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隨着她不斷往前,靈霧越來越重,能見度也越來越低,連釋放出去的神念都讓細細密密的霧氣遮住,能看到的只有腳下積水的岩石,聽到只有山洞裏的滴水聲。
大概是山洞過於空曠,滴水聲甚至還有水聲。
忽然,前面三四米處趴了個人在地上。
那人穿着身月白色的衣服,寬袖窄腰,袍擺長至腳踝,腳下穿着雙軟底靴子,手裏拿着把摺扇,面朝下。
因為地上有積水,他趴的位置又正好是在低洼處,以至於整張臉都埋了水裏。
秦鳶沒聞到屍臭味,不確定他死沒死。畢竟有道行的人很能憋氣的。
她原本忐忑恐懼的心,瞬間踏實下來。她就說嘛,老天爺不可能對她這麼好。
秦鳶輕輕地喊了聲:“喂。”
對方沒反應。
她施展火球術,將一團火球聚於掌心,慢慢朝着那人靠近。要是這人詐屍就給他來個現場火化。如果設伏有詐,不介意給她來個火燒活人。
她沒敢直接動手去掀人,而是施展控水術聚成手的形狀把他翻過來。
入眼是一張濕噠噠帥到毫無瑕疵的臉。
一般來講,人死後,面無血色,嘴唇蒼白,怎麼都很難看的,面前這位趴坑裏渾身濕透的樣子,顯得很是狼狽,卻不醜,反而有種破碎美感。
計伏成跟他比,就是個醜八怪。
這麼帥的人死在這兒挺可惜的。
秦鳶先去探她的呼吸、脈膊,都沒有了,再探他體內的氣,也沒有了,將神念滲進他的體內查看,血液都凝固了,丹田裏的氣也散了。
狐山溶洞冰窟里的二代殿主,哪怕變成了骨頭,氣沒散,都還能有思維意識,鬧出一堆妖蛾子,什麼小狐狸花花、阿獃、月華靈魚,層出不窮。面前這位身體表面看起來完好,實則氣已散盡,大羅神仙來了都只能說句:埋了吧!
相逢即是有緣,以她現在的道行,埋個人不費事。
秦鳶在他的身側,揮拳,把地上的岩石震碎,再用控水術聚出水柱把坑裏的碎石卷出來,把他手上疑問儲物戒指和儲物鐲的東西扒下來,將他壓在身下的那塊碎玉拼湊好擺在他的胸前,說:“我收點辛苦費。”
這人的玉牌是有字的,拼起來以後背面是個明月高懸的圖案,正面則寫着月華宗月閣首徒霍凌雪。
是個有身份地位有前途的,可惜了,但秦鳶並不同情他。
她作為一隻關在山裏,讓人五年狩獵一次的獵物,怎麼可能同情這些進來狩獵的人。她是瘋了嗎?雖然上輩子是人,她的認知情感都願意跟人類親近,但現實已經讓她明白,她這輩子就是只狐妖。
她果然地把他的摺扇也塞進了自己的儲物袋子裏。這一看就是件法寶,回頭離開蒼山宗可以拿去賣了換錢。
將挖坑的碎石填埋回去,就算是把這人埋了。
秦鳶爬回鍋里,繼續往前飄,然後才後知後覺想起一個問題,這人的內臟是完好的,身體表面也沒有傷,沒有任何內出血的情況,他是怎麼死的?
她不關心這人怎麼死的,但她關心自己可能將要面臨的危險。
她又往前飄了沒多遠,地上又出現一具屍體,穿的是劍道宗弟子的衣服,長得不醜,碎掉的身份玉牌拼起來,顯示出的名字是劍道宗主峰岑劍。趴在地上,飛劍還在腳底下,背後背着的劍安安穩穩地待在劍鞘里。從姿勢看就像是踩在飛劍上低空飛行,然後叭唧摔死上,死了。沒有任何外傷,也沒有內傷,就這麼死了!
路過遇到,順手撿了。她把他手上的儲物戒指摘下來,沒看到有儲物鐲子之類的東西,再摸了摸,從懷裏摸到一根非常好看的女式鳳簪,這簪子還用男款帕子層層包起來。這一看就是心上人的東西,就是不知道是打算送出去的,還是心上人用過的。
秦鳶湊近簪子聞了聞,上面殘留有特別好聞的清香味道,從香氣上來說,比較偏向於女款。她把簪子、劍都收起來,想着要是哪天落到劍道宗手裏,還可以用這個保命。
她坐在鍋里,將神念釋放進那人的儲物戒指中。
儲物戒指跟她的儲物袋就是不一樣,裏面有一百多個平方,層高大概有十幾米,當小型倉庫用都夠了,可是窮得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裏面擺了數十個玉盒,幾乎全是空的,只有一個盒子裏裝了株四階靈藥,養氣類的。
有一堆透明得像水晶,蘊含著大量靈氣的石頭,按照含有雜質程度不同,分別擺在三個玉盒裏。
秦鳶懷疑這些可能就是靈石什麼的。
她試着挑了塊雜質最多的握在收里,不費吹灰之力就吸收了,剩下一團石頭粉沫在掌心裏。吸收到的靈氣跟她早晚時分修鍊一個時辰差不多,頂不上在月圓之夜修鍊半刻鐘的。讓她難受的是,裏面有些雜質也能化成氣體滲進體內,順着行氣遊走,散成極小的微粒附在骨頭、血管、經絡上。
秦鳶覺得難受,調動丹動和骨頭裏的雷力把它煉化了,不打算再吸這破爛玩意兒。
不過,可以確定,這些應該就是靈石。下品的有一千多塊,中品的有十幾塊,上品的有兩塊。窮!
