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來客
……
第三日，千羽宗門口。
“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訓練暫且擱置，先一步到達亂序谷才是最重要的。”
“太好了！出發吧！”
“別急，走之前先把這個帶上。”
夜小晚順着目光看去，一輛被塞得滿滿當當的推車閃亮登場。
夜小晚：……
“別看了，快來搭把手！”
“……哦。”
夜曉費力地拖着一大車雜七雜八的東西，費了半天勁才推到千羽宗大門。
夜曉把推車放在一旁，從兜里掏出一張看起來有些破爛的地圖，“讓我看看啊……呃……”
“……先從千羽宗出發，西行四十里，到達莫家莊，再向北二十五里，抵達華虎城，最後通過華虎城丙字傳送陣前往亂序谷……”
夜曉快速瀏覽了一遍地圖，在腦中過了一遍路線，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夜曉忽然看見地圖右下角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子，看上去是後面有人寫上去的，不禁有些好奇，“誒？這啥？”
“我看看，我看看，什麼東西？”
“別擠別擠，我還沒看呢……”
夜曉二人看着那行小字，字跡略顯潦草，有些難以辨別，夜小晚一字一句的念道：
“自華龍城至華虎城，預計花費三個時辰……”
夜小晚看了眼身邊那一大車雜物，將那行字上的“三”劃掉，改成了“五”。
改完后，她幽怨的看向夜曉，表情極為恐怖。
“好啦好啦，走吧。”夜曉裝作沒有看見，跑到一旁推起了車。
“哼！”夜小晚鼓了鼓小嘴，跳上那輛小推車，找了塊平穩的地方坐了下來。
夜曉看了眼拖車上那個小小的身影，無奈的搖頭一笑，推着車上路，“你別掉下來就行。”
二人的身影越行越遠，絲毫沒注意到站在一棵樹上藏在暗中默默關注的蔡婷，她輕嘆了一聲，似乎於心不忍，但終究還是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能不能度過這關，就看你們自己了。”
她離開了千羽宗，向著十裡外的一座山峰奔去，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奇怪的是，那座山峰隱隱間似乎在蠕動，有規律的一鼓一縮，像是在……
呼吸？
更詭異的是，如果此刻有人在山頂向後望去，那一座座連綿不絕的山峰同樣在隨着某種詭異的韻律蠕動，像是心跳又想是在呼吸，令人不寒而慄。
鏡頭一轉，千羽宗宗主府邸。
飄渺的霧盤旋在孤山的樹，利劍般的陽光刺入林間，驚醒了尚在酣睡的鷓鴣，七月的清晨總是急切又忙碌，晨曦初覆，山林便低聲傾訴。
那座不大不小的老宅嵌入半山腰，像是個嗜睡的老人，戀戀不捨的扯着霧靄所編織的棉被。
府邸內，一個身影正微微屈着身子，似乎在向她面前的老者說著些什麼。
“他們已經出發了，不出意外的話五個時辰內能夠抵達亂序谷。”
宗主端起一盞茶抿了一口，面色如常。
“此外，蔡婷已前往「乙」附近，再有兩月便可成熟。”
“嗯，繼續監視。”宗主眉頭微皺，像是在思考，“切記，未到正式開戰的那一刻絕不可暴露身份。”
說完，宗主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是！”那道身影在瞬息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猶如鬼魅般神出鬼沒。
那人走後，府邸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宗主回頭笑道：“宋公子怎麼來了也不提前告知老朽一聲？
門外的人影負着雙手緩緩踏入府內，眼神中帶着一絲玩味，輕笑道：
“怎麼？我的行蹤還得向您報告？”
一道久違的聲音響起，如果夜小晚在這裏立刻就能辨認出這正是三月前有過一段交往的宋啟。
“哈哈哈哈，不敢不敢，只是宋公子來得突然，老頭子我還沒準備呢。
只怕是……招待不周。”
宗主的眼中有一絲寒光閃過，臉上滿是笑容，站起身來熱情相迎。
宋啟嗤笑了一聲，“呵，無妨，這小門小派也不見得拿的出什麼好東西招待。”
“是是是，還望公子海涵。”
“廢話少說，三月後大戰在即，我來這就一件事。”
宗主滿是笑容的臉上略帶疑惑，“還請明說，這到底是……”
“征地。”
“征地？”
宋啟眼中滿是輕蔑，臉上滿是戲謔的笑容，“怎麼？不願意？
