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粉世界209 在社交季的尾……

紅粉世界209 在社交季的尾……

在社交季的尾聲,全美林堡最著名的餐廳之一,‘馬杜洛餐廳’,正在舉行一場奢華晚宴。

‘馬杜洛餐廳’十年前才成為美林堡餐廳界的後起之秀,以最頂級的、富有傳奇性的餐廳來說,這個時間並不長——這裏最出名的並非是餐廳的裝潢、全套銀質的餐具、氣派的侍者,而是這裏的主廚。

天才般的皮納爾先生是美林堡廚界公認的好手,他尤其擅長做魚!至少美林堡的廚師們和達官顯貴們,都認為他烹飪鮮魚的手藝稱得上天下第一。

‘馬杜洛餐廳’在這十年裏崛起,現在已經成為接待外交官經常選擇的餐廳之一了。今晚這裏的晚宴,就是外交部為了歡迎羅齊奧的新任大使來到美林堡而舉行的。

眾所周知,外交部不一定是最有錢的部門,但這個部門已經是最氣派的——因為外交部的很多事都會代表國家的臉面,外交部人員行事就和其他部門的官員不同,後者越是有錢,就越要顯得清貧,以顯示自己並沒有從國家的事務里撈取好處。

前者就不一樣啦,可以光明正大地表現豪奢!特別是一個外交官,如果沒有從頭到腳、光鮮的一絲不苟,那簡直就是不合格!許多貴族子弟也很青睞外交官的工作,還真不一定是看重金錢,他們更享受的還是那種光鮮,並且還能為這種光鮮披上一層‘工作’的外衣的生活。

今天這場宴會,就像是這種生活的一個‘標準範例’,主賓加在一起不過15人的晚宴,單獨由‘馬杜洛餐廳’提供一個飯廳。

這也是‘馬杜洛餐廳’最好最華麗的飯廳,明亮的汽燈,將鏤刻在石膏牆上的花紋照耀的彷彿是瀑布一樣。牆上掛着大幅的的名家傑作,深沉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支撐房子的石柱是古典式的,一人抱不過來。飯廳還自帶一個露台,通向露台的方向有玻璃門隔着,確保冬天在這兒也能開宴會。

當然,此時此刻這裏看不到露台上多少鏡像,因為天鵝絨的帳幔半垂了下來......

飯廳里最顯眼的長桌上已經佈置好了,餐桌上鋪着雪白的檯布,一塵不染。亮晶晶的銀餐具照規矩擺放,刀叉距離餐桌邊緣的位置是一根手指的寬度,這一點決不能錯,整齊的像是量出來的。

穿雪白襯衫和燕尾服的侍者們也準備好了之後,客人陸陸續續來了。最先來的當然是外交部部長和他的夫人,他是今天這場宴會的‘發起者’,就算是實際上的‘主人’了,理所當然要提前到的。

緊接着他們的是兩位外交官和一位旅居在美林堡的羅齊奧貴族——後者是羅齊奧大使年輕時的同窗,大家一致認為邀請這樣一位故人能讓羅齊奧的新大使感覺到和禮蘭的善意。

這位羅齊奧貴族,以及兩位外交官中的一位,所帶的女伴並不是自己的夫人,而是各自的情人。這在佛羅斯司空見慣,但在和禮蘭或者羅齊奧都是不常見的。相比起佛羅斯的風氣開放,和禮蘭、羅齊奧就要保守一些了。

當然,也不是真的保守,上流社會私底下都是一樣的,沒有國家與國家的不同。只不過,至少表面上大家還是會裝一裝的。

部長夫人就和所有的妻子一樣,不會喜歡這些‘情人’。但這時她又忍不住對這些名滿美林堡的美女好奇,好奇她們到底是怎樣在男人面前表演,也好奇她們是怎麼裝扮的——貧學富、富學娼,說起來諷刺,此時最好的裝束居然大部分都是從交際花身上學來的。

不過這也不能說明真的就是這些交際花品位出眾、富得流油,說白了,大部分還是錢堆出來的。大家崇拜金錢,也就崇拜她們的樣子了。至於她們哪來的那麼多錢,只能說是金主贊助。

金主樂於花錢,並不只是女色上的事,還因為這樣的情人,對於他們來說便是一樁‘活財產’,一張對外的臉面。沒有什麼能比自己捧的交際花在穿戴上壓倒其他的女人更能體現他們的財力,這就是當下人們的價值取向!

