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舊渠
水渠之下的時間緩慢且沒有意識,兩人在水渠之中不知行走了多久,入眼除了滿是裂紋以及長滿青苔的石壁和污穢的溝渠。水渠陰暗潮濕,地面都不知道浸染多少年,青苔滿布,兩人的速度並不快,生怕一個不察跌入水中。
不知走了多久,前頭的彌途突然停下,他看着又是一個分岔口,眉頭緊皺,他有些記不清這是遇上的第幾個,但之前每回遇上分岔口,他都是選擇右走,按照路程來說,他們兩人至少走了大半個城,沒道理碰不上一個出口,除非此處古怪,他們兩人已經被困在此處。
如此想來,彌途不由拉緊手中的佛珠,眼睛微微眯起,這時正好聽見林夕在身後說話,聲音極度虛弱,“彌途,我有點頭暈。”
彌途回頭,正好瞧見林夕臉上的血色盡退,一張慘白的臉軟塌塌的仰着,額前的汗水並不少,一滴滴落在滿是髒亂的地面,原是明亮的眼睛此時也是渙散的厲害,一個恍神,扶着牆壁的林夕徹底站不穩,順勢滑落之際,被一道溫暖的手掌拉住,眼花繚亂之際,她看到彌途包裹在手臂上的布條脫落,四道像是被利爪割開的傷口,以及捲起的慘白皮肉。
意識即將消失的那刻,林夕強撐着精神說道,“彌途……這裏是舊的水渠,出口在前方右拐……三百米,應當……應當被封了。”
說完,人徹底沒了意識。彌途扶着林夕時才發現她的右手腕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道被東西燙過的痕迹,瞧着上面烙印的樣式,應當是方才那個骷髏留下的印子,瞧着傷口的痕迹,想必一路上疼痛不斷,這丫頭居然隻字未提,跟着他走了一路,真不知道是應當誇她,還是該罵她。
想起方才林夕說的話,她是如何知道這個是舊水渠,看着已經陷入昏迷的人,彌途決定先帶着她,去那個已經被封的出口瞧瞧情況,這個疑問事後在問。方才他已經在消失的牆上留下信息,再加上他對任道長說的話,想必徐青池應當已經知道他們兩人消失的事,至於能不能猜到他們在水渠之中,就看他們兩人的命了。
想起今夜將他們拖入地下的陰兵,彌途始終覺得有些詭異,尤其是他們出現的位置以及方才交手的瞬間,他都覺得頗為古怪,真不知道他們是從何處出現,但唯一知道的一點,陰兵夜行對普通人並不友好,若是放任他們在夜間遊盪,恐怕出事的人會越來越多,此事務必要告訴徐青池,做出相應對策才行。
……
徐青池這邊召集衙役尋人一事算是陷入僵局,如今進入第三區域的衙役已經回歸,三隊人馬按照劉鎮長提供的地圖以及路線嚴格排查一番,結果別說人,就連活物都極為少見。
人沒找回來,倒是任道長最為激動,一個勁說著人已經被鬼拉入地獄,如今怕是凶多吉少,若不是有衙役在場,他怕是打算直接開壇做法,直接把兩人給超度不可。
徐青池看着城池已經被陽光點亮,心中的擔憂愈發加重,兩人已經消失一夜,如今生死未卜,時間拉的越長,對兩人愈發不利,目光落在圈的滿當的地圖上,生怕遺漏其他信息。
倒是剛回來的姜黑子上前同他說道,“大人,我覺得水渠並未巡邏完。”
“怎麼說?”徐青池看着姜黑子,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避免遺漏,他特意和劉鎮長將整個水渠分作三個區域,只要衙役沒有錯了方位,應當不會遺漏才是。
瞧見徐大人的模樣,姜黑子自然知道他是誤會了,立即解釋道,“是這樣的,大人,我聽我爹說的,其實鎮上曾經有修過一個老水渠,不過後來因為排水效果不好,修了一半便棄用了。新水渠是十五年前新建的,與舊水渠並未重合,屬下想着小掌柜和彌途師傅會不會掉到那處去了。”
“我看看。”
一旁的劉鎮長一聽,立即擠了過來,徐青池見狀立即把地圖往他手上遞了遞,劉鎮長的注意力全在地圖上,手指在地圖上畫來畫去,約莫半刻鐘才抬頭道,“大人,這個位置的確離舊渠很近。”
徐青池順着劉鎮長指的方向看過去,有些納悶的問道,“劉鎮長,我記得你說過,這片區域地勢較高,但是你指的舊渠位置也在這個範圍內,為何舊渠會建在此處。”
“大人有所不知,當時建立舊渠的時候,兩鎮並未合併,當時修建水渠的工匠並未考慮到鎮上的地形,又兼顧兩鎮的設計,所以做事便潦草了些,當時也是建了一半就沒有繼續,直到十幾年前才重建了新的水渠。這事已經沒幾個人知道了,以往的舊地圖也破舊淘汰,所以我這一時間沒想起來。”
“原來如此,不知這入口在何處,可否去看看?”