不光是你一家，這整個華龍城連帶周遭華虎城、華鳩城都要征地作為戰爭關隘。”
宗主保持着沉默，甚至無心維持臉上的假笑，側過身去，看不清臉上作何表情。
良久，他轉過身來，動了動嘴唇，蒼老的嗓音略顯乾澀，用略帶哀求的語氣說道：
“……能不能……放過我宗……”
“哈哈哈哈哈！”宋啟臉上的輕蔑更甚，他看着眼前的老人，像是在看着一條老狗，“老頭兒，我這可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通知，跟我談條件，你配嗎？”
宗主的身軀似乎更加佝僂了，他負在身後的手緊緊握拳，又似是不甘地無力鬆開。
屈辱，悲憤，絕望充斥着他蒼老的面孔。
他很清楚，華龍城作為“北境三城”之首，更是最接近邊境的城，必先首當其衝，在開戰的第一時間被摧毀。
“本來這話是要通知這個破城的城主的，結果那老東西都快死了，攤在床上跟個老王八似的半死不活，還讓我親自跑一趟，真是廢物！”
說著，他看向宗主，臉上的鄙夷毫不掩飾，“喂！老東西！你負責把消息告訴其他兩宗，省得我多費口舌。”
宗主微曲着身子，沙啞的聲音響起。
“……是。”
“呵！一群廢物！”宋啟負着手，轉身向門外踏去，從始至終都沒有正視他哪怕一眼。
宋啟走後，宗主重新坐回椅子上，熱了一壺茶，搖頭笑了笑。
“唉呀，這年輕人火氣真是越來越大了……”
“我這一把老骨頭苦心經營了大半輩子的小宗門，可不能說給就給了。”
“你說呢？宋大公子。”
老人佈滿皺紋的臉上掛着詭異的笑容，他一手舉着茶盞，向著宋啟離開的方向微微一敬。
……
雙首寒鷹棲息地，雪山深處。
那道漆黑如墨的裂縫如深淵般空洞，它像是有着魔力般展現着勾人心魄的魅惑力，正因為它神秘，才引人好奇，無時無刻不在蠱惑着每一位觀光者踏入其中。
這詭秘的裂縫就像是一張大嘴，不知張開了多少歲月，它無聲無息，紋絲不動，僅僅是等待着獵物放下戒備，自己踏入其中，再默默吞個一乾二淨。
忽然！異變陡生！
那深沉的黑暗中猛地迸發出一陣冰藍色的幽光！霎時間，晶瑩剔透的冰晶如同枝幹般自漆黑中蔓延，它們瘋狂的向著洞口生長，似乎有着無窮無盡的長勢！
那一根根密密麻麻的冰晶彼此交錯，在裂縫口盤踞交匯，竟是形成了一處由冰晶所築成的隧道！
這隧道隔絕了裂縫內廣袤無垠的未知空間，將一切都圈定成那一根長長的冰晶隧道。
從裂縫口處望去，整個裂縫不再是虛無一片，它像是張冰藍色的深淵巨口，交錯盤踞的冰晶像是一顆顆尖牙，那直通虛空彼岸的冰晶隧道猶如食道，聯通着兩個天差地別的世界。
嗒……嗒……嗒……
沉重又清脆的腳步聲自裂縫深處由遠及近，光是聽就能聽出那步伐沉穩又輕快，像是一位紳士在歌舞廳漫步着風度，自信又從容。
不消片刻，一道人影自黑暗中緩緩顯現。
“呼……終於出來了。”
這聲音低沉又平緩，蘊含著令人莫名寧靜安心的奇妙力量。
下一刻，一道身穿黑色長衫的年輕男子負着右手自黑暗中從容踏出，他的衣着就像是民國時期的武術家，有着一股內斂而精練的氣質。
奇怪的是，雖然他看上去像是個武術家，卻有着滴水成冰的奇異能力。
他站在裂縫前，環顧四周，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隨後左手一托，掌間竟憑空生成了一塊由堅冰凝聚成的令牌。
他右手食指輕點令牌，飛快地寫着什麼，隨後轉身將其丟入裂縫中，眨眼間便沒了蹤跡。
他站在這塊岩漿湖心處的小塊土地上，欣賞着熾盛的滾燙洪流。
“這就是「第二世界」……終於找到了……”
周遭上千度的高溫竟沒讓他留下一滴汗，而他所凝聚的冰也不見絲毫消融跡象，依舊寒氣陣陣，凄神寒骨。
感嘆片刻，他右手並指向前一指，手指所向之處寸寸結冰，竟是在岩漿內形成了一座冰橋！
臨走前，他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小本子，上面貼着一張圖片，一旁還有諸多信息。
重新確認了一遍后，他隨手將小本子丟入岩漿中，邁步向前，輕易地破處了雪山的禁制，身形消匿在了風雪中。
整個雪山再度陷入寧靜，像是一汪沉默的死水，在冰雪下緩緩流淌，唯有那個本子在緩慢的沉沒中無聲的燃燒。
半沒入岩漿中的照片上依稀呈現着熟悉的輪廓，但下一刻便被燃燒殆盡，化作積塵隨岩漿一同流淌。
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在寂靜的雪山迴響。
“讓我找找……你在哪兒呢？”
“夜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