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漸園到翠雲峽
“你是哪裏的學生？”女老師問。
李見微想了想說：“我是乘雲老師的學生。”
老師愣了愣問：“哪個乘雲？”
這可說不上來，李見微只能描述樣貌語氣，然後表示自己“也是昨天才拜的老師”。當女老師問自己怎麼能夠拜乘雲做老師的時候，只說自己“一拜就成了”，沒有透露東方明在裏面的作用。反問：“我老師收學生很難嗎？”
練劍少女滿臉不屑，對女老師說：“老師，這就是個傻小子。”
她倒是不把李見微扔進水裏當回事，別說道歉，一絲內疚都沒有。
“很難的，”女老師回答李見微，“你老師逍遙自在，還沒聽說收過徒弟呢。”
“跑到這裏偷看別人練功，可不禮貌。再有下次我挖掉你的眼睛。”練劍少女出言威脅，李見微打不過她，又剛剛吃了憋，只能唯唯諾諾的點頭，不敢出言反駁。
女老師看到練劍少女這番刻薄模樣，神色間有一絲憂慮，卻也沒有教訓。只對着李見微說：“你走吧，我們有緣再見，以後一個人別往這裏來了。”
“是。”李見微揖手走了。
離了此山，李見微終於來到人流旺盛之處。這是綠色平地上鋪開的數十處建築，大多數都是平層的屋子、院子，也有二三層的小塔樓。土地平曠、屋舍儼然，中間的青石道路上來來往往的穿行着男男女女。這些人都不大，二十左右的大好年華，多是練氣修士，朝氣蓬勃。
李見微行在此間，中間的廣場上屹立一顆大石頭，表面鐫刻“漸園”二字，就是這片區域的名字了。
山上有木，漸，君子以居賢德善俗。
此刻時近正午，天氣正熱，李見微渾身發熱，見一食齋便進去安坐，肚裏雖然不餓，休息一下喝杯茶水總是愜意。他出入深宮大內慣了，外出也有大批隨行人員，飲食起居都有安排，可是對出入飯堂的規矩不大理會。否則尋常人家，尤其是這樣的孩子，大多會衡量囊中羞澀與否，心中還因膽小而伴有惶恐。
“小公子，什麼照顧？”店家小二頗為和善，打着玩笑親切的招呼。
“來壺茶，弄幾個點心。”李見微離家身上還是有不少珍貴東西，囊中羞澀這點倒是不會有。
小二應好，不消一盞茶的時間，皆已上桌備好。李見微香茗入喉、糕點下肚，大感上佳，不住點頭，還從來沒有如此享受。但他也不以為意，只道是李唐江山才坐，還沒有此等享受的功夫，何況這裏修真界，無奇不有，吃的好吃才是應該的。
吃飽喝足，不敢多做逗留，換來小二結賬要走。他說：“小公子，十枚靈紋幣。第一次來吧，用靈石結賬，可享八折優惠。”
修真界貨幣一般用靈石結賬，可是練氣、築基二境界不脫凡俗，有許多買賣用靈石就顯得賬目太大，不易交換。於是靈石下又鑄靈紋筆，對下品靈石的匯率大概是一百比一。
李見微可不知道這個，只知道黃金白銀美玉，聽他如此說，瞬間就猜到了其中的關鍵，頓時尷尬。只道：“小哥，今日忘記了，賒賬可否？”
小二犯難，只說：“這可不行，你怎麼沒錢還來啊？信誓旦旦的坐下了。”
“這真是例外，今天只能如此了，明日我就送過來。”李見微信口胡謅，他沒收入來源，明日如何送的來？只不過權宜之計，也沒別的辦法，大不了記着，回頭有錢了連本帶利的還他。那個便宜老師看着不着調，但是絕對不得了。何況就算老師不給，李謫總會幫忙的。
“你且等着。”小二轉身找掌柜的，人馬上就回來，是個瘦瘦的老頭子，人也不高，還帶個花季少女，估摸着是孫女之類的。
掌柜的打量了一下李見微，見他眉清目秀不像壞人，語氣便還算隨和：“你是哪家院子的學生？老師是誰？”
羽化院是學院總稱，裏面設有諸多分院。李見微不知道情況，只說自己是乘雲的學生，掌柜的不信，教訓說：“你小子看着老實，嘴裏沒譜！量你不過練氣七層，雖有小才，如何能拜那等人物為師？如實說來，否則送你到治學殿裏去。”
李見微可不怕他的聲色俱厲，幼年打江山時候比這厲害的見多了。解釋說：“在下沒有說謊，因故沒帶錢幣，未知金玉可否相抵？”
修真界靈石是硬通貨，不同於金銀的交換價值，它具有使用價值，是以除了特殊需求，廣大修士其實對金銀不是很喜歡。李見微說著話，其實心裏也不是很滿意，覺得一頓破飯要一塊美玉來擺脫糾纏，實在不值當。
掌柜的眼尖，覺得這孩子手裏的玉佩不錯，雖然是凡物。也不想和他多說話，大庭廣眾的影響不好。收了玉佩，不再多說：“你走吧，這次就算了。”
“他還不樂意！”李見微心裏不爽，卻也沒辦法，灰溜溜的要出門。
臨門的時候問邊上一食客：“翠雲峽怎麼走？”
對方沒回答，掌柜的孫女遠遠的聽見了，告訴他說：“向東出了漸園，沿着大路走，三十多里就到了。”
李見微向她一笑，揮揮手走了。少女嘟囔着：“渾小子，也不知道說句謝謝！”
路上炎熱，也顧不得許多，只沿着大路走。路上風景不錯，但李見微繞是比同齡人多那麼幾分欣賞山水的雅緻，到底年紀尚小，很多山水之情並不能深感於心。於是乎便只剩下無聊和幾分煩躁，只想着快快到終點，遞上書信，最好能及時的休息一下。
那位王芸和李謫一樣的築基期，聽名字該是個婦人，總有幾分母性，會可憐自己奔波勞頓吧？略作安頓，也該找李謫聊天問候，自己在修真界幾乎就是這麼一個同是唐國出來的，又都姓李，是本家。
日頭西斜，總算是見到了一大片平坦的山坡，底部是一條寬有十幾米的溪壩，嘩嘩的流着水。而溪面另一邊，則是陡峭的崖壁，連着一座大山。
“這也不是峽谷啊。”李見微想着，面前是一塊大石頭，鐫刻翠雲峽三字。
有人見他在入口處發獃，咬着一棵狗尾巴草上來問：“喂，小鬼，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