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女子

奇怪女子

“你這屋真冷啊,陰冷陰冷的……”吳蔚搓了搓手臂,說道。

“嗯,這是我們家的老屋,空了許多年了。”

“看出來了,你有火種沒?”

“有的,你等等。”綉娘摸黑進了屋,從窗台上摸到一根火摺子,遞給吳蔚:“喏。”

吳蔚從懷中摸出半截白蠟燭,就這火摺子點燃,橙色的燭光瞬間瀰漫整個堂屋,吳蔚將火摺子還給綉娘,舉着半截蠟燭打量道:“你這屋真夠破的,冬天會凍死人的。”

綉娘卻直勾勾地看着吳蔚手中的那半截白蠟燭,心裏有些發毛。

“死亡”在任何時代都是一個嚴肅的詞語,在綉娘所在的時空更是如此,對於“白事”有着近乎於嚴苛的標準和規矩,比如吳蔚手中的那半截白蠟燭,就是專門給死者用的,停靈那三日,棺材旁邊一盞燈,活人是絕對不會用白蠟燭的。

要不是剛才感受到了吳蔚的體溫,綉娘此時怕是已經落荒而逃了。

吳蔚渾然不覺,問綉娘:“就你一個人啊?”

“嗯。”

“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

“哦,我今年二十二,我叫吳蔚,你呢?”

“我……”綉娘突然有些局促,長這麼大好像還沒有人問過自己的名字,況且……她也沒有名字。

面對吳蔚這個有名字的女子,綉娘的腦海里閃過自家大姐的身影,心道:這位吳姑娘要麼是大戶人家,要麼就是家裏很受寵的女兒,才會有這麼好聽的名字吧?

“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吳蔚問。

綉娘搖了搖頭,低聲道:“我母家姓柳……沒有名字,在家裏排老三,從前街坊鄰居都叫我‘三娘’,因為會做些針線活兒,及笄之後他們又叫我‘綉娘’,吳姑娘也可以叫我綉娘。”

聽到綉娘這麼說,吳蔚在心底發出一聲嘆息,說實話她真的很不喜歡絕大多數的古代社會,除了那幾個耳熟能詳的盛世,給予了女性一定的自由和尊重外,其餘的簡直是不堪入目,為什麼偏偏讓自己穿越到這種地方來呢?

“柳姑娘,介意我到屋裏看看嗎?”

“哦,請。”綉娘讓開了身,吳蔚舉着蠟燭走了進去,屋子並不大,目測最多也就四五個平方,一張大概能睡五六個人的火炕佔據了房間裏三分之二的空間,下了火炕只有一個一米左右的過道兒,連着門,房門已經朽了,一碰“嘎吱”響。

房間的窗子正對着火炕,窗戶紙早就爛了,綉娘用包袱皮兒掛在上面勉強擋了一下,但寒風還是會透進來,人睡在炕上,寒風幾乎是直吹頭頂。

炕裏面有兩個破柜子,連櫃門都沒有的那種,已經被收拾乾淨,裏面放着幾套綉娘的衣裳,連一格柜子都沒能填滿。

吳蔚伸手摸了摸火炕,入手冰涼,她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這房子太久沒人住過了,一點人氣兒都沒有,冷鍋冷灶,又潮又寒,你睡在這樣的屋子裏會生病的。”

綉娘抿了抿嘴唇,答道:“我今日來得有些晚了,明日天亮了就修……”

“柳姑娘,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先上我那邊睡一夜吧,等到天亮了再說。”

“真的?!不會打擾吳姑娘吧?”

“走吧,我抱鋪蓋,你看看還有什麼要拿的沒有,咱們這就走。”

“好!”

吳蔚把蠟燭放到一邊,將綉娘的鋪蓋團成鋪蓋捲兒,瞥見綉娘利落地拽出一個布袋子抱在懷裏,吳蔚吹滅了蠟燭,解釋道:“外面風大,蠟燭堅持不住,這半截蠟燭就先放在這兒吧,咱們摸黑走。”

“嗯!”

周圍雖寂靜,路卻並不黑,月亮如銀盤般懸在中天,銀白色皎潔的光芒灑在小路上,吳蔚抱着鋪蓋卷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頭,綉娘抱着半袋子糧食一路小跑跟在後頭,綉娘的臉上不禁綻放出笑容,自從大姐提出分家以來,這是綉娘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

綉娘的想法很簡單:能有一位同是姑娘家的人陪陪自己,真好。

……

好景不長,隨着腳步的移動,綉娘的喜悅逐漸被疑惑和恐懼所替代,義莊裏吳蔚出去之前點了篝火,白天看不真切,到了夜裏這火光就分外清晰了……

只見掛着白燈籠的義莊裏,跳動着火焰,伴隨着“陰風陣陣”綉娘只覺頭皮發麻。

“吳姑娘,前面,前面是義莊……”

“嗯,我就住在裏面。”

“啪”的一聲,吳蔚停住了腳步,轉頭一看綉娘已經癱軟在了路旁,死死抱着懷中的布袋子,滿眼驚恐地望着自己。

“你怎麼了?”

