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陰陽雙祖
李冰沉沉地睡去，在夢中，他感覺自己自己很輕，在黑暗中浮沉下墜，忽而漂浮上升。
而在不知多遠的一個混沌霧氣籠罩的界面中，一黑一白兩團光球正在懸浮翻滾。在他們頭頂是一陣灰濛濛的旋風，裏面裹挾着無數祈禱的箴言。那旋風力量之強，把周圍的時空卷出了陣陣裂縫，隨後界面中的混沌之氣又會瘋狂修補那些裂縫，直到完全復原。
那旋風綿延幾萬億里，如果有大神通窺探就會發現，那旋風竟是從無數位面的祠堂抽離而來，有凡人的祖祠堂，武者的武祠，仙人的仙祠等等。而抽離的內容正是一句句祭祖之人禱告的箴言。
忽地，兩團霧氣化成兩個面貌普通的中年修飾，一位一身黑衣，身高九尺壯如莽牛；另一位身着白衣，身高三尺孱似弱柳。這兩個怪人盤膝對坐，黑衣人虛空一抓，只見旋風中一句箴言被剝離出來，禱告之人的聲音隨即在二人耳邊響起。
“希望先祖保佑我刺殺仇人成功，得報大仇......”
未等箴言說完，黑衣人陰祖像趕蒼蠅一樣隨手一揮，那條箴言便消散了。
“又是這種復仇的戲碼，真是無聊死了”，黑衣人略帶沙啞的聲音低沉地響起，臉上擠出了一絲苦相，在他臉上卻顯得十分滑稽。“為了報仇殺來殺去的，最後都是懲罰自己。”
“嘻嘻，現在該我了。”白衣人陽祖尖笑了兩聲，沒有搭話，徑直抓下來一條箴言。
“希望先人給我好運，讓我贏幾件寶物......”
白衣人尖聲咆哮道：“你先人飛升仙界后濫賭到本命法寶都輸沒了，現在還在給人挖礦做苦工，你還讓他保佑!”
......
如果其他絕世強者知道無上強者陰陽雙祖躲在這裏做這種偷聽別人箴言的無聊把戲肯定會吐血三升，但對於活了無盡壽元的二人來說總要給無聊的生活找點樂子，只不過他們找的樂子最近越來越無聊罷了。他們一條條聽着，過了幾百年時間，但白衣人彈指瞬間，這百年光陰又被壓縮成了剎那。
“先祖在上，保佑我李家繁榮興旺……”，竟然是李林天的禱告箴言。
黑衣人瓮聲瓮氣地說到：“你們李家老祖早已經脫胎到小位面要飯去了，保佑不了你們了。至於你兒子......”
“咦？”那個小屁孩好像說了什麼大話了。二人無所不知，心念一轉間李冰的信息已經瞭然。
白衣人眼皮一挑，尖聲尖氣道：“李冰這兔崽子真能在百年之後成仙，這一世修為能超過他爹呢。”他嘴角掛上了一絲怪笑，繼續說道：“修仙一途千年難萬難，就連我在成祖之前都差點身死道消。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還沒成仙就要胡吹大氣，他得到的一切還不是全靠他爹。”
黑衣人附和道：“李家盤踞赤仙界多年，仰仗的是他們族人神識和體質強於其他家族。這小子神識不行也就只能用玄黃秘術這種三腳貓法術強湊修行了。”
白衣人咯咯笑着：“今天可有樂子了，我把這兔崽子魂魄也拘來，要是他還在我這兒嘚瑟我就把他扔到底層位面去，讓他嘗嘗修鍊之苦。”
可憐的李冰哪知道，他已經被大恐怖盯上，最近被陰陽雙祖捉弄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而這些人的命運在雙祖的玩笑間被永久地改寫。
他只感覺自己漂浮的身體似乎被拉扯着，撞破一層一層的網，往遠方飛去。
不知過了多久，李冰只覺得有人在喊自己。
他睜開眼睛，模糊地看到一周圍是一片混沌世界，只看到一黑一白兩個人影站在自己面前，看不清細節。他迷迷糊糊地尚未清醒，耳邊只響起黑衣人的說話聲。
“年輕人，我們是你的先祖。如果你能給我們滿意的回答，我們願意幫你加快成仙的速度。”
黑色人影因為惡作劇得逞而開心地抖了一下，但立刻又安靜下來，故作高深。
李冰聽說百年的的成仙周期可能縮短，喝的酒立刻醒了三分，神態也假裝恭敬了起來，說道：“先祖，您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晚輩一定知無不言。”
“好。”黑衣人影不帶感情地應付了一句，接着開口道：“我族人雖體魄強悍，但偶有後人神識不足。你的神識是否需要加強啊？我這兒有一份《衍神訣》，雖然修行時神識會如同尖錐捅刺，但學會後神識可增強一倍。”
“回先祖，晚、晚輩神識之力...尚可，或許不需要額外加強了，謝過先祖厚愛。”
