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桌騎士
這頓午餐十分難熬,不僅僅是貝狄威爾這麼覺得,凱伊也這麼認為,因為這並非宴會,亞瑟沒有讓侍從在周圍待命。
餐桌上沒有人說話,摩羅伽享用菜肴時的動作十分優雅,刀叉切開煎得十分嬌嫩的牛排時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使得這場午餐顯得格外地安靜。
亞瑟食不知味,勉強因為不能浪費食物而將肉排囫圇吞了下去后,又是緊張又是忐忑地看着摩羅伽。
摩羅伽不緊不慢地享用着自己的午餐,他和騎士們不一樣,把牛排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塊,再一塊快地送入口中,這樣一來便不會弄髒唇瓣,姿態也優雅,唯一的缺點大概便是會使得用餐時間變長。
但是這個時候也沒有人敢催促摩羅伽,貝狄威爾和凱伊也早早地吃完了自己盤中的牛排,凱伊找了個理由便拉着貝狄威爾離開了,只留下亞瑟和摩羅伽還坐在餐桌邊。
“希望亞瑟能把人給哄好吧……”凱伊邊走邊嘆息。
當摩羅伽放下手中的刀叉,發出輕微的聲響時,亞瑟肩膀不明顯地一跳,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銀髮金眸的少年。
“我已經用完了。”摩羅伽用餐巾輕輕擦拭着潔凈的唇瓣,抬眸看向了亞瑟,平靜地說道:“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嗎?”
“摩羅伽!今天早上的事情,我很抱歉!”亞瑟起身,快步走到了摩羅伽的身側,他手足無措地試圖解釋道,“我不該那麼信任摩根勒菲的,她欺騙了我!”
亞瑟沒有將摩根勒菲變成了摩羅伽的樣子這件事說出來,摩根勒菲的復仇不該將無辜的摩羅伽牽扯進來,這是他的堅持。
“你要說的,只有這個?”摩羅伽微微揚眉,他看向了亞瑟,亞瑟的愧疚和歉意是真實的,但他根本沒明白為什麼摩羅伽會生氣。
如果摩羅伽的的確確只是個人類,他大概會吞下這個苦果,畢竟卡美利德的確需要亞瑟王這個強大的姻親,況且婚禮的請帖也早就已經送了出去,倘若他不想成為整個大不列顛的笑話,這場婚禮只能、也必須如期舉行。
不過摩羅伽並不是人類,祂並不在意亞瑟並未完全坦白,甚至帶着點興緻地觀賞着亞瑟不自覺地往既定的命運邁進。
多麼有趣啊,摩根勒菲的確是為祂獻上了不錯的劇目,而摩羅伽也願意順着這個劇本扮演下去。
當國王與未來的王后一同從餐廳里走出時,民眾們欣喜地發現,他們和好如初了,看來婚禮也會如期舉行。
不過也是,亞瑟王陛下如此優秀出眾,王后怎麼會捨得生他的氣呢?況且一定是摩根勒菲為了報復亞瑟王,所以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亞瑟出於愧疚,也將婚禮的事宜接了過去,力圖給摩羅伽一個盛大而完美的婚禮,有了亞瑟的加入,凱伊倒是輕鬆了不少,更別提貝狄威爾了,只是摩羅伽常常會將貝狄威爾喊到宮廷花園裏一起享用下午茶。
凱伊偶爾也會前去,畢竟他內心還有顧忌。
他知道貝狄威爾和摩羅伽沒有什麼逾矩的舉動,周圍也有侍從和侍女的陪伴,但凱伊本能地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偏偏梅林不知道本體跑到哪裏去了,雖然摩根勒菲出現的那一晚觸動了梅林留下的術式,及時地出來解釋,可是幻影畢竟不是本體,自然被摩根勒菲身下的陰謀詭計給得逞了。
倘若梅林還在卡美洛特的話,摩根勒菲也會投鼠忌器,不會那麼輕易地就得手。
“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啊!!梅林!!”凱伊的拳頭硬起來了,他發誓下次再見到梅林的時候,一定要往那張俊臉上狠狠地揍上一拳!
“別叫啦,我是真的有正事。”或許是凱伊的呼喚起了效果,這一晚他入睡時,梅林進入到了他的夢中。
凱伊在見到梅林的第一時刻,便毫不猶豫地揮起拳頭砸了過去,不過梅林被擊中后化為了縹緲的霧氣,身影在另一側重新凝聚成型。
“真是熱烈的歡迎啊,凱伊。”
梅林笑吟吟地說道。
“你最好有個能說服我的解釋,不然的話就算亞瑟阻撓,你只要回到卡美洛特,膽敢出現在我的眼前,我一定會給你一拳!”
