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牆之隔
“只有一間房哦,親。”
這麼熟悉的套路怎麼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過來就剛好一間房?這位姐姐你要不在想想?”
“真的哦,親。”吧枱小姐姐一臉歉意的說道:“小店總共也就三間房,這種情況經常有哦,親。”
夜曉滿臉無語,“……能不能別……”一口一個親的?怎麼到了你們這兒還整這客服式對話?
“怎麼了?親?”
“……沒事,一間就一間吧。”
還好這個世界男性算十五歲成年,自己剛好夠年齡,要不然還真得帶着夜小晚露宿街頭了。
小推車被他放在旅館旁的小巷裏,又蒙上了一塊布,相信沒人會偷一車雜物。
車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住的問題。
一男一女擠在一間房,雖然說是和自己的妹妹,但怎麼想怎麼怪。
夜曉咬着牙,看向身後一臉天真的咬着烤紅薯的夜小晚,張了張嘴,還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內心掙扎許久,他還是把夜小晚拉到身前,讓吧枱小姐姐解釋一下當下的狀況。
然後她就不說話了,低着小腦袋臉頰微紅,蹲在一旁默默啃烤紅薯。
夜曉:……
怎麼回事啊?你倒是說點什麼啊?怎麼一臉接受現實的表情?
好吧……這個世紀難題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夜曉同樣保持沉默,在一旁思考了許久,從小學數學回憶到馬克思主義哲學,一直腦海中胡亂思考,試圖逃避現實。
畫面凝固,只有夜小晚一口一口啃紅薯的動作。
就這麼僵持了十多分鐘,夜小晚紅薯都吃完了,夜曉還是沒想明白,於是夜小晚蹲在夜曉身旁,兩個人一起思考。
“……你困不?”
“……有點。”
“……走!”
夜曉拉起夜小晚就衝進房間,生怕吧枱小姐姐反應過來,對他露出那種意味深長的表情。
殊不知人家就這麼靜靜地盯着他們看了十多分鐘,一直盯到夜曉豁出去的那一刻,然後露出了心滿意足的表情。
“哈~舒服了!下班!”
燈一關,門一鎖,吧枱小姐姐意滿離。
……站在門前,夜曉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掏鑰匙開門,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精準定位沙發躺了上去,一秒入睡!
夜小晚獃獃地望着把臉埋在沙發里的夜曉,微紅的小臉不禁笑了出來,隨後走進浴室,沒過多久,水流聲響起。
嘩啦啦——
夜曉死死地閉上眼睛,腦中努力放空,可回過神來才發現這件旅館小的可憐,整個房間堪堪放得下一張大床、一張沙發、一個柜子和一間浴室。
沙發緊貼着浴室,也就是說他們僅有一牆之隔,這嘩嘩的聲音近在耳邊,他從未覺得如此煎熬。
鏡頭一轉,牆壁的另一面,夜小晚正一絲不掛的坐在小凳子上沖洗着身子。
濕漉漉的頭髮遮掩了她通紅的小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熱水的緣故,剛洗沒多久她滑嫩的小臉就彷彿熟透了似的。
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和男孩子住一間房,雖然說他是自己的哥哥,但也正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哥哥……
夜小晚紅着臉默默擦洗着身子,注意力卻全都放在了牆壁的另一側。
……
視角拉回,夜曉趴在沙發上把臉深深地埋在其中,試圖把胡思亂想的腦瓜種進去,讓自己清醒一次。
絲絲縷縷的水霧爬出門縫,向著他的身上悄悄摸索,肥皂的香氣也纏綿其中,狡猾地擾亂了他的思緒。
續續斷斷的嘩啦聲戛然而止,短暫的沉寂后,一聲突兀又微小的開門聲響起。
吱嘎——
夜曉繼續裝睡,在腦中不停催眠道:我睡著了,我睡著了,神馬都是浮雲,夢裏出現什麼奇奇怪怪的情景都不稀奇。
哪怕自己和她共處一室……
夜小晚一手扒着門,探出小腦袋悄悄往外探,看見夜曉正趴在沙發上的樣子,泛紅的臉上,小嘴不自覺的上揚。
剛剛沐浴過的夜小晚是一副別樣的姿態,水潤的肌膚白裏透紅,略帶潮濕的髮絲隨意的掛在身上,微遮面容。
她嬌小的身體略微散發著熱氣,那雙紫色的雙眸彷彿被仔細擦拭過的紫水晶般,似乎微微泛着流光。
可惜某人就愛悶着腦袋裝睡,當然是看不到嘍。
夜小晚捂着小嘴悄悄的壞笑着向夜曉靠近,她光着小腳,踮起腳尖一步一步向著前方熟睡的身影靠近。
夜小晚壓低自己的呼吸聲,有些興奮的慢慢地走向前,想看看他到底是真睡還是裝睡。
夜曉禁閉着眼,努力不去感知外界的一切,心中默念九九乘法表,靜心凝神沒煩惱。
絲毫沒注意緩緩貼近的夜小晚,專心裝睡,甚至還有意放緩自己的呼吸聲,讓自己看上去更像那麼回事。
雖然他很努力的在裝睡了,但終究百密一疏,下意識緊握的手還是出賣了他。
夜小晚:嘿嘿~讓我看看你到底睡沒睡!
