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歸程
啊，好煎熬。
我坐在河水旁的石頭上，鮑勃正在我面前擦拭着自己的身體。我為什麼會要看一個男人洗澡呢。這要從一個小時前說起。
我們當時剛剛打完禿斑爬蟲，鮑勃被蟲子的口水弄了一身。該死的鮑勃，竟然把口水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實在是受不了這黏答答的蟲子液體。於是，我強拉着鮑勃在旁邊隨便找了個水源洗澡。
我們的運氣還算不錯。在禿斑爬蟲掉落的附近，就有條清澈的河流。我將身上的行囊放下，解開……
“鮑勃，你盯着我看幹什麼？你也去洗啊。”我發現鮑勃正用灼熱的目光盯着我。我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嘿嘿。”鮑勃摸着自己的後腦勺，笑了笑。“一想到能和愛麗絲小姐一起洗澡，我就覺得被飛天毛蟲抓過來也算一件幸事了。”
“滾吶。”我踹了他一腳。“誰說我要在這裏洗澡了？該洗澡的是你。”我解開身上的斗篷，取下手套，放到河流里清洗了起來。
“原來愛麗絲小姐不洗啊。”
“你這一臉失望的表情是什麼意思？”我就算裡子是個男人，但是現在身體是女人，怎麼可能在男人面前洗澡？而且“我弄髒的地方只有斗篷和手套而已。”
我轉過身去洗斗篷和手套了，鮑勃躡手躡腳地向我接近。我隨手搓出一個雪球，砸到了鮑勃腳尖附近。草地立即覆上了一層厚厚的冰殼。
“我警告你啊，”我轉過身，指着他說到，“如果你打着把我弄髒的主意。我一定會先把你凍住，再去洗澡的。”
鮑勃失望地走開了。他在旁邊的大石頭后，解下了自己的衣服。
“你先洗衣服，等下我幫你烘乾。衣服放到大石頭那就行。”我背對着鮑勃喊道。
“什麼，愛麗絲小姐願意幫我洗衣服？”鮑勃立馬跑到了我後邊。聽腳步聲，應該是沒穿鞋子。希望他身上不是光溜溜的。
“你自己洗啊。我只是用火魔法幫你烘乾。”我一邊洗着自己的東西，一邊說到。
鮑勃再次失望地走開了，走到了大石頭后，然後進入了河裏。
我用力搓洗着斗篷和手套。蟲子的黏液真的讓人噁心。我洗完后還聞了好幾次，確定沒有任何奇怪的觸感，也沒有任何噁心的味道后，折了一些樹枝，架起架子，將斗篷和手套烤乾。經過清洗和魔法烘烤的衣物，穿在身上又清爽又暖和。來這裏洗東西真是太正確了。烘完了自己的東西，也該幫鮑勃烘一下了。我低着頭向大石頭那走着，防止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
“愛麗絲小姐。”鮑勃喊道。
“怎麼？”
“您不抬起頭來走路么？”
“廢話，抬起來不就看到了么？”
“哦。”鮑勃失望地說到。他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應該是將自己的腦袋沉到水中吐着泡泡吧。話說他到底在失望些什麼啊？
鮑勃全身都被蟲子的口水浸泡過了，所以他身上所有的衣物都得進行一次清洗和烘乾。這倒是累煞我了。因為是臨時搭的架子，所以並搭沒有多大。我只能一件一件地進行烘烤，導致得花費不少的時間。還好鮑勃沒有內衣內褲。不然我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那些東西。烘烤衣物的過程還算平穩，除了鮑勃稍微有點煩人。
“愛麗絲小姐，愛麗絲小姐！”
“怎麼了？”
“你看，這裏有條好大的魚。”
“趕緊洗澡！”
“哦。
”
“愛麗絲小姐，愛麗絲小姐！”
“又怎麼了？”
“你看，這裏有個塊好大的石頭。”
“少廢話，抓緊時間！”
“哦。”
在鮑勃三番五次的“騷擾”之下，我總算是把他的衣物全部烘乾了。我癱坐在草地上，長吁了一口氣。
