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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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秋打了點滴,目前還沒有蘇醒的跡象。

因為不確定他什麼時候醒來,醒來又會不會做一些不利的事,所以明央沒有隨工作人員回去,就留在醫院陪床。

她坐在床邊的凳子上,腳丫一點一點,目不轉睛盯着零一那張小臉看。

仔細端詳,發現顧言秋和成年後的死對頭有五分相似,只是眼前面龐稚嫩無害,讓她無法和那個毫無感情,殺人不眨眼的兵器聯繫在一起。

其實明央並不是一開始就和零一不對付的。

他們是末紀元最後一批新生兒,被新政/府集中保護在地下育兒院。

說是育兒院,實則是一座冷冰冰的牢籠。

科研室妄想從他們身上挖掘救世之法,平日除了最基礎的教育,他們面臨最多的就是各種實驗。

其中真的有一部分孩子不同於常人。

他們的智力開發到極致,身體素質超出同類,或聰明或機敏,或能控制時間流逝,於是科研室將這種孩子稱之為“亞當夏娃”,男為亞當,女為夏娃。

明央和零一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五歲那年,兩人還有其他小孩被一起收容到另外一個實驗基地,專門開發他們身上的能力。

基因改造帶來的副作用讓明央的記憶有所缺失,具體已經記不清那段日子是什麼樣的了,只記得身體被泡在冰冷的罩子裏,日復一日,日復一日……

後來有人不滿新□□的控制,另組成軍隊與政.府對抗,實驗基地也在那時候被搗毀,明央也知道了基地的內幕。

——他們要利用亞當和夏娃的基因,打造出一支無堅不摧的人形兵器。

不懼病毒與輻射,不怕子/彈與炮火,身體就是他們最為堅韌的武器,同時,這些孩子會失去人類該有的情感與感知。

那天很混亂,明央和零一就是在那一天失散的。

那年她八歲,零一12歲。

後來明央正式加入到反抗軍,再見已是六年後,那時的零一已經徹底改造成了所謂的“人形兵器”,並且失去了有關她的全部記憶。

他為舊日主效力;而她是新世界的一員,兩方觀念不合,每次見面註定以一方落敗而告終。

可是明央從來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比起末日裏食人的怪物,擁有體溫,卻失去情感的人類要更加可怕。

哪怕世界早已失去未來,文明也不該趨於末路。

萬萬沒想到,他們竟一起穿書了。

其實也不難猜測零一為什麼會偷跑出去。

他從小就被抽離了情感,身體也不能感知疼痛,行為全靠植入在腦海中的那塊電子晶片。

如今失去指令晶片,身體的反常和多出的陌生記憶的確會讓他失控。

夜晚的病房俱寂無比,才過十點,明央就困得直打瞌睡。

沙發上負責看護他們的譚小亞已經睡了過去,旁邊也沒有多餘的病床。明央想也不想就踢開腳上的鞋子爬上病床。

嫌棄零一佔地方,她又把他往旁邊挪了挪。

第一次在安全的地方睡覺,明央還有點不太習慣。

翻來覆去幾個鐘頭也沒有合眼,肚子倒是又叫了起來。

她眼巴巴瞅着柜上那盒小籠包,吞咽口唾沫。

吃一個的話,大人發現不了吧?

明央舔舔嘴唇,偷摸摸下床,掀開蓋子從裏面拿起一個。

床上窸窸窣窣一陣響動,明央嚇得手上一顫,背過身將包子藏了起來。

還好。

零一隻是在翻身。

明央鬆了口氣,做賊似的小口小口品嘗着那隻可愛飽滿的小包子。

包子早就沒了熱氣,微微影響到口感。

但是明央不挑,依舊小心翼翼地把那隻小包子吃干抹凈。

吃飽后也困了。

她習慣性檢查了一遍門窗,再次翻身上床嘗試入睡。

睡不着,起來偷偷吃一隻包子。

繼續睡,睡不着,起來再偷偷吃一隻包子。

繼續睡,睡不着,起來吃包子。

凌晨四點,五隻小包子全進了明央一個人的肚子。

她頗為心虛地看了眼譚小亞和零一,背着兩人將空蕩蕩的包裝盒丟在了走廊里的垃圾桶。

天降蒙蒙亮時,她終於有了睡意。

明央睡去不久,身旁的人突然動了下手指,緊接着掀開眼皮,露出一雙墜了光的琥珀色雙眸。

他空洞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病房過於安靜,顯得窗外的嘈雜聲如此清晰,汽笛,鳥鳴,混亂中又有一絲平和。