部長夫人觀察的這兩位女士,一位是阿芒蒂娜小姐,這位小姐是一位歌唱家。帶她來的先生是一位未婚的外交官,所以這不妨礙她的名聲——對於她這樣的女歌唱家、女演員來說,就是這樣的,她們微妙地遊走在交際花的邊緣上,有時就是交際花,但又絕不能成為交際花!

蓋因為她們一旦成為交際花,屬於‘藝術家’的光環就會慢慢失色。這有點兒像是情人絕不能成為妻子——這在此時,算是一條公認的鐵律,大家都認為將情人變成妻子,就是拿快樂換了煩惱。似乎一旦成為妻子,那個美麗的女人一日之內就變成了發黃的珍珠。

阿芒蒂娜小姐被介紹為外交官的‘女友’,沒人對此有意見。雖然大家都知道事實是什麼,但‘體面’總要維護。更何況,外交官沒有妻子,連這一層道德負擔都沒有,那也就不算什麼了。

阿芒蒂娜小姐無疑是極美的,年約二十**,她最著名的是那雙美麗動人的眼睛。此時那雙美林堡都出名的眼睛上方,束着一條白鑽石和藍寶石拼成的東方式額帶,鑽石的閃耀和她的眼睛不相上下。而配合這樣的首飾,她穿的是東方絲綢裁成的袍子,沒有用花邊來點綴,東方式的袍子也不用那個。

織金的東方絲綢在汽燈的照耀下簡直耀目,這個時候才能明白這樣的袍子為什麼都儘可能不加裁剪,並且面積做得很大。就是因為絲綢本身就很美了,捨不得剪碎,而且用裁剪來‘揚長避短’根本沒必要,它根本沒有短處!

這樣的風情,配合阿芒蒂娜天然的一點兒異國感,倒是很適合她這個藝術家。

而阿芒蒂娜小姐外,由旅居的羅齊奧貴族帶來的女士,羅澤太太就是另一回事了。羅澤太太的丈夫不過是個小人物,做着販賣農產品的小生意。他在鄉村發現了羅澤太太的美貌,意識到‘奇貨可居’,立刻就向她求婚了。

結婚之後,他帶着羅澤太太享受美林堡最奢侈、最虛榮的生活,叫她完全着迷於這一切了。才以巧妙地手段和話術,讓羅澤太太聽從他的‘建議’,開始向外攀附有錢人。

顯然,羅澤太太很有‘天賦’,羅澤先生也十分有行動力,在他們的合作下。羅澤太太成為了美林堡最有名的交際花之一,每天都過着驕奢淫逸的生活。而羅澤先生,也拿到了很多原本不該他拿到的訂單,生意越做越大!

在這件事上,羅澤太太是非常為自己同行嫉妒的。要知道交際花這一行,看起來是光鮮亮麗,可真正能過上想像中奢華生活的,其實不多。這甚至不只是美貌的問題,在這一行里,多的是美貌但時運不濟的女人。

公認的是,她們要想有前途,首要就是有一位得力的‘贊助人’——一個交際花的價值並不由她本人來決定,不管她多美,多會說話,多有才情,只要沒有一個侯爵,或者一個大富翁來捧她們,其他人就不會將她們看到眼裏。

只有她們既漂亮,又屬於某個有錢有勢的男人,其他人難以染指時,吸引力才會大放異彩。

然而,即使是成功了的交際花,過上了富比王侯的生活,也不代表一切。多少名滿一時的交際花,不過幾年就窮困潦倒了呢?她們大手筆花錢只是原因之一,很大原因還是因為她們找不到歸宿,就容易為人所騙——顯然,即使是交際花們,能想到的歸宿也是‘丈夫’。

在這個問題上,羅澤太太可以說是領先了大家10年!她不用等到自己的交際花事業開始走下坡路了,才開始考慮利用美貌和財富晃花一個其實不怎麼樣的男人,然後勉強結婚。她已經結婚了,而且丈夫的事業還蒸蒸日上呢!

