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二合一)
蕭沐瞳仁一縮,“你說什麼?”
卻見殷離笑吟吟看他,“我說,我要嫁給你。”
蕭沐簡直驚呆了:“……嫁給我?可你是皇帝。”
“那又如何?”殷離笑吟吟地將他橫抱起來回到卧房,直接抱着人坐在床沿,“我要嫁你,那這大渝的萬頃江山不就是我的嫁妝嗎?”
蕭沐眨眨眼,一臉茫然:“可……”
他的腦子一片漿糊,被殷離這番邏輯繞暈了。
身為皇帝所以用江山做嫁妝?
殷離見他愣怔,把頭埋在他脖頸間門蹭了蹭,偷笑道:“你不肯嫁我,只好我嫁給你了。”
蕭沐回過神來,不解:“皇帝怎麼嫁人?那豈非要改朝換代?”
殷離認真點點頭,“有何不可?你來做皇帝,我做你的皇后好不好?”
“胡鬧。”蕭沐嘴上這麼說著,心裏卻是一暖,甚至語氣都是軟綿綿的,半點沒有威懾力。
殷離勾唇一笑,撒嬌般道:“要不要嘛。”
蕭沐誠實地搖搖頭回答:“我對做皇帝沒有興趣。”
殷離握着他的手放在掌心摩挲,不滿地撅了撅嘴:“那你又不肯嫁我。”
“阿離。”蕭沐想了想,道:“在我來的那個世界,道侶之間門是平等的。”
“嗯?”殷離仰頭看他,好奇道:“怎麼個平等法?”
“沒有誰嫁給誰,在我們那裏叫結契,二人結契之後就會生生世世在一起,誰也不是誰的附屬物,雙方依然是獨立的個體,你明白嗎?”
殷離挑了挑眉梢,忽然眸光一亮,“我覺得很好。”
“所以你想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
蕭沐被殷離這關注點弄得哭笑不得,他只好捧起殷離的臉,看着對方的眼睛,表情說不出的認真:“所以,我不想嫁給你,也不需要你嫁給我,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就很好。而且......”他想說劍靈早就跟他結契了,根本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再成親一回。
但一提到這個,又得回到阿離就是他的劍靈這個問題上,他知道殷離不喜這個話題,便索性不提了。
他想了想換了說辭,“反正,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就夠了,不必非要一紙婚約。”
那種東西對他來說根本就是累贅。
殷離陷入沉默,他當然無法想像道侶是什麼樣的關係,他從來沒有見過。雖然他心生嚮往,但婚約他也不想放棄。
畢竟在這個世界裏,有了那一紙婚約,眼前這個人才是屬於他的。
但他不想讓蕭沐不開心,只低聲道:“好,都聽你的。”
蕭沐有些意外,最近的殷離簡直特別好說話。
“那......”他瞥一眼門外滿滿當當的物件,“東西可以搬回......”
“不能。”
“嗯?為什麼?”
殷離理所當然地摟着他向後一躺,耍賴道:“沒有婚約,我就不能跟你住了嗎?”
蕭沐被迫壓在殷離身上,后腰被攬着,掙動不開,“可你是皇帝,你怎麼能住王府?”
而且看殷離這架勢明顯不是暫住一兩天,分明是要常住的意思。
這怎麼能行?
“那你搬來宮裏。”
“我沒名沒分的怎麼搬......”說到這裏蕭沐一滯,看見殷離眉峰一揚,忽然有種上當的感覺。
原來是在這等着他呢。
臣子自然不能住到皇帝的寢宮裏去,可若是成了親就不一樣了。
“所以......”殷離笑着捏捏他的鼻尖,“成親嗎?”
蕭沐的睫羽眨了眨,他是真的不想進宮做皇后啊,他做了一千多年的散修,自由自在慣了,那座宮牆對他來說跟牢籠沒有什麼分別。
他想了想,終於找到一個理由把殷離堵回去:“先皇才殯天,喪期禁止婚嫁。”
“那好。”殷離按下心裏的些許黯然,臉上露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一個翻身把他壓在身下,“那我就住王府。”
見蕭沐眼神中的不贊同,殷離做出一副傷心的表情:“小獃子就這麼不想跟我在一起嗎?”
“不是......”
其實是想的,他最近都在失眠,怎麼可能不想?但是......
他無奈道:“那你能不能守信?不要每回都害我下不來床,耽誤我早起練劍。”
殷離聞言,磨了磨后槽牙,又是練劍?
