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在這無比平常的一天,正牽着我和愛麗絲前往橫濱市中心逛街的林太郎頓住了腳步。
他停下的十分突然,這讓我不由得抬頭向對面望去。
在相隔了十多米的對面街道上,一個身披和服外褂的銀髮男子十分顯眼。
當然我指的不是他的長相,而是他身上那無論如何壓制都會隱約散漏出的殺氣,看起來是個相當厲害的角色。
銀髮男子的身邊同樣跟着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我還有過幾面之緣。
頭戴偵探帽的少年曾跟我在同一個零食鋪子裏相遇:
“你會後悔的,這個牌子新出的口味亂步大人吃過,超級難吃。”初見時,江戶川亂步豎起手指對站在貨架前的陌生少女說道。
然而他這整句話我只抓住了一個重點,那就是少年自稱“亂步大人”。
我疑惑地向聲音的來源處看去,一個眯眯眼頭戴棕色小帽,身披同色系斗篷的少年站在原地。
在看到我轉頭的那一瞬間,少年睜開了那雙狹長的眼睛,一雙如同貓眼石般翠綠色的眸子映入眼帘。
少年好像很好奇,他圍着我轉了一圈,不停地打量着,“誒,你認識亂步大人,不對,你沒見過我,難道是聽說過亂步大人第一名偵探的名聲嘛,咦,也不對,你好像蠻了解我的。”
我:確認了,是江戶川亂步無疑,也不能說了解你吧,就是曾把你的短篇集翻了個遍而已。
所以這個世界的他同樣繼承了某種推理屬性嗎,真是敏銳啊,差一點就被看穿了。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除了我真正的來歷外,其他的一切確實都被眼前的少年扒着劇本看了個徹底。
這是第一次見面,第二次見面是在路邊等電車的時候。
因為自身異能的優勢我並不害怕被拐走,要拐也是我拐別人,於是獨自外出的我就遇到了真正的某位路痴。
我提着購物袋,一臉無語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江戶川亂步。
“亂步大人迷路了。”少年雙手叉腰絲毫沒有羞愧心地說道,“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我擺出一副我們不熟的表情,白嫖少年打咩打喲。
“那,那亂步大人可以免費幫你一個忙。”江戶川亂步伸出一根手指,“你知道平常別人請我幫忙都要多麼——唔。”
“好了,去哪裏。”我拿出一根棒棒糖堵住他的嘴,從上次零食鋪子的經歷就能看出,這是一個跟我同樣嗜甜的傢伙。
“唔,嗷嗚,建築是小紅樓,周圍有...”此時武裝偵探社還沒正式建立,江戶川亂步只能跟女孩簡單地描述他工作的地方。
聽着他越來越亂的描述,我從懷中掏出隨身帶的小地圖,“你說的是這附近嘛?”
“是的沒錯,你很聰明嘛,雖然比亂步大人差遠了,但是——唔。”江戶川亂步的嘴裏又被塞了一顆糖,於是他安靜了。
事實證明一顆糖堵不住孩子叭叭的小嘴,那就兩顆。
然而幾分鐘后——
“你不會做坐電車?”
看着這個差不多十六七歲的男孩,我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他的智商是用自理能力換來的嘛,果然這世上人無完人。
最終經過了40分鐘的周轉,我們來到了偵探少年口中的目的地。
“就是這裏啦。”江戶川亂步指着不遠處的小紅樓說道。
我:“哦,那我先走了。”
江戶川亂步:“誒,你不需要亂步大人的幫忙嘛?”
“暫時不需要。”我想了想,好像目前的一切我都可以自行解決,聰明的腦瓜子還是留給以後足夠複雜的難題吧。
“那就先欠着啦,等你需要的時候直接來找亂步大人就可以了。
”
江戶川亂步揮揮手,看着女孩遠去的背影,他吃完了手中的棒棒糖,已經第四根了,得把證據全消毀掉才可以上去,不然絕對會挨罵的。
雖然迷路浪費了些時間,但也不算全無收穫,她可比她那個黑心的監護人有趣多了,江戶川亂步想。
*
時間回到這一刻,比起跟我揮手的亂步少年,銀髮男人旁邊的另一位少女看我的眼神很是神奇,該怎麼形容呢,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本該滾糞球的屎殼郎卷了一朵花到處跑?
一個念頭快速從腦海中閃過,我好像明白了什麼,於是我搖了搖林太郎牽着我的那隻手,“父親,怎麼不走啦?”
我的話音順着風聲傳到了對面少女的耳朵里,她的表情頓時更微妙了,就好像此時她的嘴巴里被人塞進去了一顆糞球。
另一邊,與謝野晶子確實是要瘋了,啊啊啊,她看到了什麼,那個變態蘿莉控手裏牽着一隻真正的幼女,嘴裏還喊着他父親,這不是真的,世界是不是要末日了,不——
總之她此刻的痛苦與憤怒無法輕易用言語表達,她只想手刃了眼前的這個老變態。
森鷗外:喂喂,人家才只有三十一歲啊,雖說是變態,但才不是什麼老變態呢。
兩波人擦肩而過的同時,詭異的氣氛在暗中較量,我轉頭看了一眼那個明顯和林太郎不對付的銀髮男人。
他很敏銳,在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后朝我點了點頭,好吧,雖立場不同,但我明白他並不是惡人,相反惡人應該是我們才對。
至於剛剛那個少女,就是前不久讓林太郎鎩羽而歸的某人吧,記得那一天早飯時林太郎興緻勃勃地說,診所要是再多一個孩子就好了。
他出門的很早,卻回來的很晚,帶着失落與沮喪,看着林太郎那一副可憐的樣子,我只好起鍋燒火給他做了一頓宵夜。
森鷗外:“嗚嗚,還是繪音醬最好了。”
我:“好啦,林太郎,不差這次,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
本來我這只是安慰人的話語,但沒想到會有變得靈驗的一天,不久的後來,林太郎又撿了只黑漆漆的正太回來。
*
那依舊是個無比尋常的一日,唯一不同的就是,這次林太郎不是自己一人回來的,走進玄關后,我才發現,他的肩膀上扛了個濕漉漉的、渾身纏滿繃帶的少年...繃帶成精?