夜小晚悄悄的摸到夜曉身旁,但由於他趴在沙發上,臉又衝著牆,夜小晚站在他身後自然是看不清楚他的臉。
於是夜小晚輕輕扶着沙發,緩緩貼近夜曉的身體,想仔細看看他的臉,但由於位置關係和夜小晚的身高太矮,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近到連一個拳頭都塞不進去。
夜曉並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就在他拚命裝睡的時候,二人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了,只要再向前一寸就會挨在一起。
夜曉忽然感覺有些怪怪的,四周安靜的有些詭異,而且背後似乎有些暖暖的,像是有一股熱量就要貼在身上了。
夜小晚剛洗完澡,體溫自然比較高,他們就像兩隻貼的很近又沒有接觸的手掌,彼此的掌心都會感受到若有若無的溫度。
夜小晚終於看清了夜曉的臉,相比於臉上極力掩飾的平靜,她的心中早已翻雲覆雨,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好刺激!好好玩!
她仔細觀察着,少年輪廓分明的臉龐在光影下有着清晰的線條,微皺的眉頭透露着他同樣不寧的內心,睫毛不自覺的輕顫,略微咬緊的牙齒,無不透露着他拙劣的演技。
果然是裝睡~
夜小晚嘴角的壞笑更甚,想再靠近一點看個仔細。
卻對上了一雙緩緩睜開的雙眼,夜小晚有些慌張,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時間二人保持着這個詭異的姿勢陷入沉默。
“你……”
夜曉剛出聲準備說些什麼,卻見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談話聲。
他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側身從夜小晚的身下鑽出,趴在牆上側耳仔細聽着牆外的談話細節。
“……據探子的情報,千羽宗的人已經出發了,很可能今晚就回抵達這裏,你要做好準備。”
“當然,區區兩個新人而已,我殺的還少嗎?”
“不一樣,他們的情報你也看過了,我就不多說了,最後提醒一句,還請務必帶回凌序方矩。”
談話聲戛然而止,牆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夜曉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極其詭異的感覺,慢慢轉頭對夜小晚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將身體微微遠離牆面,防止加速的心跳通過牆壁被對方感知。
他的直覺告訴他,對方似乎發現了什麼,正同樣貼在牆上聽着自己的動作!
事實上他想的確實沒錯,張銳是個資深殺手,他無時無刻不在高度保持警惕,哪怕是睡覺都留了個心眼,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醒。
二人正隔着一扇牆,彼此將耳朵貼在同一處牆面的兩側,無論是誰先有動作都會被對方瞬間察覺!
接下來就是比拼耐力的時候了,看誰能堅持得更久。
但這其實更像是一場賭博,夜曉賭他沒有發現自己,不久就回放棄。
張銳賭夜曉二人就在這裏,和自己僅有一牆之隔,不能先放棄。
二人就這麼無聲的對峙着,哪一方率先有動作,哪一方就暴露了。
夜曉感覺極其緊張,想咽一咽口水,卻怕對方察覺,不敢有所動作。
他微張開嘴,讓分泌的口水順着牆壁留下,甚至不敢讓它直接滴落在地上,他不敢賭張銳到底能不能察覺得到。
場中的氣氛極為凝重,夜小晚也站在夜曉身後緊張的盯着牆面,她回頭看了一眼他們的刀劍,正方在床底下,內心思索着如果現在被發現,她能多快拿到武器反擊。
夜曉就這麼貼着牆,保持着同一個動作一動不動,哪怕雙手逐漸發麻,他也不敢動一根手指。
一扇牆,兩間房,三個人,在沉默中較量。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夜曉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對面依舊一聲不響,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判斷錯誤了。
或許……對面的人其實早就睡了?自己一直在和空氣博弈?
夜曉咬了咬牙,立刻驅散了腦中的想法,繼續保持着姿勢。
不知過了多久,夜曉分泌的口水順着牆壁一直流到了地板上,雙臂又酸又疼,快要提不上力了,但他依舊紋絲不動。
過了整整兩個小時,對面的牆上終於發出了一聲輕響,然後是一陣由近及遠的腳步聲。
對方離開了……?
不對!障眼法!
夜曉依舊保持着這個動作,直到半小時后,另一側再次響起來由近及遠的腳步聲,還有床榻的擠壓聲。
又是半小時,夜曉等到對方差不多入睡了,才把拖鞋留在原地,踮着腳尖一步一步向床上走去。
這場耐力賽以夜曉二人堅持了三個小時為結尾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