但他還是強壓下不滿,點點頭,“好,我答應你。”
蕭沐還有些不放心地強調:“你是皇帝,一言九鼎。”
殷離扶額深吸一口氣,用力點點頭。
此時蕭衍與王妃趕了來,在寢屋外惶恐下跪道:“老臣不知陛下駕到,臣有失遠迎。”
“不用了!”殷離的聲音從屋子裏傳出來,“我......”他清了清嗓子,“是朕不讓他們通傳的,二位早些回屋歇息吧。”
蕭衍看着滿院子的物件,宮人們還在不停地忙碌着,好多奏摺搬到了蕭沐的書房,整個世子院甚至王府內外都遍佈金吾衛,他心覺不妙,隔着屋門小心翼翼問:“陛下這是......”
殷離看着蕭沐笑,“今後朕就住這了。”
蕭衍與王妃都以為自己幻聽了,“啊?!”
“這怎麼能行,這……成何體統?”蕭衍震驚道。
卻見殷離來到門邊,安撫蕭衍:“王爺就當做朕是來你府上做客的吧。”
“你看,先帝南巡時,不也常住在當地官員府中嗎?沒什麼大不了,老王爺就當做朕......”殷離想了想,“南巡,對,就當朕南巡了。”
“好了,回吧。”
殷離說完就把門一關,徒留蕭氏夫婦二人站在門外風中凌亂。
南巡?從皇宮南巡五里地到蕭王府嗎?!
*
這日之後,殷離除了上朝之外,辦公與起居都在世子院裏。
從此官員們議政,不再去皇宮,而是去王府。
於是一時間門蕭王府門庭若市,儼然成了第二個朝廷。
當然期間門少不了言官質疑,那些顧命大臣也頗有微詞,然而殷離卻擺出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還拿這親事是先皇定下的,他偶爾住在妻家沒毛病這話來堵眾臣的嘴。
於是眾臣在殷離的伶牙俐齒與蕭衍的威勢之下只得閉嘴。
由於殷離剛繼位,又才平定叛亂,有許多政務要處理,他事必躬親,每每忙到後半夜才能得空。
蕭沐一人輾轉反側睡不着,盯着帳頂發了會呆,索性提了追光到院子裏練劍。
書房中燭火搖曳,簌簌的劍鋒破空聲越過窗戶傳入耳畔,殷離尋聲望去,看見月下一抹清影,揮舞着匹練般的銀白劍光,身姿飄逸如塵,仿若謫仙。
殷離放下筆,緩步來到門邊,抱胸看着蕭沐的身影欣賞了一會,暗暗嘆道:“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聽見這一聲,蕭沐停了劍望過來,“忙完了?”
殷離點點頭,走過來替蕭沐擦了額汗,“這麼晚還不睡?”
“睡不着。”蕭沐誠實回答。
“哦?”殷離微一揚眉,忽而勾起一抹笑,“睡不着所以做點劇烈運動?”
他說時攬過蕭沐,“有更適合的睡前運動,要不要試試?絕對安眠。”
經過這麼久的歷練,蕭沐已經對殷離這些暗喻很熟悉了,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方說的“睡前運動”是什麼,於是果斷搖頭,“我明日還要早起。”
殷離額角一抽,“早起練劍是吧。”
最近小獃子學聰明了,殷離那些千方百計搜尋的各種紀念日全都不管用,問就是一個月還沒到,他每日要早起練劍。
哪怕殷離再三保證自己一定動作放輕,不會讓他下不來床也不行。
因為“劇烈運動”太過安眠,容易睡過頭。
蕭沐如是說。
所以他現在還是沒有那把破劍重要對吧!
殷離越想越氣,看着蕭沐手中的追光,眼神久違地再度不善起來。
蕭沐未覺,擦乾了額汗就將帕子遞給殷離,“這套劍訣還沒練完,你再等我一會。”
殷離暗自磨了磨后槽牙,沒等他想到什麼借口拖住蕭沐,便見對方一個飛身又飄走了。
蕭沐舞劍時全神貫注,正舞到最後一式時,卻忽地感到手中的追光沒來由地在發顫,他皺了一下眉,動作微頓,仔細檢查追光。
追光在他的手中瑟瑟發抖,雖然沒了劍靈,追光不應該有情緒,但他還是感覺追光似乎在害怕。
“老婆,你怎麼了?”
蕭沐疑惑,分明沒有受傷啊,這時,他忽然察覺身後有一道灼熱的視線,他扭頭去看,便見殷離正抱臂單肩倚靠在樹榦上盯着他看。
蕭沐看一眼殷離,又垂眼看看追光,忽然靈光一閃,“阿離,你剛才是不是在想什麼?”
