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潤玉動怒
“陛下,夙玉仙子已被帶回了玉璃殿。”
聽來人稟報說有人引着天兵發現夙玉回了玉璃殿。潤玉一直懸着的心才放下了一些。想到先前奏報上來夙玉的情況,又開口吩咐。
“來人,去將岐黃醫仙請到玉璃殿。”
吩咐完便一言不發地轉身朝着玉璃殿而去。
來到玉璃殿,潤玉仍是什麼也沒說。但周圍眾人都能從他身上一直未曾下去的冰寒氣息感受得到天帝的怒火。因此也都一直大氣不敢喘地小心侍立在門口。只有一向陪在潤玉身旁侍奉的鄺露何文曲星君跟隨潤玉進到屋裏。
潤玉來到床榻邊坐下,看着沉沉睡着的夙玉,一言不發地拉過她的手腕探了探氣息。只覺夙玉全身冰冷至極,渾身的魂靈虛弱無比。於是本就陰冷的眸子又冷了幾分。手一翻,便往夙玉體內輸送靈力,又怕靈力過猛,只得極力按壓翻騰的心緒,盡量讓輸送的靈力柔和一些。
“通知下去,今天的朝會取消,有事可將奏摺呈給文曲星君,待本座稍後批閱。急事需要面呈的,午後到七政殿進諫。”
“是,屬下遵旨。”
文曲星君行禮接旨,走出了玉璃殿。
玉璃殿又恢復一片靜默,直到門口傳來岐黃醫仙白辰一身清俊的身影,才打破了這冰冷壓抑的氣氛。
“陛下,聽說夙玉仙子抱恙,請讓小仙診脈。”
潤玉見白辰到來,鬆開一直輸送靈力的手。側了側身,讓開一個勉強可以診脈的角落。
白辰也不介意,不急不緩地探上脈開始診斷。
潤玉冷着臉一直盯着夙玉的臉色不說話。過了片刻,白辰才放開探脈的手腕,邊從藥箱裏翻出診單在一旁的桌案上坐下準備開具藥方,便向天帝陳述病情。
“夙玉仙子想是因何故悲傷過度耗損了心脈,后又偶感風寒,邪氣入體,身子有些大傷元氣。所幸有人及時為仙子護住了心脈,現下已無甚大礙。再加上陛下為她輸入的几絲柔和的水系靈氣,剛好對夙玉仙子的魂靈之體具有很好的溫養效果。且待小仙給她開幾副葯,用小火熬煮喝下,再休息兩日,便可恢復。”
白辰沉穩地珍完脈,詳細地將病情道來。
他以為是天帝及時為夙玉護住的心脈,便毫不知情地將病情細細交代。豈不知救了夙玉的並不是潤玉。
其實在剛才潤玉將水系靈力輸入夙玉體內時,他便發覺夙玉體內被輸入了另一股靈力。再加之他水繫上神的法力,稍稍一探,就輕易捕捉到了夙玉眉心的一縷精血。竟有人用自己的心頭血凝成魂咒護住了夙玉。潤玉內心不可謂不震驚,隨即升起一股比之任何時候的複雜情緒。失落、煩躁、糾結、不甘、惱怒、憤怒,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白辰見天帝遲遲沒有反應,以為還在擔憂夙玉的病情,又斟酌着開口。
“陛下不必太過於憂心,夙玉仙子現下沒什麼不妥。只是她的體質較為特殊,較之天界諸神仙要脆弱一些,甚至有時就猶如凡人一般,如果不注意身體,很容易生病。比如長時間在夜裏吹風受寒,整日優思勞神等,都容易寒氣入體,傷及魂靈。故還需有人精心護持。”
“護持?呵,早已經有人不惜用自身精血為她護持。他還真是小瞧了這小小的異魂啊!”
隨着白辰的話音剛落,潤玉周身猛地凝起一股冰寒之凌,起伏不定地順着地面寸寸蔓延。
“陛下!”
鄺露吃驚地迅速驚呼了一聲。
潤玉猛地驚醒,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情緒失控。
直至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方才一直為夙玉隱隱懸着一顆擔憂的心。自己究竟何時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何時心志變得如此薄弱,這才多久,竟這般心緒不穩?他緩緩將隱藏在寬袖下的拳頭緊了緊,又鬆開。而後不動聲色地遠離床榻,站立到了寢殿的窗前。
白辰若有所思地看向天帝,似是也發現了天帝的不同。悄悄看了床榻一眼后,也不動聲色地靜靜侍立在一旁,不多說一句話。
潤玉冷冷地開口。
“鄺露你可知罪?”