嗯,主要是這個時代,雖然已經有了‘離婚’的說法。但正常來說,幾乎沒人會想到離婚,大家的感知里,就算覺得配偶不靠譜,也覺得婚姻本身是靠譜的。

所以大家的想像里,即使發達了的羅澤先生,在羅澤太太有朝一日不能為他提供幫助了,會因此看不上羅澤太太,甚至介意她曾經和別的男人逍遙快活(即使這都是他謀划的),也不要緊...婚姻終究是在繼續,羅澤太太還可以在家庭的‘庇護’下過着安穩的生活。

而這,對於一個交際花來說,已經絕對是‘善終’了。

羅澤太太不需要擔心,不需要謀划,天然就已經得到了...誰能不羨慕呢?

羅澤太太也在美林堡亮相5、6年了,她前後做過一位政府官員和一位銀行家的情人,這位羅齊奧貴族是第三位。嗯,至少對外公開的就只有這三位,至於其他的,可就說不準了。

按照大家的說法,她幾乎讓那位政府官員撈空了半個司!但她顯然見機很快,在那位官員倒台前3個月就轉投了一位銀行家的懷抱。而那位政府官員在3個月之後,因為巨額的虧空被捕入獄。

在追查那些錢的去處時,居然沒有追查到羅澤太太頭上,到現在為止,大家都不知道羅澤太太和她的丈夫耍了什麼手段。

至於之後的銀行家,那也不必說,可叫她拿捏住了,撈了個夠本。如今靠上這位羅齊奧貴族,除了因為察覺到銀行家似乎被另一個交際花勾住了,來自己這裏越來越少,還因為她發現銀行家在投機中損失了很多錢。

這件事外人都不知道,畢竟銀行家么,信譽、名氣之類的,可能比實際擁有的資金更重要。只要大家相信他們有一百萬的實力,那麼即使實際上只有十萬,那也能當一百萬來操作。

雖說是這樣,但羅澤太太和羅澤先生還是覺得這風險不小,所以在能從容找到下家的時候,就一腳將銀行家踢出了局。

得益於這樣‘穩健’的操作,羅澤太太真的很有錢,當她出現在社交場合時,總能以自己的行頭成為焦點。而這次也不例外,她穿了一件藍色鑲金邊的絲絨衣衫,又披了一條油光水滑的裘皮披肩,露出的雪白脖頸上可以看到一條紅寶石項鏈。

項鏈上每一塊寶石都好像是燒紅的炭那樣,會在光線下紅光閃閃。其中做‘主石’的那塊紅寶石,要比別的紅寶石大一圈,而且周圍一圈碎鑽環繞——這塊寶石真有鴿子蛋那麼大,看了叫人眼暈!

大家在心中默默估價,認為這至少值5000鎊!

除了這條紅寶石項鏈外,羅澤太太在摘下裘皮披肩后,還叫人看到了她手上的鐲子和戒指。鐲子是金子做的,上面鑲嵌了一圈珍珠。不過,這並不是那種為了掩蓋珍珠瑕疵而製作的珍珠鑲嵌鐲,每一顆珍珠在圓框裏都是可以轉動的。由此可以觀察到,那些滾圓的、有手指頭肚那麼大的珍珠,真的就是肉眼看去無瑕疵!

這樣的鐲子,她一隻手上戴了4隻,又是一筆不輸那條項鏈的財產了!

這些交際花的豪奢叫部長夫人有些嫉妒,雖然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必靠這些才能支持體面——雖然貴婦人也得有好行頭才算體面,可這和交際花的‘嚴格標準’還是不一樣的。

但作為一個普通人,誰會不想要那些豪華的好東西呢?