殷離皺眉沉聲:“我能想什麼?”
不過是想折了那破劍而已。
但這話他不能說,說了一定會惹小獃子生氣,於是他忍下不滿,矯正了語氣:“什麼也沒想。”
“不對。”蕭沐有些激動地上前,將追光捧給殷離看,“你一定在想什麼,你看,追光在害怕。”
殷離嗤笑一聲,“劍也會害怕?”
他垂眼一看,蕭沐手中之劍瞬間門不抖了,彷彿是被定住了似的。
他又挑眉看向蕭沐,“它哪怕了?”
追光:......不敢,不敢怕。
蕭沐看着追光,面露不解,“奇怪,分明就是因為你,剛剛追光確實在抖。”
殷離噌地無名火氣,“這也能算我頭上?你確定這破劍會自己抖?你倒是讓它抖一個給我看看!”
他的音量有些高,帶着怒火,尚未反應過來,便見蕭沐手中銀光一閃,追光從他手心消失了。
殷離忽覺自己手中沉甸甸的,垂眼去看,竟見追光劍柄竟被他握在掌心。
二人都是一愣。
殷離看一眼追光,又看看神色複雜的蕭沐,眉心越擰越緊。
忽然產生一種強烈的不詳預感。
這破劍該不會......
果然聽見蕭沐道:“你看!你跟追光起感應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方才追光確實是自動跑他手裏了,殷離抿了抿唇,垂眸看一眼追光,目光犀利地轉動腕子,挽出一個劍花。
“你粘着我做什麼?不怕我折了你嗎?”他對追光道。
話音剛落,劍鋒發出“嗡”地一聲,在他手裏抖了一下。
被迫飛入殷離掌心的追光:......
殷離愣了。
他看一眼蕭沐,見對方目露一絲慮色,對他小心翼翼地道:“阿離......你......冷靜一點。”
殷離凝神思索一會,彷彿抓住了什麼竅門,緩緩閉眼,感應到劍柄在他掌心微微地發顫。
這把破劍......好像真的在怕他。
察覺到這一點后,殷離的心情莫名舒暢,他方才動怒時,隱約有個念頭,要從蕭沐手中把劍奪過來,下一瞬劍就到他手裏了。
所以......他能控制追光。
這個認知令他興奮,卻見蕭沐一幅小心翼翼的模樣。
“阿離......你能不能把劍先放下?”
方才聽見殷離對追光說要折了它,蕭沐心頭就是一咯噔,眼下又看見殷離一臉的壞笑,他預感不妙,忙阻止道:“有話好好說。”
見殷離不答話,只是饒有趣味地看着自己,蕭沐吞咽了一下,繼續勸道:“你看,你若是傷了劍,你也會受傷,這叫傷敵一千自損一千,挺沒必要的,你覺得呢?”
“哦?”殷離無師自通地勾勾手指,劍鞘便嗖地一下飛入手中,隨後殷離利落地收劍入鞘,將追光抱在胸前,看着蕭沐點點頭,“我覺得很有道理。”
蕭沐愣了愣,沒想到殷離這麼快就學會控制追光了!
從方才起他就努力控制試圖把追光奪回來,但是追光在殷離的手中就是紋絲不動。
他有點沮喪,劍靈對本體的控制力果然比他要強。
“那你把追光......”蕭沐伸手過去,“還我吧。”
“你不是說我是劍靈嗎?”殷離挑眉,“那追光應該是我的才對吧?”
蕭沐一怔,一時間門竟無法反駁。
可他想了想又反應過來,道:“不對,你是追光的劍靈,追光是我的劍,所以你也是我的。”
殷離勾唇,將追光一丟,湊過來摟住蕭沐的腰,啞聲:“沒錯,我就是你的。”
蕭沐垂眼看向哐當落在地上的追光,也不知磕碰了沒有,不由心疼不已,可他剛剛望過去,就被殷離捏着下巴糾正了視線,“看着我。”
生怕殷離又鬧什麼么蛾子,蕭沐只得乖乖看他。
“還練劍嗎?”
蕭沐連忙搖頭,“不練了。”
“去睡覺?”
蕭沐忙不迭地點頭,“好。”
殷離勾起唇,這麼乖順的小獃子也太可愛了吧!他按着蕭沐的肩膀調轉方向將對方往卧房推,蕭沐一步三回頭,看着掉在地上的追光,銀色的劍鞘折射星點月輝。
殷離見他總是回頭,不由瞪一眼追光,那劍身便忽地又抖了抖。
蕭沐看一眼殷離,有點委屈,“你能別嚇唬它嗎?”