腦海中有很多記憶,身體上陌生的感知更讓人厭煩。

——這是零一畢生都不曾體會的東西。

腦中鈍鈍的。

他緩緩從床上爬起,兀自盯着手背上的輸液貼出神。

零一對準輸液貼輕輕一撕,露出手背青色的針孔,還有一絲微妙的感覺。

難以形容。

這種感覺刺刺地扎在皮膚上,還有額頭,軀幹,四處,任憑怎麼呼吸也難以消弭。

零一此時又注意到身下浸濕的一片痕迹。

水痕蔓延了一大片。

[尿床]

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一個詞彙。

零一先是一怔,接着生出一種……旁人常說的窘迫之感。

他睫毛微顫,側眸瞥向身旁。

明央睡姿亂七八糟,腳一個方向,腦袋又是一個方向。側躺着,壓着嬰兒肥的臉蛋,卷捲髮也是亂糟糟的,因為過於萌動嬌憨,看起來有些像毛絨娃娃。

[世上最可愛的妹妹。]

身體殘留的記憶給了他答案。

他不清楚什麼是可愛,也不認為她可愛在哪裏,不過……

零一稍加思襯就有了主意。

他躡手躡腳下床,拿過桌上屬於自己的衣物,跑去衛生間把病號服換過來。

此時透過鏡子,他看清了自己的模樣。

面色平寂,五官稚嫩,嘴角有一塊不太明顯的烏青,刺刺的感覺正是從那裏傳來。

同時,零一開始審視自己。

顧言秋,因為是凌晨一點出生,小名也叫作零一,與他代號完全相同。

八歲。

父母雙亡,寄人籬下。

這是這具軀體已知的身份。

零一不明白,哪怕接受記憶,也難以理解這一切。

好在基因改造讓他摒棄了類似“無措”,“害怕”等這種無用的負面情緒,短暫的茫然後,他就嘗試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零一帶着臟衣服出門。

把病號服丟在走廊盡頭的垃圾桶后,他頭腦迅速地記下肉眼所見的所有路線與標點,之後原路返回病房。

明央還在睡,沙發上的大人也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站在床邊看着床上的一灘地圖,零一垂睫沉思,轉去衛生間接了半杯溫水,毫不猶豫對着明央的屁股澆了上去。

放下水杯,從容地等她醒來。

明央睡得本就不安穩,迷濛中傳來的一股濕意讓她渾身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爬起身對着濕漉漉的褲子出神,怔愣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譚小亞此時也跟着蘇醒,打了個哈欠,見明央兀自愣着,上前一看,忍俊不禁:“央央尿床啦?”

尿、尿床?

不,她怎麼可能尿床!

明央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話音轉在舌尖半天都沒有出來。

驀然間,她注意到旁邊杵了道分外礙眼的身影。

小少年一米三五左右,黑T恤,黑短褲,扎眼的自來捲髮下是一張極具異國血統的稚嫩面龐。

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淡淡盯着她,一點也沒有學齡前孩童的模樣。

明央瞥了眼他的褲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瞬間明了,指着顧言秋對譚小亞告狀:“不是我,是零……是哥哥尿的!”

她很憋屈。

她絕對不會尿床,上輩子在實驗室的時候,她就是最乖的孩子,不會搗亂,不會哭鬧,更不會尿床!!

零一這人雖然沒有情感和知覺,但是狡詐,肚子裏裝着三分之一的電子零件和三分之二的壞水。

他初來乍到不習慣人類正常的身體,絕對是他自己尿床然後故意嫁禍給她!

真是詭計多端的臭男人!

零一無視明央憤懣,“不是我。”

他聲線很淺,乾淨,含着一絲孩童特有的奶音,聽起來格外無辜。

明央質問:“那你病號服呢?”