“愛麗絲小姐，愛麗絲小姐！”
“怎——么——了！”我強忍着怒氣。這傢伙的話怎麼這麼多？
“你看，這裏有條好大的蚯蚓。”
“你他媽廢話咋那麼多！趕緊洗啊你。我們現在是在野外，還在魔獸的地盤上。你能不能有點危機感？”
“啊！愛麗絲小姐，我知道錯了！”鮑勃突然大聲喊到，“以後我會保持警惕了。所以現在能不能先救我下？”聲音竟然不是從後面傳來，而是從上方傳來的。我抬頭向上望去。啊，走光了，我全看到了。不對，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鮑勃怎麼跑進一隻大蚯蚓的嘴裏了？
“暴風雪！”
大蚯蚓差點把鮑勃當甜點了。還好我出手及時，將鮑勃救了下來。但是鮑勃身上又一次變得黏答答的了。剛才的澡都白洗了，又得重新來過。
“你還是當護衛的，就不能有點警惕心么？”
鮑勃聳拉着腦袋。“我沒武器，所以剛才只能向愛麗絲小姐求助了呀。我喊了有大蚯蚓，但是愛麗絲小姐不理我。”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大蚯蚓，竟然是大到能吃人的？不會前面的魚和石頭也是能大到能吃人的那種吧？
“行吧，你接着洗吧。我看着你。”反正都已經看光了，也不差這一下了。
“愛麗絲小姐，你竟然好這口？”鮑勃這才想起什麼，趕緊捂住了他的關鍵部位。
“滾！要不是為了防止你被吃掉，誰願意看着。”
令人煎熬的看洗澡環節總算是結束了。鮑勃穿上整潔的衣服，整個人的感覺都精神了不少。當然，如果能刪掉我腦中關於他赤身裸體的記憶就更好了。
“那麼，我們該如何回去呢？”我來時只顧着一路追逐飛天毛蟲，壓根沒有記路。現在完全不知道應該往哪邊走。我望向鮑勃，作為職業護衛與冒險者，他應該有分辨方向的辦法吧。
鮑勃見我望向他，點了點頭。“愛麗絲小姐往哪走，我就往哪走。我相信，愛麗絲小姐一定會有辦法的。”得了，這傢伙也指望不上了。
“啊！救命！”一聲慘烈的求救聲突然傳來。
“有人遇到危險了，我去救他。你在這裏乖乖站着別亂跑。”我對鮑勃說到。隨後我便施展傳送，向著求救聲發出的方向迅速移動了過去。
一隻比人體略大的蜘蛛正在啃食一個人的大腿。被啃食的人大腿已經血肉模糊。他拿着長矛拚命的戳它，希望能將其趕走。但是蜘蛛的殼十分堅硬，長矛在上面劃過，連一絲絲的痕迹都沒有留下。
“彼爾德，帶着麗塔快跑吧！她就交給你了。”拿着長矛的人，一邊抵抗着蜘蛛，一邊說到。
“老娘在想辦法。安德爾，我不許你去死。”被稱為麗塔的人，正扛着大盾，用盾牌盡全力敲打着蜘蛛的腦袋，似乎是想把蜘蛛敲暈。在麗塔背後的男子，應該就是被稱為彼爾德的那位。他也在用手中的手斧，努力劈砍着蜘蛛。但是他們倆的攻擊，對於如此龐大的蜘蛛來說，連撓痒痒都算不上。
“是我太貪心了。如果不是我專註於撿魔核，我們也不會遇上這隻蜘蛛。”蜘蛛嘴底下的人，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想給他的隊友留下個英勇無畏的好形象。但是他最後還是哭了出來。“可是我還是很想和你們一起繼續冒險啊。我還想繼續與彼爾德爭奪麗塔呀。”他一邊哭着，一邊捅刺着蜘蛛，試圖找到一點點生的希望。但是，蜘蛛殼依舊光滑，蜘蛛顯然仍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那人也許是累了，也許是絕望了，也許是太過痛苦而體力不支了，長矛戳刺的頻率在漸漸降低。
“安德爾，堅持住！”彼爾德喊道。
“別放棄啊！”麗塔大喊着，“安德爾！”
“麗塔，如果有來生。你會選擇我么？”
“我……”
“暴風雪！”