“啊!你別過來……”

“……怎麼了?”吳蔚感覺綉娘好像快哭了。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那可是義莊!”

吳蔚被綉娘的反應弄得哭笑不得,不過她也理解,畢竟像自己這種從小浸淫在各種卷宗和“人體零件兒圖”里的人,畢竟是少數。

吳蔚指了指地上的影子,說道:“當然是人了,你看,我有影子。”

看到吳蔚的影子綉娘稍稍放了心,又聽吳蔚繼續說道:“我不是你們這裏的人,路經此地無依無靠,身上也沒有盤纏,總要有個住的地方吧?這裏雖然是義莊,裏面根本沒有屍體,好歹是官府修的,房子很堅固還不漏風,我不睡在這兒難道去霸佔你們家的老屋啊?”

說著吳蔚拉起綉娘:“走吧,別怕。”

“可是……”

“總比凍死強吧?病了誰管你?”吳蔚的話戳到了綉娘的痛處,她咬了咬牙,邁開了步子。

……

義莊早就被吳蔚打掃過了,的確比綉娘的老房子暖和不少,可角落裏放着的幾具薄棺看得綉娘脊背發涼。

屋子的中間位置篝火尚旺,上面懸挂了一個鍋子,正冒着熱氣……

“快進來,我給你舀碗熱水,暖和暖和。”吳蔚將綉娘的鋪蓋放到了供桌上,從上面拿了兩個碗,來到篝火旁一屁股坐在了蒲團上。

“坐啊,來,烤烤火!”吳蔚拍了拍身邊的蒲團,說道。

“哦,好。”綉娘咽了咽口水,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打量周圍的環境,坐到了吳蔚身邊。

“給,小心燙啊。”吳蔚給綉娘舀了一碗熱水遞了過去,自己也捧着一碗,猛地吸了一口碗中散發出來的熱氣,心滿意足地嘆了一聲。

綉娘忍不住看了吳蔚幾眼,她還從未見過這般奇怪的女子,穿着男子的衣裳又坦然承認自己女子的身份,髮髻梳得有些奇怪……住在義莊裏一點都不害怕,就連表情都和自己認識的那些人也不太一樣,該怎麼形容呢?綉娘歪着腦袋想了好久也沒有找到一個妥帖的詞來。

吳蔚見綉娘捧着碗沉默不語,以為綉娘又想到了什麼傷心事兒,若不是經歷重大變故,哪裏會有一個姑娘家住在那種地方呢?

“柳姑娘~?”

“嗯。”

“冒昧的問一下啊,你懷裏……抱着什麼寶貝嗎?”

綉娘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布袋,苦笑道:“是從家裏分出來的糧食,吳姑娘餓么?”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很久沒吃穀物了!”

本來綉娘還有些擔憂,這是她過冬的糧食,只有這麼多。可對上了吳蔚亮晶晶的眼眸后,莫名覺得總會有出路的。

綉娘拉開布袋,舀出一碗雜糧,問道:“倒在這個鍋子裏可以嗎?”

“好啊!”

吳蔚看着五顏六色的雜糧被傾倒在鍋里,她明白這個女孩或許正經歷着巨大的困難。

鍋里沒有一粒白米,全是粗糧,而且還不是新糧,有碎玉米,高粱米,小米,和一些吳蔚也叫不上名字的穀物,吳蔚拿起木勺攪了攪,有十幾粒浮在水面,大概是遭過蟲蛀,芯空了,沉不下去。

“柳姑娘,你等下啊。”吳蔚起身直奔牆角,拿過立着的一根竹竿,然後到另外一個角落朝橫樑的位置捅了捅,須臾功夫就提回了一條巴掌大的風乾肉。

“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你,咱們再吃點兒烤肉吧!”

綉娘朝屋頂看去,看到房樑上居然懸挂了大大小小十幾條肉,不解地問道:“吳姑娘,你……不是路經此地嗎?怎麼買這麼多肉?”

“我已經來這兒一個多月了,或許還要再逗留些日子,這些肉也不是買的,是我在山上獵到的,吃不完就處理了一下掛到上面風乾,免得到了冬天找不到吃的,這些天我一直吃烤肉,野果之類的東西,好多天沒吃過穀物了,糧食的味道真香啊~。”

吳蔚一邊清洗,切肉,一邊回答綉娘,聞言綉娘又拉開了糧食口袋,咬牙舀了些粗糧倒在鍋里。

這一幕正巧落在吳蔚的眼裏,她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三歲,稚氣未脫的女孩,決定幫她做點什麼。

“來~肉片切好了,咱們烤肉吃。”吳蔚拿過一截之前收集好的竹片,掏出匕首熟練地劈開,削簽,串肉。

綉娘看了看吳蔚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比殺豬匠的屠刀還鋒利!又見吳蔚用匕首的手法熟練,關於吳蔚的身份,湧現出了諸多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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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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