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幻境
姜家是山裡那一片銀杏樹林的常客，雖說這玩意屬於保護植物，可人工栽培的卻不在內，何況這些年動植物保護法基本沒人再提，姜辭這兩年便都是來這裏取材。
足有二三十米高的銀杏成林后可謂遮天蔽日，挺拔的樹榦配上華蓋一般的枝葉，猶如一柄柄深綠的巨傘，格外矚目。
這熟悉的一幕姜辭不以為意，他驚奇的是自己身體上的變化似乎還在繼續。
沒試過力氣如何，至少五感更加厲害了，在家裏還不覺得，現在才發現，他甚至都看清數十米外撲動翅膀的蟲豸，聽見遠處枝葉中藏着的蟬鳴。
若是說剛吃果子時整個世界變成了藍光，現在就已經接近原畫了。
這種感覺讓姜辭神清氣爽，恨不得仰天長嘯，於是他並沒有急着做事，而是盡情欣賞着以前從未發現的神秘。
“阿辭，又來選材了？”
身後的呼喊打破了此刻的寧靜，姜辭詫異的回過頭，卻發現是好幾年前就搬到城裏的張爺爺，他背着背簍，正一步步地向自己走來。
姜辭覺得有些奇怪，可見他深一腳淺一腳的，顧不得多想連忙攙扶上去，張爺爺以前和自己爺爺關係很好，經常下棋打牌，對自己也挺不錯的。
“張爺爺，你不是被我張叔接去城裏享福了嗎，怎麼跑山裡來了？”姜辭幫忙取過背簍問道。
張爺爺摸着花白的鬍鬚，指着背簍中的幾株草藥笑道：“這不是你張叔他病了嘛，醫生給開了副中藥方子，我想着咱隱龍山的野生草藥更好，便過來采點拿回去。”
“張叔得了什麼病？醫生怎麼說的？”
“沒事，就是以前的毛病又犯了，醫生讓好好養着。”
姜辭看着老人已經佝僂的身子，抱怨道：“張爺爺你都這麼大歲數了進山多危險啊，這種事你招呼一聲，難道我還能辦不好不成嗎？”
“再說了，你那老宅子都破的不能住了吧，來了也不去我家裏喝杯茶。”
張爺爺哈哈一笑，挺直了腰說道：“阿辭，爺爺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我這把老骨頭可還沒銹死，還能活動兩年。”
姜辭無奈，知道他是個不服老的倔脾氣，也就不再勸，陪着一起尋找藥草。
“娃啊，你先回去吧，待會我自己就下山回城裏了，你爸媽還等着你回家吃飯呢。”
正當姜辭勸張爺爺回他家裏喝杯水的時候，老人突然說話了。
姜辭一愣，神色迷茫道：“我爸媽？”
張爺爺露出慈祥的笑容，說道：“是啊，我上山前還碰見你爸媽了，他們還說讓我早點把你叫回家吃飯呢，你陪了我這麼長時間，他們都該急了。”
“快回去吧娃，不能讓爸媽着急了。”
“是啊，不能讓爸媽急了。”姜辭臉上的疑惑消失，他望着家的方向，嘴裏喃喃自語。
告別了老人，姜辭一步步地下山回家，距離越來越近，他心中也越發渴望見着二老，最後健步如飛，很快便見到兩扇熟悉的門。
姜辭很激動，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開心，明明只是回家吃個飯而已，為什麼呢？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門被緩緩推開，穿着紅色上衣的姜媽看見姜辭的第一眼便露出溫婉的笑：“阿辭，趕緊回來洗洗手準備吃飯。”
“媽。”
姜辭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他快步走上前握住姜媽的手。
“你這孩子，都多大了，還這麼粘人。”姜媽微笑着撫摸着姜辭的頭。
這時一位黑臉老漢從院子裏走了出來，神情嚴肅地瞪着姜辭，道：“臭小子，還知道回來，也不看看幾點了。”
“爸，我這不是碰上了張爺爺，去幫他了嗎，你不是老教導我要尊老愛幼？”
姜爸看着嚇人，姜辭卻一點都不怕，挽着姜媽的手嬉笑道。
姜爸也綳不住了，伸出手指着姜辭笑罵道：“你這小子，趕緊進屋吃飯，菜都涼了。”
“對，阿辭，快進屋吃飯。”姜媽也連忙勸道。
姜辭也感覺了，笑道：“好嘞，咱們吃飯。”
就在姜辭一隻腳即將踏過門檻的時候，他的下腹處突然傳來一股暖流，有些類似顏玉夜送入他體內的那道靈氣，但卻更為炙熱。
“這靈氣是哪裏……”
姜辭正疑惑着，突然心中出現一抹驚慌，顏玉夜？顏玉夜是誰？為什麼我會想到她？
“傻站着幹什麼？進來啊。”
“阿辭快進來吃飯，咱們一家三口可好久沒在一起吃過飯了。”
姜爸姜媽的催促打斷了姜辭的疑問，他再一次挪動腳步，向客廳走去。
明明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庭晚宴，可姜辭卻有一種久別重逢般的熱淚盈眶，他下意識摸了摸臉，居然有淚水流淌。
“嘶嘶。”
眼看就要走進客廳，一聲急切的嘶鳴再次阻止了姜辭的腳步。
這是……好熟悉的聲音。
沒等他細想，下腹的暖流開始流向雙眼，頃刻間視野開始變暗，母親的笑容逐漸消失，姜爸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也開始模糊不清。
姜辭看向四周，發現整個院子都明滅不定。
“快進來吃飯阿辭。”父母的聲音忽遠忽近，變得很急。
“不對，你們是假的，我爸媽早就去世了！”
姜辭神色掙扎，下一刻他終於想起了所有，大吼出聲。
與此同時，姜辭的雙眼亮起金黃的光，而光中隱藏的，是一雙金色的豎瞳。
姜辭對雙眼的變化並不知情，他怔怔得看着在金光中消散的院落和父母，心中一陣悲嗆。
“嘻嘻，被你看穿了，沒想到你這登徒子還挺聰明的嘛，看來是時候教你修行了。”
昏暗的場景瞬間變幻為明亮的客廳，電視中播放着狗血都市劇，飯桌上還有着沒收的碗筷，穿着碎花洋裙的顏玉夜正笑吟吟地坐在沙發上。
姜辭滿臉愕然，他眉頭緊皺，問道：“剛才那是你佈置的幻境？”
顏玉夜點點頭：“是啊，給你的考驗，算你勉強通過了，可以過來跟我修行了。”
“修行？”
“你不是一直想學嗎？快過來，本小姐可過時不候的。”
在顏玉夜滿臉不耐煩的催促下，姜辭開始向她走去，路過茶几時他雙目金光爆盛，猛然一腳將其踢飛。
茶几帶着呼嘯風聲撞了過去，卻從顏玉夜身體中穿過，激起陣陣波瀾。
“你瘋了？”顏玉夜出現在另一個方向，怒視着他。
姜辭一聲冷笑，並沒有靠近，而是再次擲出桌子。
“真正的顏玉夜可不會開這樣的玩笑。”
隨着雙眼的變化，幾近真實的幻境已經不足以迷惑姜辭，儘管他不知道原因，但不妨礙回憶起事情的經過。
從熟悉的張爺爺開始，一步步讓他相信，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沉淪，最後利用父母引誘他走進某個地方？
我到底碰到了什麼鬼東西。
姜辭心中驚疑，這幻境似乎一直在引誘他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