麗塔的話剛吐出了一個字，天氣就驟然發生了轉變。上一秒還晴朗的天空，下一秒就被雲霧所覆蓋。雲霧迅速化雪，灑落大地。堅不可摧的蜘蛛外殼，竟在被冰雪所接觸的那一瞬間，化為了齏粉。寒氣從傷口侵入，直達蜘蛛的心臟。不一會兒，蜘蛛便停止了一切行動。
“發生什麼事了？”麗塔茫然地向四周眺望，只見一個披着樸素斗篷，帶着淡藍色翼盔的長發女子，正手持法珠，正對向蜘蛛的屍體。
“你們還好吧。”我將法珠別回腰間。
“如您所見，我們的情況並不好。”彼爾德上前走了一步，說到，“安德爾受了重傷，出血量太大，估計活不下來了。如果還有藥水的話，也許還能救他一命，但是我們的藥水已經在路上用完了。”彼爾德朝安德爾舉起了自己的手斧。麗塔別開了臉，流着淚，看向其他方向。
“彼爾德，再讓我說最後一句話吧。”躺在地上的安德爾撥開了彼爾德的手斧。“好好對待麗塔。”
“嗯，放心吧。”彼爾德含淚點了點頭。麗塔則是在旁邊默默哭泣。
隨後安德爾又望向麗塔。“麗塔，剛才的問題，你的回答是什麼？”
“我……”
“那個……”我出聲道。
“不要打斷他們呀。”追過來的鮑勃在我旁邊看着這一幕，抹着眼淚，小聲說到，“您看，這正是最關鍵的時刻。”
合著你是在看戲呀。我沒有管鮑勃，將大型治療藥劑掏了出來。“我帶了治療藥劑。”正好可以觀察下藥劑的治療效果。
“謝謝！謝謝。”彼爾德顫抖着接下治療藥劑，發顫的雙腿幾乎隨時都有可能跪下。他迅速將治療藥劑撒在了安德爾的傷口處。安德爾出血的速度迅速減緩，不一會兒，傷口就完全凝結了。看來大型的治療藥劑，對大出血的效果還是挺不錯的。
“雖然這條腿還是廢了，但是性命是保住了。”麗塔抹着眼淚，向我道着謝。我這時才仔細打量她。原來她是女人啊。她身材高大魁梧，背上背着一面巨盾，身上鼓鼓的都是肌肉。斷了腿的安德爾和彼爾德加起來，估計也沒她一人的體重重。她這樣的人，竟然也能讓兩個男人為之痴迷。異世界，還真是魔幻呢。
“謝謝您救了安德爾，請問我們應該如何答謝您？”麗塔問到。
我搖了搖手。“不需要答謝，把葯錢補了就行。另外，我們在這裏迷路了。如果能讓我們跟你們一起回到城裏就好了。”
“好的。”麗塔掏出一個金幣放到了我的手上。
“這瓶葯不需要這麼多錢呀。”
“我知道，這是有我們的心意在裏面。雖然您不需要，但是我們不給還是會過意不去的。”
這反而讓我過意不去了。畢竟，我剛剛拿出來的並不是最好的藥劑。我又掏出了超大型治療藥劑。“如果用這個的話，能保住他的腿么？”
麗塔推了回來，搖了搖頭。“謝謝您的心意。但是治療藥劑只能止血，不能使斷肢重生。”
殘了，就治不好了么？如果是受傷幾率不高的現代社會，倒也沒什麼。但是在這裏，與魔物經常發生戰鬥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這裏的受傷的幾率可比現代社會高多了呀。異世界，沒有想像中那麼輕鬆啊。
我沒有說話，收下了金幣。
彼爾德將安德爾扶起。鮑勃則去取出了大蜘蛛的魔核。
我望向鮑勃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麼。“請問你們有多餘的武器么？我的同伴因為被飛天毛蟲襲擊，武器不在身邊。”
“用我的武器吧。”安德爾將自己的長矛遞了出來。“我反正也受傷了，無法參與戰鬥。”
“愛麗絲小姐。”鮑勃閃着淚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如果他有尾巴的話，一定是在搖個不停吧。“您果然還是記得我的。”
“你有武器就可以保護自己了吧。盯着你太讓人崩潰了，無論是體力上還是精神上。注意別又被哪個蟲子給叼走了。”
“原來，愛麗絲小姐是嫌棄我啊。”鮑勃聳拉着腦袋說到。