李冰心裏一陣嘀咕，這做夢的場景還挺真實的。或許真是老祖託夢，仙界也不是沒出過這樣的事兒。但自己才不告訴什麼勞什子老祖神識修為，你還能扒開我腦殼看看不成？再說玄黃秘術能彌補自己神識不足的缺點，根本不需要自虐式地修行什麼神訣天天針刺神識。他心下打定主意，卻不好得罪老祖，嘴上婉言推辭了一番。
黑衣人則有正中下懷之感，他早猜到李冰會怕修行之苦拒絕自己，此刻他拿謊話搪塞自己，正給了自己削他神識的理由，他搖了搖頭便不再言語了。
事實上，陰陽雙祖拘人過來時，也不有乏老實承認自己短板的修士，得到了修行功法，最後名震四方。但像李冰這樣扯謊的人更多，他們或者有隱秘之事不便透露，或為了自身安全考慮，但到被拘到這裏實際上又和砧板上的魚肉有何區別呢，雙祖不必細看，他人的任何秘密都已瞭然。
這時，白色人影也開口問道：“後輩，我且問你，你覺得修鍊成仙是難還是容易？”
李冰聽到這句問話不禁一怔，他忽然想到自己仙祠內的狂言，想到和小蝶的交談。
“成仙一途對於我來說自然容易，因為我不需要煩惱各種小事，有家族的支持，我的面前是一片坦途，只要不斷前進就行了。”
“但是，對於大多數修仙者來說，成仙是難於登天的。他們要煩惱修仙過程中的各種阻礙，歷經磨難才能成仙。”
李冰說到這兒不由得真情流露，他想到了好兄弟傲雪為了奪取那本古仙術被炸碎了一條胳膊，休養了數年；他想到了小蝶為了服侍他起居根本沒什麼時間修鍊，即使入定了也常常被打斷；他想到了家丁奴僕們為了攢上一顆丹藥常常耗費數個月的積蓄；他想到了下屆位面凡人為了成仙踏過屍山血海，但天劫無情，最後只能隕落.......
想到這裏，李冰心中升起了一股蒼涼之感，漫漫仙途，何處歸宿？
白衣人見他說的誠懇，也安靜了半晌，彷彿想到了自己一路走來的坎坷。
隨後，他收回心神，又開口問道：“李小子，那如果讓你選擇，縮短成仙時間但沒有目標，和到下界重走修仙一途尋道，你選哪個？”
李冰還在沉浸在剛才的思考中，一聽白衣人這話心裏咯噔一下，急忙開口道：
“老祖，咱們家久居仙界也沒去過下界呀，您老也有舐犢之心，就賞下來修行之法讓晚輩加快成仙的速度吧，到時候晚輩有能力庇護家族了也是老祖您的蔭功吶。”
李冰嘴上恭維着，心裏不由得暗罵。儘管他心裏有了對修鍊不公的憤懣，但真說讓他拋下現在享受的生活，去下界體會修行的疾苦，那是打死他也不願意的。“怪夢快點醒吧，醒了就好了。”
白衣人冷哼了一聲，顯然對李冰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對，這就是一場夢，你醒了就好了。”白衣人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
隨後李冰感覺周圍一陣模糊，天旋地轉之間，他失去了意識......
陰陽雙祖此時相視一笑，心中充滿了惡作劇成功的興奮。
“你把他扔到哪個位面去了？”陰祖瓮聲瓮氣地問到。
“不知道，隨便扔的。”陽祖尖聲道，他又反問道：“那小子的神識你削弱了多少？”
“五分之一吧，比普通人笨一點點。”說著陰祖比劃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接着兩個一起人大笑了起來。過了片刻，陰祖又開口了。
“那小子本性不壞，沒做過什麼真正的惡事，就是缺少煩惱困苦的磨礪。”
“是啊，否則我也不會把他拘來說了這麼多廢話，還沒沒收他的貼身儲物袋，還假裝他老祖，真是自掉身價，呸呸呸。”陽祖啐了幾下，接着感嘆道：“我還把兔崽子修仙的煩惱程度加倍了，以後他修仙的路都是大坑啊。”
“那你也是為了他好。”
“那他還能成仙嗎？”
“咱們哪知道呢？”
說罷兩人又是一陣大笑。
接着，陰陽雙祖又盤膝坐下，一如剛才一樣，繼續從灰濛濛的旋風中抓取箴言......
此刻赤仙界內，仙祠大殿之中，仙鼎輕微嗡鳴了一下。
偏殿之中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忽地從草席上坐了起來，“仙鼎又響了。”
“不知道哪家人又要遭倒霉嘍。”
老者說完輕輕嘆了口氣，思緒似乎回到了很久之前......
隨他們去吧，老者不再細想，重新卧倒，呼呼大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