因為嫉妒,但又不想表現得嫉妒,部長夫人竭力端起了貴婦人的架子...不不不,不是高傲冷漠,今天這個場合怎麼能高傲冷漠呢?她只是靈活地參與到了這場交際活動中,表現得比兩位交際花更多一層她們沒有的端正,這也符合這個場合半官方的性質。

在這場宴會正式開場前,顯然女士們的競爭已經開始了。

當霍夫曼趕到‘馬杜洛’餐廳時,時機不早不晚。他向在座每一個人問好之後,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見他是一個人來的,曾見過他幾面的阿芒蒂娜小姐便笑着說:“公爵,您今天可太失禮了,我以為您至少該邀請一位女伴來的。”

“如果您還是一位二十歲出頭的青年,那也罷了。大家拿他們當孩子,出行時只要有一匹馬,一套闊氣講究的禮服,再加上風度翩翩,也完全夠了,走到哪兒大家也不會說他們失禮。可您已經不是那樣了,更何況以您的身份......”

這番道理,嗯,至少在此時沒有一點兒問題。漂亮的女伴是年長且有身份的男人的必備‘裝飾品’,沒有的話反而顯得奇怪。在這一點上,女人,哪怕不是阿芒蒂娜小姐這樣的交際花,就是良家婦女,大多也有類似的想法。

她們並不因為自身被物化就憤怒,反而是贊同,甚至以此為豪的。

霍夫曼輕輕點了點頭:“是的,這的確是一件應當考慮的事兒,但......”

霍夫曼沒有將話說完,但社交場上的規矩,這種情況下是不會有人直接地、強硬地往下問的。於是大家彼此互相看看,像是猜到了一些什麼——就連羅齊奧大使也心領神會地掃了一圈,然後看向了霍夫曼。

他們這些人的圈子說大真的不大,他過去就認識霍夫曼,此時炯炯有神地看着霍夫曼,倒是讓霍夫曼先躲開了他的視線。

羅齊奧的大使忍不住大笑起來:“我知道了!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紐蘭公爵愛上了一個女人,而且正處在狂熱當中...陷入狂熱愛情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總會想要獻上自己的忠誠,即使這隻有自己知道!”

“不不不,這不可能,基利安,你不了解紐蘭公爵...”說話的是旅居美林堡的羅齊奧貴族,也是大使先生曾經的同窗。他只不過是受邀前來,沒有政治上的心理負擔,和羅齊奧的大使又是朋友,說話就隨便多了。

他打趣地說出了霍夫曼一些過往逸事,旨在說明他究竟是個多無趣的人——按照此時的觀點,不會享受‘愛情’,確實是無趣。而這裏所謂的‘愛情’,和現代社會的愛情有着很大不同。哪怕是對美麗情人物品式的占.有.欲,在此時也是‘愛情’呢!

相比起後世當作純粹的感情,所以大家都說找不到愛情了。這個時代對愛情的標準不一樣,倒是很容易得到了。只要足夠有錢,想要愛情幾乎就是一個念頭的事兒。

如果是平常,霍夫曼可能不會對這樣的‘打趣’有反應。他心裏很清楚,這不過是上流社會無意義的閑話。不管是平常衣冠楚楚的官員,還是端着派頭的富商,又或者架子不倒的貴族,其實都有趣味不高的一面,在這樣的場合很容易全暴露出來。

他越是對此有反應,其他人只會越發感興趣...這些人就是這樣的,非要將一個人不為人知的一面挖出來,才能心滿意足。你越不願意,他們的興趣就越高!

但他卻沒有一如既往地沉默,而是直截了當地點了點頭:“是的。”

“我們的紐蘭公爵,他——”在羅齊奧貴族還在往下說的時候,他甚至沒有立刻反應過來,是霍夫曼承認了。呆了呆,下意識看向霍夫曼:“呃,您剛剛在說什麼?是我聽錯了嗎?”