麗塔帶着我們往回走着。一路上很順利。麗塔她們清楚回去的路，而半路中出現的強大魔獸，則由我出手負責解決。路上還有很多怪物的死屍。我們一邊走，一邊回收着那些怪物的魔核。即使是兩隊平分，我也能賣出一個不錯的價錢。
“這裏怎麼這麼多怪物屍體，還沒人取走魔核？”難道今天是怪物集體自殺的日子？
“今天我們狩獵的時候，天上有一隻巨大的蟲子飛過，還下着猛烈的暴風雪。應該是有位強大的魔法師在狩獵它吧。被那大蟲子躲過的魔法，降落到了地面，將地面上的魔獸殺死了好多。”攙扶着安德爾的彼爾德說到。嚯，原來這些是被我波及的魔獸哦。
“愛麗絲小姐，您擊殺飛天毛蟲時，順手都清理了不少的魔獸啊。”鮑勃抖着眉毛說到。
“原來和飛天毛蟲戰鬥的人是您啊。”麗塔感嘆了一聲。瞬間，他們三人看我的目光中，充滿了尊敬與嚮往。他們的眼睛閃閃發光，如果將其摘下來，當燈泡應該都不成問題了。
“咳，嗯。”我乾咳了一下，趕緊轉換話題。“你們是怎麼遇上那隻大蜘蛛的呢？”
“我們一路收集您殺死的怪物的魔核，結果不小心走深了，然後就遇上了。”安德爾說到。
額，都避不開這個話題了么？不過，要是這麼說的話，如果我沒有狩獵毛蟲的話，就不會波及到這麼多魔獸了。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如此深入，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了呢？導致他們受傷的，其實是我啊。心情，一下子就沮喪起來了。
鮑勃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拿着長矛走到了我右邊，拍了拍我。“愛麗絲小姐不必如此自責。如果您當時沒有追殺那隻大毛蟲的話，我就變成了毛蟲的儲備糧了。”
安德爾讓彼爾德將他帶到了我左邊。“我們遭遇危險，只怪我們自己的貪婪與疏忽。如果不是您及時出現，不僅我會被吃，麗塔和彼爾德估計也難逃一死。現在的我，只是少條腿而已。這已經是十分的幸運了。如果您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內疚，那麼作為被拯救者的我們，-罪過可就大了。”
說實話，這些話還是沒法讓我不去想那些，但是我的心情還是稍微好了一點。我點了點頭，對他們說了聲謝謝。
鮑勃看我依然愁眉苦臉的，便後退了幾步，將長矛放到地上。
“鮑勃，你幹啥呢？”我疑惑地問到。這傢伙幹啥呢，咋不走了？
“為了報答愛麗絲小姐的恩情。”鮑勃張開雙臂，向我飛奔了過來。“就讓我以身相許吧！”
“滾犢子！”我一腳將鮑勃踹飛。
……
教堂的一處辦公場所內，胸口處掛着純銀十字架的聖騎士，正在審閱着力達爾城的佈防部署文件。他是這次力達爾城駐守部隊的總司令。
“鎚子哥！不好了！”冰霜騎士布魯德火急火燎地衝進了聖騎士的辦公場所。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鎚子。”聖騎士冷冷地看了眼布魯德。
“先別管這個了，鎚子哥。”布魯德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到，“你要我找的，帶着淡藍色翼盔的女魔法師，我找到了。”
“在哪裏？”聖騎士放下了手上的文件，雙手重重拍擊着布魯德的肩膀。布魯德差點沒站穩摔下去。“快說！”
“有人看見她在城外追着飛天毛蟲，向東移動而去。”
“飛天毛蟲？A級魔獸！”聖騎士大喊了一聲，隨後便丟下布魯德，獨自沖向城門外。布魯德稍微喘了一會兒，也跟着跑了出去。“你等等我！”
“你千萬不要出事啊。”聖騎士緊握着純銀的十字架，祈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