凱伊冷酷地說道。
“唔,卡美洛特即將迎來最大的戰事,亞瑟會遭受危險。”梅林也不再逗弄凱伊,他乾脆地道出自己為何會在這個關鍵時候不在卡美洛特的原因。
“什麼?是怎麼回事?是那些盎格魯撒克遜人又來劫掠了?”凱伊聞言,也緊張起來。
“不是,是其他領地的十個國王,他們不滿亞瑟統治大不列顛,打算聯合起來解決掉亞瑟,兵力大概有十萬人。”
“十萬人……卡美洛特的兵力根本不足啊!”凱伊這下是真的焦慮起來了,“就算加上我父親的人馬,也遠遠不是這麼多敵人的對手!”
“對吧?所以為了解決這個大麻煩,我才出了趟遠門。”梅林理直氣壯地說道,“我也沒想到,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就鬧出了這麼大的亂子——看來你們真是沒我不行啊,呵呵。”
看着梅林那張得意洋洋的笑臉,凱伊雖然拳頭又癢起來了,卻被堵得說不出話。
卡美洛特即將遭受滅頂之災,這個時候摩根勒菲弄出來的騷亂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那你到底找到了什麼方法?”
“唔,也不能說是我找到的,亞瑟其實已經找到了增加兵力的方法,而我不過是尋找能夠增加實力的幫助。”
梅林摸了摸下巴。
“你知道妖精一族吧?祂們有着強大的鍛造技術,可以鍛造出超乎想像的武器。而我這一次便是去妖精的樂園阿瓦隆,尋求着祂們的幫助。”
“唉,真的是累死我了,畢竟妖精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就算我是夢魘的混血,算是祂們半個同族,也吃了不少苦頭呢。”
看着梅林裝模作樣叫苦的臉,凱伊抽了抽嘴角,沒好氣地說道:“說吧,你又要我做什麼?”
“嗯嗯,真是有進步了呢凱伊,那麼就麻煩你幫我這個有苦勞的宮廷魔法師捶捶背、捏捏腿吧,哎呀,真的是累死我了呢~”
凱伊面無表情地把手指捏得咯吱作響:“看樣子是真的累了啊,梅林大人,我這就好·好·地幫您疏通一下筋骨!”
“啊哈哈哈哈……開個玩笑而已,凱伊,不要這麼認真嘛。”
梅林見好就收,笑眯眯地說道。
“再過段時間,我會帶着亞瑟去往湖中仙子的住所,向她求取強大的武器。不過湖中仙子的試煉可不是那麼容易通過的,在那之前,亞瑟得把這裏的事情都解決完,沒有後顧之憂了,才能前去。”
說到正事,梅林也難得嚴肅了起來。
“湖中仙子……試煉很艱難嗎?”
凱伊追問道。
“我不知道,哪怕是在妖精之中,湖中仙子也是相當神秘莫測的種族。”梅林搖搖頭道,不過那副依然輕佻寫意的表情,很好地安撫了焦慮的凱伊。
畢竟梅林雖然不着調又讓人火大、恨不得把那張俊臉揍成豬頭,但他的確無愧於宮廷魔法師的名聲,只要梅林在的話,再嚴峻的事情也會有轉機。
“我相信亞瑟,他一定能通過湖中仙子的考驗。”凱伊鬆了口氣。
“那就這樣了,亞瑟婚禮那天我會回來,在這之前,就都交給你了,凱伊。”
梅林丟下這句話,便從凱伊的夢境裏離開了。
“嗯?等等?什麼叫做都交給我了?!”
凱伊慢半拍地回過神,意識到梅林那個混蛋,又把最勞累的事情丟給了自己。
暫且不管凱伊是如何從睡夢中暴跳如雷地醒過來,咒罵梅林,摩根勒菲在得到亞瑟的因子后,獨自離開了,但是與他一同前來的洛特國王,以及兒子,卻依然留在了卡美洛特。
那個孩子自然也得知了摩根勒菲所做的一切,至於洛特國王,在摩根勒菲離開后,身上的魔法自然也消失了,意識到自己遭遇了什麼后,他默不作聲地留下了禮物,就帶着侍從離開了,看樣子也沒有打算再參加婚禮。
至於摩根勒菲的兒子,洛特國王也乾脆地將他捨棄在了卡美洛特,甚至還留了話:“我不想要魔女的孩子,他就交給亞瑟王了,是殺是剮,悉聽君便。”
凱伊得到侍從戰戰兢兢的彙報后,抽了抽嘴角,這才明白原來麻煩事是在這裏等着他呢。
因為他們幾個還為著摩根勒菲留下的麻煩而頭疼,底下的人也不敢自作主張,直到國王與王后關係緩和,氣氛變好后才敢前來彙報。
那個孩子似乎也知道自己被母親和父親拋棄了,默不作聲地躲在房間裏不敢出來,生怕引起注意,受到傷害。
“這都是什麼事啊……”凱伊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動着,他頭疼地揉着額角。
孩子是無辜的,可是事關摩根勒菲,他也不能當做沒事一樣收留那個孩子,但出於騎士的禮儀,凱伊也不可能真的傷害那個孩子。
完全是燙手山芋,這讓凱伊不知如何是好了,再三斟酌后,凱伊決定把這件事交給亞瑟和摩羅伽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