殷離壞壞地笑:“那你乖乖回去睡覺?”
蕭沐點頭,又走了兩步,忍不住再次回頭:“能別把它晾在地上嗎?”
殷離聞言挑了挑眉,便聽啪地一聲,追光落入殷離掌心。
蕭沐頓時不說話了,十分乖順地進屋。
殷離心情愉悅地哼了一聲,將追光隨手一丟,哐當落在案几上,隨後走到床邊,附身下來給蕭沐脫了靴子,又褪去外袍。
蕭沐看着殷離伺候自己,猶豫了一下,道:“阿離,我今天有點累了,能不能......”
殷離手上動作一頓,垂着首無奈笑了一聲,隨後捏了捏蕭沐的腮幫子,“我在你眼裏像禽獸嗎?”
像。蕭沐想着,像頭永遠喂不飽的狼。
見蕭沐這幅表情,殷離額角抽了一下,無奈將人放倒床榻,柔聲:“不會碰你的,睡吧。”
蕭沐點點頭,便見昏黃燭火下,殷離解開了袍子,亦窸窸窣窣地鑽進被窩另一頭,靠在床尾將他的腳攏在懷裏。蕭沐只覺暖意從腿部蔓延上來,一直暖到心底去。
他試圖把腳挪開,低聲:“阿離,我腳涼。”
但殷離卻沒有放手的意思,“我不怕涼。”
蕭沐被暖得很舒服,沒多久便昏昏欲睡,恍惚間門心裏還是放心不下,不由喃喃道:“阿離,你不折劍了吧?”
殷離無奈輕笑了一聲,“不折了,放心睡吧。”
蕭沐松下口氣,過了一會,又迷迷糊糊道:“阿離,只要你自己不願變回去......就不會消失。”
殷離一時沒聽明白,本想追問,但蕭沐已經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他把蕭沐的腳放下,轉了個方向湊到蕭沐身後,雙臂一環將人攏進懷裏。
“小獃子,又說什麼胡話。”
好像之前蕭沐也問過他會不會消失。
他凝神思索着,腦子裏轉了幾個彎之後似乎是想明白了。
小獃子怕不是以為他會變回去劍里?
光是這麼一想,他的心都快被蕭沐可愛化了。
他伸出手指在蕭沐圓潤的鼻尖上掃過,“你怎麼這麼傻啊,小笨蛋。”
上輩子的聰明才智都練劍練廢了吧?
他首先是個人,其次有可能......他的視線越過蕭沐的肩頭,看見桌案上放着的追光,微微眯了眯眼。
有可能......他真的跟這把破劍有關係。
難道真是他忘記了什麼嗎?
改日還是問問國師吧。
他用力摟了摟蕭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將腦袋埋在蕭沐頸后,嗅着對方身上淺淡的雪鬆氣息,困意漸漸襲來。
*
晨光熹微。
門外有侍從壓低了聲音喚着:“陛下,該早朝了。”
殷離皺了一下眉,睫毛亦抖了一抖,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氣,懶洋洋地爬起來,沖門外的侍從招招手,侍從們魚貫而入。
殷離見這動靜,擔心吵醒蕭沐,不滿地壓低聲音斥道:“要這麼多人做什麼?”他指了指兩名太監,“你,還有你留下,其他人都滾出去。”
侍從連忙垂首退下。
殷離小心翼翼地抽身,可剛一後撤,便見蕭沐似是察覺到了動靜,睡夢間門翻了個身,雙臂一攬,又把殷離摟住了。
被蕭沐抱住了腰,殷離徹底僵住不敢動。
掌事太監見自家陛下停住不動,瞥了一眼天色,不由提醒道:“陛下,時候不早了。”
殷離無奈看一眼蕭沐,把心一橫,小心翼翼扒拉對方的胳膊,試圖掙脫開,卻在此時,聽見蕭沐迷迷糊糊喚了一聲:“五殿下......”
聽見這句,殷離的面色一沉。
這是又做前世的夢了?
殷離垂眸看着蕭沐的側臉,良久,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從脖頸間門掏出一根紅繩,紅繩的末端繫着一塊刻着梵文的小金牌,金牌不大,只有拇指大小。殷離捏着金牌看了一會,才將那紅繩穿過蕭沐的脖頸繫上。
隨後他垂首在蕭沐的眼瞼上輕啄了一下,抵着蕭沐的額頭道:“該忘的就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