是為了寫論文或考試而被迫讀書,多晦澀的內容她也能看下去。
不過既然諸伏高明都說了出門也沒關係,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當即問起他最近忙不忙、什麼時候可以申請到假期。
雖然前幾天剛去醫院複查過,醫生說傷口癒合的情況不錯,痊癒的希望也變大了很多——但她還是想讓開得出偏方的醫生再看看,也許對方會有什麼市面上不能流通的特效藥,而她現在的情況顯然不能自己開車。
於是兩天之後,諸伏高明開車載她前往並盛,去見那位最初幫她取齣子彈的黑手黨醫生。
路上她講起了自己高中時在西西里島特訓的經歷,還有竟然跟當代黑手黨教父成為了師兄妹這件事,直到停好車、按門鈴之前,她才想起來還有件事忘記說明:“放心好了前輩,這位醫生有正規的醫生執照,以前還在中學做過校醫。”
結果話音剛落,話里被說到的人就從院門旁的柵欄后冒出頭來,給他們開了門。
閱人無數的資深醫生一眼就看出她身邊的人正是她曾提起的、之前與她同行的男性的哥哥,也就是她的「未婚夫」,看她的氣色不錯,順勢調侃道:“可以啊千早醬,兄弟倆都收下了?”
名櫻千早立刻否認:“才不是呢,之前那個就是個弟弟,我和這個哥哥才是純愛。”
諸伏高明但笑不語。
看她緊張的樣子,醫生的笑容愈發燦爛:“這次還要借大碼的裙子嗎?”
名櫻千早小聲抽了口氣:“借什麼借,前輩你別聽他說的,景光那時候是自願穿的,我沒威脅他,再說那時候我受了傷也打不過他呀。”
聽着她的解釋就當作是事實的諸伏高明伸手揉了一把她的頭,又轉過來對夏馬爾醫生微微鞠躬:“我的未婚妻受您照顧了。”
“小事,幫千早醬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治療是我的榮幸——進來吧,我這邊都準備好了。”
而檢查結果確實不錯,當著諸伏高明的面,她沒敢再要那種臨時恢復全盛狀態的葯,就只是在對方給她開了點安眠和舒緩精神的葯后,又問起他認為的痊癒可能與休憩要求。
“傷口能保持現在的狀態順利癒合的話,兩年內恢復原樣沒問題。”醫生給出保證,“至於要求,醫院的醫生應該也說了吧,至少到年底為止不能進行劇烈活動。啊、夜間活動沒問題,別太激烈就行。”
名櫻千早愣了一下,但她沒覺得對方失禮,也絲毫沒覺得害羞,而是擺出了十足的求知慾:“醫生有推薦的葯嗎?”
“嗯?哪種功效?”
她的眼睛裏閃起了小星星:“讓人絕對抑制不住衝動的那種。”
“這就給你拿,一次可別吃太多啊,超過兩片容易虛脫。”
“知道啦,我有分寸的。”
就站在旁邊聽完全程、一點也沒覺得她有分寸的諸伏高明:“……”
他想拎着后衣領把人拎走。
然而等到回家以後,安全起見,名櫻千早仗着自己的抗藥性以身作則,自己先試了葯……事後就像之前提升敏感度的葯那樣、「應激反應」了很長一段時間。
接着一眨眼就到了年末。
十二月二十四日,是平安夜,也是名櫻千早的生日。
這一天她醒得很早,往年的這一天
她都要去美國探望母親,去年是因為工作耽誤,今年卻已然失去了可以探望的人。
她知道諸伏高明要出勤,一大早沒叫醒她就離開了家。前一天同系的三上刑警逮捕了一名強盜,但因此受了點傷入院檢查,有些相關手續需要辦理,正好手邊沒有案子的諸伏高明就主動攬下了這份為後輩排憂解難的工作。
名櫻千早剛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想着去一趟本部,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就當是為之後回歸工作做準備。雖然出外勤多半會被阻止,但至少報告她可以幫忙改。
接着吃着早飯的時候卻被人按了門鈴,站在門外的是抱着一個大紙箱的上原由衣,她忙打開門讓人進來,想幫忙接箱子的時候卻被對方避開。
“千早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有傷在身?”單馬尾的女警把紙箱放在靠牆的位置,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諸伏警部可是專程提醒過我,要像呵護花朵一樣,把千早隔絕在溫室的玻璃罩里。”
“前輩才不會說那種話啦。”名櫻千早笑着搖頭,開玩笑地問起來,“這是什麼,我留在辦公室的東西嗎?我請假太久被組織開除了?”