“不,您沒聽錯,我說‘是的’,我陷入了愛情。”霍夫曼對他示意地頷首,然後又不說話了。

然而大家的好奇心簡直要爆.炸了啊!紐蘭公爵的緋聞啊,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真的,他們在這裏聽到了,回去以後要對別人說,估計別人都不會相信——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什麼,完全失了該有的風度,顯然是極大震驚下的‘應激反應’。

然而,不管這些人問什麼、說什麼,接下來的時間霍夫曼都是一言不發。他只是就在那一瞬間,完全不想掩飾了,更不能以默認的方式去否認自己愛着一個人...至少,他得對自己誠實。

至於對人分享自己內心隱秘的歷程,這就大可不必了,他並不是為了成為明天美林堡的談資才承認自己陷入了狂熱的愛情。

他保持這樣的沉默直到這一場宴會結束,說實話,這可有些不稱職。但一起的其他人,沒有一個覺得這有問題。今天的霍夫曼已經為他們提供了足夠的談資了,至於他之後‘不想再說’的表現么,想想他平常的樣子,大家心裏也自動合理化了。

結束這場宴會時,大概是晚上10點鐘后。上了馬車的霍夫曼被夜風一吹,才忽然想到,明天之後,薇薇安·奧斯汀會不會從傳聞中明白什麼——他忽然對車夫說:“去白玉蘭廣場18號!”

他不能讓她是從別人的口述傳聞里,才知道他已經完全臣服——不,是狂熱地愛上她了!

即使以她的聰明,應該對此有所感覺了,也不能這樣!

馬車抵達白玉蘭廣場18號時,這座房子比較安靜,看得出來今晚這裏沒有宴會。但又能看到二樓還亮着燈,所以主人應該還沒有休息。馬車在門口停了兩分鐘,霍夫曼下了馬車,搖響了門鈴。

門房湯姆走了出來,雖然意外於這個時間還有訪客,並且自己並未得到主人的交代,說今晚有客人。但他們這樣的門房是最有眼力的,能一眼看出一個訪客到底是什麼‘成色’!

即使因為夜色,他也沒認出這是曾經來參加過舞會的‘紐蘭公爵’,但從對方的服裝,還有行事的派頭,也能看出這人來頭不小。於是就要打開門,讓人進來拜訪主人。

薇薇安那輛漂亮的小馬車就是這個時候‘踢踢踏踏’地小跑到了門前,馬車夫大聲說道:“湯姆,快開門小姐的車要進去了!”

說完才注意到,居然有客人。

薇薇安藉著不算特別明亮的車燈光線,居然看清楚了停在門口,就在她車旁的馬車的徽記。驚訝地下了車:“是公爵嗎?”

霍夫曼回過頭,看到的是似乎剛從舞會回來的薇薇安。她穿着一件簡潔的櫻桃紅絲絨衣衫,和羅澤太太一樣,也披着條裘皮披肩。只不過豐厚的皮毛不像是在羅澤太太身上一樣,增加了體積感,襯出的是存在感,是富麗堂皇。

在薇薇安身上,反而顯得她更加單薄纖細,至於存在感或者富麗堂皇——她並不需要那些東西,她本身的存在感就已經無以復加,並且昂貴到無人敢於問津。

大概是因為跳舞的緣故,薇薇安的髮髻有些鬆了,她本來是不在意的,但在這裏遇到霍夫曼,薇薇安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太自然地摸了摸,然後就摸到了耳朵上,‘咦’了一聲。

“晚上好,小姐...?”霍夫曼慢慢走了過來,這並不是一個好機會、好場合,但霍夫曼又清楚地直到,不會有什麼好機會、好場合了。

“哦,沒什麼,耳環掉了一隻。”薇薇安困擾地摸了摸已經空了一隻耳朵,還下意識地看了看車廂,顯然是寄希望於掉在了馬車裏,而不是舞會上,或者別的地方。

霍夫曼端詳着薇薇安,她的眼睛裏有一層疲憊,以及因為這疲憊而產生的漫不經心。這並不會減損她的魅力,畢竟這疲憊的眼睛和上流社會很多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變得疲憊的雙眼完全不同。

這不過是這姑娘今夜參加舞會而晚睡后的疲憊,所以底色上是年輕的、清澈的,蒙上這一層疲憊,反而具有了更動人的魅力。

薇薇安為了參加舞會,是化妝過的,到了這個時候已經脫妝了。霍夫曼見過不少‘脫妝’的女士——即使這時的女士不嫌麻煩,能經常補妝,以此時化妝品的情況,總有沒照顧到的時候。