零一:“你尿濕了,我當然要換掉。”

明央啞然。

真、真是她尿床了?

明央不禁開始懷疑自己。

難道是昨天晚上包子吃多了?還、還喝了兩口水,所……所以才……

“沒事,尿床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樣子雖然好玩,但譚小亞也不想讓她繼續悶悶不樂。

她忍着笑安撫:“姐姐十歲還尿床呢,央央還是小寶寶,尿床也正常啦。”

小寶寶明央:“……”

“先把褲子脫了晾晾,很快乾了就能穿啦。”

譚小亞說著準備給她脫衣服。

明央抓着不讓,白皙的臉蛋憋脹得通紅。

譚小亞看出小姑娘是在害羞,正要哄兩句,病房門被打開,沈明珠和沈家兄妹接連而入,後面還跟着一張陌生面龐。

明央辨認兩眼,認出這是顧言秋那個便宜伯母。

顧家大伯忙於工作不怎麼回家,大伯母格外嫌棄這兩個拖油瓶。

雖然不會刻意餓着他們,但平常體罰也不少。尤其是對明央,她認為明央一個非親非故的野孩子,憑什麼能占顧老爺子的一份遺產,而自己給顧家生的親孫子卻什麼也沒有。

強烈的對比讓顧伯母生生恨上了顧老爺子,然而人已入土,再恨也沒有他法,於是就將這份怨氣轉移在了明央身上。

人前,她是溫柔善意的豪門貴婦;人後撕開偽裝,對兄妹倆露出獠牙。

兄妹平等的厭惡大伯父家的任何一個人,後來在節目上與伯父一家產生激烈衝突,顧伯母藉此機會出來賣慘,讓他們遭受到大規模網暴。

明央看着顧伯母,簡單梳理了一下此時的時間線。

原著里,顧言秋被沈嘉爍打完的第二天就正式結束了第二期錄製,接下來幾天是嘉賓們的休息期,導演組也在這個時候剪輯出網播版。

《爸爸媽媽不在家》有兩種播放形式,第一種是網絡直播;第二種是後期剪映,然後在各大平台放映。

為了吸引到足夠多的話題,後期對成片進行惡意剪輯,讓兩兄妹的表現比直播時還要過分。

播放之後,國民兩娃的討厭度直線上升。

然而比起網絡評價,兩人在大伯父家更是水深火熱。

顧家伯父無比氣憤顧言秋竟然敢去得罪沈家小公子,直接將小傢伙們關了幾天的小黑屋。

原著的顧言秋將這一切歸咎在沈嘉爍身上,到了第三期錄製,怨氣比鬼還大的顧家兄妹再次與沈家兄妹產生激烈衝突。

就這樣,兄妹倆在衝突,網暴,關小黑屋之間進行了惡性循環,性格日復一日扭曲成人見人厭的惡毒反派。

慘。

也慶幸那兩個孩子重新投胎到了新的世界。

“哎呀,秋秋醒來了?讓姨姨看看頭還燙不燙?”

沈明珠說著,掌心向他探來。

顧言秋迅速側身躲開,她的手就那樣尷尬停留在半空。

沈明珠也沒說什麼,笑了笑收回胳膊,緊接着看向明央:“央央也醒來得好早。”說著注意到她褲子上的一團水漬,“咦?央央的褲子怎麼……”

“哈哈哈哈,媽媽,明央尿褲子啦!”

她的話毫無預兆就被一陣大笑打斷。

明央的臉青了,接着白了,然後又紅了。

她兇狠瞪着沈嘉爍,想以眼神震懾。

然而當你足夠弱小時,你所有的一言一行都顯得無比可愛。

沈嘉爍就覺得……明央兇巴巴得有點可愛。

像小奶貓。

他耳根子一紅,聯想昨天對她的所作所為,立馬止住笑,結結巴巴地安慰她:“我、我沒有取笑你,我妹昨天也、也尿褲子了。”說著扯了扯妹妹的袖子,“是吧,你昨天也尿了。”

小奶昔:“?”

小奶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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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仇敵穿成了兄妹文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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