所以您已經不是單純的蘿莉控了嗎,這就上升到雙性了嗎?!我很震驚,我想開口質疑,但是我不敢說。
“啊,繪音醬。”森鷗外朝少女招了招手,“過來幫我扶一下。”
“好的。”我和林太郎一起將昏過去的少年抬到了醫療室的病床上,此時我才意識到,咦,愛麗絲呢。
我扭頭看了看,好像從剛剛開始就沒看到愛麗絲的身影誒,是在樓上嗎,可是林太郎都回來了她怎麼還不下來,我有些擔心,然而剛準備起身就被林太郎叫住了,他彷彿看出了我的心事。
“在想愛麗絲嗎,她有事去忙了,好了,來搭把手繪音醬,我要重新給他上藥。”森鷗外說。
這樣啊,我點頭,看來林太郎單獨給愛麗絲安排了任務,那確實沒什麼事了。
我相信愛麗絲的能力,不過話說她什麼時候出去的,明明我一直都坐在大廳,難道看書看得太投入了以至於沒注意到周圍的變化?如果真的是那樣,得改啊,我心想着。
我一邊幫林太郎扶着少年,一邊一心二用想愛麗絲事情,不過很快我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眼前的少年身上。
難得見林太郎對一個傷患這麼上心,所以他是有什麼特殊身份嘛,或者說——他也是一個異能者?
總不能真的是林太郎xp發生了變化吧,那也太離譜了
。
只不過在看清少年的正臉后,我覺得我這個想法好像也沒那麼不切實際。
雖然右眼被纏上了繃帶,但從剩餘外露的五官便可以看出,這個傢伙的外表絕對可以達到讓年輕女孩們着迷的程度,當然,也足夠令各種變態們痴迷。
然而在林太郎逐漸拆下他身上的繃帶后,我對他的印象就從漂亮的男孩子轉變為了偏執的自虐狂。
這具十幾歲的身體上沒有一處皮膚是完好的,舊傷累新痕密密麻麻不間斷,道道狹長的疤痕像一條條醜陋的蜈蚣一般爬滿了他的胸前與後背。
鞭痕、燒傷甚至還有子彈貫穿透的傷口就那麼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我面前。
此外,讓人極為不容忽視的就是他手腕上大大小小的刀痕,原來真的有人喜歡反覆自殘啊,我小小的倒吸了一口氣,與此同時我對眼前少年的身份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如果說來到這個世界后我遇到的異能力者基本上都是那邊的文豪,並且還都帶有明顯的屬於那個世界的特點。
比如,森是醫師,江戶川會推理之類,那麼眼前這個愛好自殘的小朋友會不會是那個曾五次自殺,直到最後一次殉情才成功赴死的某位大文豪呢?
話說他這是不久前剛剛跳河自殺了嘛,我記得橫濱的內河只有一條河鶴見川,然而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由於政府的不作為導致那邊長期無人治理,各種化工材料什麼的都毫無節制地往河裏排放,如今鶴見川的成分大概都趕得上一個元素周期表那麼豐富了。
咦,想到那條河,我就打了個寒顫,所以我現在扶着的是個剛被元素周期表浸泡了的“屍體”嗎,我表示需要一雙一次性手套。
“不直接用我的異能嗎?”看着林太郎從藥劑櫃裏拿出醫用嗎啡注射劑,我不由開口詢問,往常都是我的高濃度藍玫瑰直接代替麻藥的。
“這就是我帶他回來的原因哦,繪音醬,你可以試試你的能力在他身上起不起作用。”森鷗外一邊將兩毫米粗的針管插進試劑瓶里,一邊耐心地對繪音醬說道。
是會不起作用嗎,我一隻手扶着少年,一隻手伸進兜中,那裏有每天早上愛麗絲給我梳頭時收集的落髮,我本想要試驗一下林太郎的意思,卻發現我變不來花了。
誒?異能失效了嗎?
我驚訝地看着手中的頭髮,隨即快速轉頭看向緊閉雙眼的少年,瞳孔與肌肉都是正常的昏迷狀態,但異能卻依舊有反應,是我做不到的程度,那麼這到底是一種機體的自我保護功能,還是說,少年的異能是可被動觸發的呢。
那麼,如果不碰他的話。
我緩緩將他放平,然後抽回了扶着他的那隻手,雖然變化有點緩慢,但這次我可以變花了。
與此同時,我生出了一種莫名的預感——哪怕玫瑰存在,我的異能也無法在他身上發揮作用,畢竟就連異能主體本身都能被他直接抑制,那麼異能造物就更不用說了。
我抬眼看向一旁的林太郎,只見他點了點頭,肯定了我的想法。
原來是這樣嗎,我感嘆到,怪不得林太郎會親自將他抗回診所,這個渾身纏滿繃帶的黑髮少年,一個異能世界裏的絕對反異能者,某種程度上還真是個人間bug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