但他第一次不厭煩脫妝...他本來就很討厭化妝的女人,這一點和他母親留給他的‘陰影’有關。脫妝之後的狀態,很容易讓他聯想到曾經的紐蘭伯爵夫人,她的母親,卸妝后的樣子。

沒有那麼可怖,但本質是一樣的,就很容易引起霍夫曼的複雜情緒。

薇薇安的脫妝,沒有那麼狼狽的感覺,因為她自己並不將這視作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對於一個現代姑娘,雖然也會盡量糊一個比較持久的妝,如果有機會,也會想辦法補妝。但她們也深知,時間久了,脫妝是無法避免的,沒必要求全責備。

她很自然地接受了這一點,態度理所當然。

於是‘脫妝’也不過就是另一個樣子,嗯,殘留的妝面是有點兒不大對,也露出了薇薇安的一些瑕疵——只要是人,外貌就一定會有瑕疵,不過是多少的區別而已,這一點即使是獲得了‘和禮蘭玫瑰’之稱的薇薇安,也是無法避免的。

但和她的悠然氣度、疲憊神采結合在一起,也不過是另一種美。一種更具真實感的美,皮膚上的紋路、殘留的香氣...一切的一切都真實而瑰麗。

霍夫曼的眼睛沒有離開薇薇安,似乎在焦慮,又似乎很鎮定。隨着薇薇安的話,他也看到了少了耳環的耳朵,看另一邊的耳環,耳墜是一顆大小適中的珍珠。珍珠很圓很光潔,但確實不算大,更適合薇薇安這樣的年輕姑娘。

“...有一件事,我想同您談談。”霍夫曼慢慢收回目光,點了點頭。

薇薇安察覺到了什麼,踟躕了幾秒鐘,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吧,公爵,我們進去說吧。”

回到了溫暖的房子,薇薇安的感覺好多了。此時今天沒有社交活動的奧斯汀夫婦其實已經睡下了,二樓的燈是為薇薇安留的。薇薇安走到二樓,廚房就送來了一些熱牛奶和宵夜——平常薇薇安並不吃宵夜,但她帶了‘客人’進來,僕人就拿不準了,乾脆讓廚房拿了一些吃的。

薇薇安和霍夫曼都沒有吃東西,薇薇安手裏捧着那杯熱牛奶暖手,但也沒有喝。她靜靜地等待着,等待着對面的人說點兒什麼。

“有一件事,您或許知道,也或許不知道,但我必須得當面告訴您。這不僅僅是因為我曾經引以為豪的自制力再也剋制不住,也因為今晚我的唐突之舉...我對別人承認了,我有一個愛人,我完全被她迷住了。”

只有兩個人的小客廳內,在霍夫曼的話音落下后,安靜的異常,只能聽到一個小座鐘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清晰無比。

過了一會兒,霍夫曼才輕輕說:“我想,您知道我愛上的是誰,對嗎?”

薇薇安沒有此時普通年輕姑娘的扭捏,一定要把話講透,才能承認這種事。當下就點了點頭:“是的,我知道...假使我不是太自以為是的話,您是在說我,對嗎?”

“是的...您知道...一直有所感覺,只是不能確認,對嗎?所以我不能叫您直到明天以後,要從別人口中確認這一事實。這對您太過不尊重了,也實在糟蹋我的感情——我曾經並不認為愛情是珍貴的感情,直到我愛上您,我才意識到它多珍貴!”

“是的,我愛您!”

薇薇安不自然地躲開了霍夫曼的目光,她雖然之前猜測霍夫曼對她有好感,但沒有想到對方的感情是這樣情真意切。甚至因為前一段時間他的忽冷忽熱,還以為他的感情已經在自然消散了。

她之前想的是他不表白,她連拒絕都無從談起,因此也就沒有多少心理負擔,並未多想。而現在表白了,她慌張了一下,但還是很快恢復了鎮定,畢竟她的決定是早就清清楚楚,不曾動搖的。

“哦...我很感激您的感情,被您這樣偏愛...”

“但真的很抱歉...抱歉,公爵...感激並不是和您的愛情對等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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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女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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