“怎麼會,整個部門可都等着你回去呢。千早不在,大家連參加術科訓練的時候也死氣沉沉的。”上原由衣向側面退了一步,做了個請的動作,“你打開看看。”
這樣神秘兮兮的樣子,像是給她的驚喜——名櫻千早彎下腰打開紙箱,才看見最上邊的東西,就驚訝地瞪圓了眼睛:“禮物?”
最先入目的是個平躺的聖誕老人玩偶,脖子上打着絲帶,往下看還有些紅紅綠綠很聖誕風的包裝盒,沒帶包裝紙的那些能看出有些是巧克力、有些是點心。
箱子的角落裏是一棵桌上聖誕樹,樹枝上纏着一圈小燈,大概是插上電會亮的款式。她小心地將樹拿出來,一旁的上原幫忙翻找出了對應的線,很快小聖誕樹就在她床頭的架子上發起了光。
這些零零碎碎的禮物顯然不是出自同一人,名櫻千早重新回到箱子旁,望向身旁微笑的人:“這些難道是搜一的同事們——”
“是呀,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但都是大家的心意。”上原由衣溫柔地望着她,“其實本來應該是諸伏警部送過來的,但是諸伏警部去幫三上君的忙了。雖然我有說過跟他交換,但他說我送來的話,你可能會更高興……說中了嗎?”
“那當然啦,前輩哪有推理錯誤的時候呀。”名櫻千早回答。
如果是諸伏高明,那她的心情固然高興,卻可能摻上些對他個人的愛意,但換作是上原由衣,她心裏就只有純粹的感動與喜悅——
“謝謝,讓你們費心了。”
上原的笑容便越發明艷:“生日快樂,今天起就二十七歲的千早,希望你早日回到我們身邊來。”
那當然,她一定會儘快回去——
能來到長野……真是太好了。
“由衣你幫我給他們帶句話,下個月術科訓練見,這次我讓他們一隻手。”放完狠話她又話音一轉,“我想給前輩打個電話,現在時間合適嗎?”
她忽然想到今天該做的事情了。
“我想沒問題,我出來的時候、諸伏警部正從醫院回來,現在應該已經回到本部。不過不要太晚,再過一會兒要開搜查會議,好像又發生了命案的樣子。”
看她點了點頭,上原由衣便就此告辭:“那我就不打擾了,我也得去參加搜查會議。”
送人離開后,名櫻千早抱起聖誕老人的玩偶揉捏了兩下,然後放在枕邊,起身去拿了外套。
“已經二十七歲了啊……也不知道三十歲之前能不能結婚,真是困擾。”
她自言自語着很快出了門,一邊向外走,一邊撥通了諸伏高明的電話號碼。
對方接聽得很快,感覺就是在等她的電話,而接聽之後也不多言,安靜地聽她快速講述起來——
“我身邊的人怎麼都這麼溫柔呢,千早超開心的。”她的語調像是小孩子似的,乖巧又可愛,“聽說一會兒有搜查會議?前輩是不是又要加班了,我也好想跟大家一起加班啊,看着日出吃夜宵的日子彷彿就在昨天。”
諸伏高明無聲地微笑起來,久違地向她發出了邀請:“要過來嗎?”
雖然心裏很想答應,但她已經決定好計劃,此刻只能遺憾拒絕:“晚一點吧,我現在想去拜訪名櫻老師——我看了他在學校的日程表,之前一個月他在國外出差,昨天才回來,今天應該也沒有安排。”
“原來如此。”
“馬上就是新年了,我最近完全被那個組織放養,即便與他見面,也不會給他危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邀請他、跟我們一起過新年。”
這話雖然是在徵求意見,但她知道對方一定不會拒絕——答案也確實如此。
她就繼續說了下去:“還有,到新年的假期結束后,我就準備回去工作了,前輩不希望我出外勤的話,我就先做文職,只寫報告找找感覺也可以。”
對方就瞭然地說“好”。
她的生活終於要回到正軌上——雖然還沒有再次跟敵人交手確認,但她能夠感覺到。這些天裏,「友人」、「同伴」甚至是「陌生人」給予她的關心,都是推動她重回戰場的重要力量。
諸伏高明掛斷電話去開會時,她也乘上出租車,報上了地址。
其實她以前的居所距離現在的家很近,開車不過十分鐘的路程,只是與她平日上班和去車站的方向相反,她又有些為了對方安全要刻意迴避的心理……直到現在。
時隔十二年,她的第一任養父還能記起她的臉嗎?
她提前一個路口下了車,沿着記憶里的街道一路快步向前走——而後腳步猛然頓住。
她看見了那棟腦海中還留有深刻印象的房子,同時,也看見了那棟房子外,拉着她過分熟悉的黃色警戒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