“自然可以,不過那處已經荒廢了幾十年,若是兩人落在那處,不知道怎麼樣了。”
說著,劉鎮長已經圈出被封的入口,徐青池定睛一看這入口居然在南城門附近,立即讓周圍的衙役過去瞧瞧情況,街上的百姓見狀還是一位發生了大案子,沿途議論了一番。
雖說舊渠因為設計出了問題,但是入口經過劉鎮長的修繕,使用了一部分,所以被封的入口距離南城門還有一段路程,隨行的衙役太多,徐青池帶了姜黑子以及連老三那幾位老衙役。
如今的水渠用處不大,剛過兩鎮的雨季不久,此處被清理的乾淨,只是不怎麼通風,空氣渾濁的很,幾人在劉鎮長的帶領下,來到封鎖的位置。
“大人,就是這裏了。”
徐青池上前兩步,瞧見前方搭建的石磚契合,絲毫沒有因為的年代久遠,變得松垮,若是要鑿開怕是要不少功夫。正當徐青池觀察之際,身後的連老三攔着石錘走過來,問道,“大人開砸嗎?”
面前的人伸手阻止了躍躍欲試的他,道,“不急,若是這堵牆之後,真有他們兩人,我們動手極有可能誤傷他們。”
“舊渠修的複雜,就算那兩人掉到裏面,也未必能找到這封口的位置,大人多慮了。”
倒不是劉鎮長過分自信,而是當初他第一回去舊渠查看時,若是沒帶地圖,怕是還要在裏頭繞上許久,這兩人掉下去時並未拿舊渠圖紙,哪有如此好運能夠繞到此處?
徐青池眯着眼睛,不止為何,他就是覺得這兩人真在裏面的話,必定能夠找到此處,依舊固執己見道,“劉鎮長,當初是你封的此處,可有辦法找出一處薄弱點動手?”
劉鎮長看了一眼牆面,最終指了一處,“從此處開鑿或許會穩妥些。”
拿着工具的連老三立即上前,動作也不敢太大,萬一小掌柜與彌途師傅真的在裏面,砸傷了人可不是好事。
連老三這邊剛動手,對面抱着林夕的彌途便聽到響動,只是此時他的狀態並不好,腦海有一片混亂的同時,抱着林夕的身姿也是搖搖欲墜,聽見巨響,慘白的臉龐揚起,掃了眼毫無意識的林夕,火辣辣的嗓子冒出一絲沙啞的求救,“在這裏。”
連老三聯繫揮動了幾下,剛準備一鼓作氣時,正好聽見這道聲音,以為聽錯,靠近那裂縫又聽見了一道聲音,那聲音他頗為熟悉,立即回頭道,“大人,是彌途師傅。”
徐青池一聽,緊繃的表情鬆了松,可沒有聽到林夕的消息,心又提了上來,立即讓連老三加把力氣,終於從那處破了個口。
瞧見裏面整整齊齊躺着的兩人,徐青池難得開了個玩笑,“和尚,牢房可比這地方好獃吧?”
“若是有選擇,貧僧還是選去牢房待着比較好,至少牢房的環境比此處好上不少。”
這話剛說完,彌途眼前一黑,扶着林夕的手一松,意識即將跌入黑暗之際倒是聽到徐青池焦急的喊聲,這時,彌途倒是覺得自己確實厲害,能讓平日處變不驚的徐大人如此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