她在一個玉盒裏翻到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庚金石頭,同樣含有雜質,像是沒經過凝鍊的。秦鳶又用雷把裏面的雜質剔除掉,讓它看起來跟師父庚金劍材質差不多時,它就縮成水豌豆那麼大的一顆庚金珠子。
她在學堂山洞那會兒,庚金斷劍隨便撿。
相比之下,就感覺這劍修好窮啊。
秦鳶又把那月華宗首徒的儲物戒指、儲物手鐲翻了遍,僅上品靈石就有一千多顆,下品靈石十幾萬。有一顆金丹丸,用單獨瓶子裝起來的,封得可好了。
有很多靈藥,甚至有七階、八階的,品相完好,用玉盒裝得嚴嚴實實的,藥力一點沒滲。有三張符,一張雷符,兩張火符。
那雷符上的圖案,跟之前劈死大蟒蛇的特別像。
火符封得很好,秦鳶當場用了一張,威力比起炙焰噴火稍微弱了一點點。
好多布料、金屬材料、妖獸皮、骨、血、內丹。那叫一個肥。不過,她一個捲軸都沒見着,什麼修鍊功法、書籍,通通沒有。
那把摺扇,她怎麼都打不開,只好扔回去。
秦鳶通過剛才那兩位的遺物,又長了點見識。
前面又現出一具屍體。
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上手就開扒。這人穿的衣服看不出門派,腰上也沒有玉牌,但從他身上摸出了十幾個儲物袋,且這些儲物袋裏面裝的東西五花八門,男男女女的都有。秦鳶覺得自己遇到強盜了。
可是,強盜也死在了這裏,也是全身無傷。
這麼一個詭異地方,她忐忑又害怕,可撿錢好快樂!
再快樂,小命要緊。秦鳶打算調頭回去,然後發現,到處都是霧,根本分不清楚方向。她迷路了。
她的心裏咯噔一聲,心想:這些人不會都是迷路困死在這裏的吧?
好在地上有屍體,她又沒飛多遠,以地上的屍體為坐標,原路返回應該不難的。
秦鳶當即回頭,又發現了屍體。這次是個小美女的屍體,長得可好看了,才十七八歲的樣子,側躺在地上,像睡熟了。
小美女的腰上也掛了塊碎掉的腰牌,拼起來后,上面寫的是落霞宗飛霞峰段菲菲。
她挑了個地勢稍微高一點點乾燥的地方,把小姑娘埋進去,沒動她的東西。
她再往前不遠,又見到了屍體。穿着不凡,但沒身份玉牌,不知道來歷,在她的儲物袋裏找到一個裝有月華流漿的玉盒,再就是一些尋常丹藥。
秦鳶肚子餓了,又以控水術洗乾淨手、鍋,煮了兔丁干填飽肚子后,又把鍋刷乾淨,然後躺進去。
折騰這麼久,她也困了。
她的覺還是挺多的,不修鍊的話,一天能睡上七八個時辰。
秦鳶閉上眼睛,剛有點睡意,就看到迷霧中忽然走出一隻全身水汽濛濛的九尾狐狸。那狐狸的身姿極為優雅,身後的尾巴在擺動,宛若孔雀開屏。它的眼睛像有魔力般盯着她,彷彿要把魂魄吸走,但她覺得它很親切,就好像看到自家長輩。
她想問:“你是誰呀?”卻發現說不了話,有點像被鬼壓床了。
九尾狐狸湊近,盯着她打量了好一會兒,又化成一團霧消失了。
秦鳶一下子醒了,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讓地上的水打濕透了。鐵鍋在她身後三四米遠外的地方。
夢遊了嗎!她驚出滿身冷汗。隨即明白自己應該是闖進哪位死去老祖宗的地盤了。
狐殿被滅時,有道行的祖宗們都被害死了。月花花死不瞑目,死後冤魂不散,難保還有別的狐狸祖宗也這樣。
難怪這裏會死這麼多的仙門弟子。
可是有鬼啊。
雖然這個鬼是自家祖宗。
秦鳶趕緊跪在地上合什拜拜:“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又磕了幾個頭,念叨:“大吉大利,大吉大利!祖宗保佑,大吉大利!”爬起來就往鐵鍋跑。
她一下子就覺得,自己好像在墳場裏扒死人東西,怕被冤魂纏上。
還是先溜為敬!
秦鳶爬進鍋里,環顧四周,到處都是霧。路呢?
她又跪在鍋里,說:“祖宗啊,給指個路吧。出不去了。”又合什拜拜。
面前的迷霧突然朝着兩旁分開,空出一條大概一米多寬的路。這條路上,每隔幾步就是一具屍體,一直邊接到山洞盡頭。
秦鳶只覺心臟都快停止了。她顫抖着叩謝:“謝祖宗指路。”坐着鐵鍋,從屍體上方飛過去,也不敢再去摸屍體。
沒一會兒,她飛過面前的洞廳,又到了山縫處,裏面依然躺滿了屍體。
她在滿是屍體的山縫裏穿行許久,又到了很多有屍體的山洞。
要不是地上的屍體長得不一樣,衣服也不一樣,都得讓她懷疑又繞回去了。可不對啊,她剛才來的時候沒這麼多的屍體,而且,這路,是一直往下的?
祖宗這是要把她往哪裏引?往溝裏帶嗎?
秦鳶又跪好,然後問:“祖宗啊,你是不是指錯路了?”聲音帶着哭腔,只差沒哭出來。路依然沒變。
秦鳶又喊了聲:“祖宗,祖宗你在嗎?”
一側突然傳出一個很虛弱的聲音:“誰?”
秦鳶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跟着問:“誰?”從聲音到人都在抖。為了壯膽,她把雷芒覆蓋在身上,想想不保險,又從丹田中釋放出月華。
月華出,周圍的迷霧一下子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