鄺露跟隨潤玉多年,非常了解潤玉的脾性,多少能探知到一些他的內心,因此見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天帝陛下竟幾次三番的動了怒,似乎隱隱意識到了什麼。自己又剛好在照顧夙玉仙子的事上失職,還因此引起了九重天的騷動。自知自己此次怕是逃脫不了罪罰了,便深深地叩拜在潤玉的身後。
“是鄺露失職,請陛下責罰。”
潤玉沉默地負手站立在窗前,久久沒有開口,直到很久后才傳來一如往常清冷的聲音。
“自行去武曲星君處領五十鞭神罰鞭,待身體恢復后,回玉璃殿繼續照顧夙玉仙子的飲食起居事宜,直至千年後再考慮複位。”
鄺露白皙的臉龐瞬間變得蒼白無血,即便做好了受罰的準備,仍未料到會被罰得如此之重。搖晃着身體緩緩拜伏在地。
“鄺露領旨謝恩。
“去吧。”
潤玉始終沒有回頭。
鄺露見此,臉色又白了幾分,踉蹌着站起默默走出了寢殿。
侍立在門口的眾仙侍何天兵,見連一向深受天帝陛下垂青的鄺露仙子,這次居然都被重罰了。個個更是膽戰心驚地小心侍立在門口,深怕天帝陛下一發怒,也將他們處罰了。
“鄺露仙子失職致冥府使者夙玉仙子病倒,處五十神罰鞭,以儆效尤。另為保夙玉仙子的仙體無恙,好日後給冥府交代。特着岐黃醫仙每月例行請脈看診。待鄺露仙子身體調養好之前,由岐黃醫仙暫時代為照顧。”
“白辰接旨。”
潤玉冷着臉,緩步邁出玉璃殿偏殿,繼續回了錦瑟殿。
“你等都退下去,自此刻起,寢殿三丈之內,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文曲星君和一旁的仙侍及天兵均一臉不解,但看天帝陛下冰冷的臉色,均以為是為夙玉仙子的傷勢擔憂,皆恭敬地行禮告退。
文曲星君眼眸閃了閃,揣摩着天地陛下的用意。作為陛下最親近的文官,他總覺得今天的天地陛下有些不對勁,就連突然搬進這所謂的錦瑟殿,怕也不是別人眼中想像的是對先花神錦覓余情未了。因此,雖聽從陛下旨意揮退了一眾天兵何仙侍女,但還是留了一點心,隨時關注着錦瑟殿的動靜。
錦瑟殿只剩下了潤玉一人,他見眾人退去,揮手將整個寢殿布上結界。而後便獨自一人沉默地靜坐在案桌後面,臉上的情緒起伏不定,越來越冷,到最後只聽得彭的一聲,案桌的一角竟被他捏成了粉碎。
“潤玉,你是忘了曾經被無情踐踏過的真心?你忘了曾經被奪走的母愛嗎?你是萬年孤獨的命理,竟痴心妄想地還敢貪圖那一絲的溫情。你是有多自信,別人能將你放進心裏生生世世!佳人早有人守護,你是還沒嘗夠愛而不得的滋味嗎?!!”
潤玉情緒越來越激動,以至於連體內曾被他吞噬封印的上古神獸窮奇之力都幾乎壓制不住。
“噗”
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潤玉終是如斷線的風箏般,從案桌衰落在地。
“呵,潤玉,你看看,這就是你,你都差點忘記了自己還拖着一副殘敗的軀體,每年中秋月圓之夜都要受盡蝕骨之痛。不止如此,你還背負着殺父弒母不堪的過往,竟還敢悄悄奢望夙念夙執潤玉!”
“你簡直該死,明明曾信誓旦旦地向眾人宣示過自己對錦覓情深不已,如今才堪堪過了幾千年,就敢再覬覦她人的歲月靜好。你簡直就是朝秦暮楚的小人!”
原來最近幾天又到了每年中秋月圓被窮奇凶獸之力反噬的日子,他的心智、情緒、乃至七情六慾都被這凶獸左右着放大了數倍。才讓他將心底點點的慾望暴露呈現出來。若是放在平時,那麼克制的一個人,斷不會如此的心志不堅,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勾出不該有的慾望,更不會輕易對任何人動心。
又或許是夙玉身上那份對親情的純真牽挂,以及歲月靜好的容顏和親和,勾起了他千萬年孤寂的心,哪怕僅僅只是一點點的吸引,也被窮奇勾引着一點點陷了進去。
意識到自己心智情緒受到窮奇的影響,眼看着中秋月圓反噬即將到來,剛一發覺心底隱秘的慾望,他便開始控制自己遠離一切誘導自己慾望的因素,才會想要搬離玉璃殿,暫離七政殿。至於這錦瑟殿,着實沒有任何旁的緣由,純粹只是隨便挑選的一個臨時寢殿而已!
如今無人的背後,他那些隱秘的慾望便赤裸裸地傾瀉而出。這一切都無人知曉,他想一個人在夜深人靜的無人之地靜靜承受、舔舐自己的傷口。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和關心。
一整天,潤玉都在被窮奇之力蝕骨的反噬疼痛和對自己內心慾望的掙扎中折磨着,沒有走出寢殿半步,也傳召任何一人前來幫他。
最後在別人眼裏就變成了,他們的天帝陛下因為夙玉仙子的病倒而心痛不已,以至於生生將自己關在寢殿內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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