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了結宿怨
左宗澤聞言輕聲一笑。
“汾城伯既然都能不顧胸中所學的道德學問放過本帥一馬,本帥又如何會拒絕汾城伯你的小小要求。幾百個螻蟻罷了,即便跑到京都城中去告御狀,陛下和那些朝中重臣又豈會真捨得依法懲治本帥?”
牽扯到天下大勢的問題本就錯綜複雜,很難說得上誰對誰錯,這讓榮非對左宗澤的觀感也變得有些複雜。
說他是濫殺無辜的殺人魔王吧,可左宗澤對麟州、包括麟州之外即將興起的天下大亂所言無誤,麟州的穩定與大晏朝廷而言的確是非常重要。快速平定麟州匪亂,的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穩定天下的局勢,能夠挽救回更多百姓的性命。
可麟州被屠殺的那些人里也有許多無辜的百姓啊?
難道他們的命就不是命?
還有蘇雲忠、馮有道、何光昌等等等等戰死鳳縣的那些官兵,他們的命就不是命?
一時之間榮非也不好做出決斷,只能先想辦法將象山寨的那些人保下來,至於之後該如何處理左宗澤,榮非決定再看看。
畢竟左宗澤不是常懷恩那種廢柴,宰了也就宰了。
現如今左宗澤的生死,是足可以對天下大勢造成影響的。
心中念頭百轉千回,榮非卻也不敢再繼續耽擱。如今風大雪大,多耽擱一分,象山寨那邊就有人會在風雪之中凍斃。
“如此便多謝大帥了,告辭。”
榮非雙手抱拳施了一禮,隨即便轉身施展縱地
金光,直朝象山寨眾人所在的方向略去。
左宗澤這邊也立即派出三名親兵,向虯髯副統領傳去命令。
得救了!
等到榮非回來,聽到他親口說出的好消息后,張俊等一干人一個個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地,全然沒有了力氣。
連續半個多月的守城戰,再加上一路的逃亡,他們真的已是精疲力竭。
可是慶幸過後,心中不禁又感到了一絲的茫然。
鳳城已成廢墟,麟州淪為了屠場,自己這些人又該何去何從?
榮非心有所感,拍了拍張俊的肩膀道。
“我找到了一處絕對安全的地方可供你們容身。大家休整一會,我便帶你們過去。”
如今眾人又被榮非救下了一次,心底里早就已經唯榮非命令是從,自然也就沒有反對,更是連問都沒問到底要去什麼地方。
汾城伯挑選的地方自然不會有錯。
榮非的儲物玉環中攜帶了許多乾糧和清水,雖不夠讓這兩百多人全都吃飽喝好,卻也能稍微撫平一下五臟廟,恢復一些氣力。
修整了半個時辰后,爬起身來,整理好需要攜帶的物品,跟在榮非身後,迎着風雪前行。
還沒走出多遠,在隊伍前方領頭的榮非突然停住腳步,抬起手掌示意所有人停步。
叮鈴鈴…叮鈴鈴…
有清脆的鈴鐺聲穿過風雪,傳入耳中。
榮非施展靈視神通朝鈴鐺聲傳來的方向查看而去,就見到漫天風雪中,一名頭戴斗笠的中年儒生,左
手舉着一本古籍,右手提着一隻酒壺,倒騎在一頭毛驢的背上,朝着這邊緩慢行來。
這幅畫面看起來頗有詩意,可出現在此處卻是顯得極其的詭異。
榮非的心不由得便懸了起來。
前一瞬,那儒生和毛驢明明相距還很遠。可下一瞬,一人一驢便穿過距離和風雪,出現在了榮非身前十丈之地。
“此路不通,另尋它途。”
倒騎驢的書生背對榮非等人,略顯古板冷硬的聲音隨着風聲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榮非雖一時也看不出對方的深淺,可僅憑剛剛那一手悄無聲息便連人帶驢近乎瞬移的手段,就知道這人怕是不簡單。
若是此時只有自己倒還好說,縱地金光神通雖不及儒生的手段高妙,可單論速度卻是絕對要比他快。是打是逃,主動權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可偏偏自己身後還有張俊這兩百來號傷病人員,總不能拋下他們不管吧。
“你們先走,繞道而行。”
榮非轉頭對張俊吩咐道。
張翠蘭聞言柳眉倒豎,剛要張口說些什麼,卻是被張俊阻了下來,朝着榮非點頭應道。
“大人小心。”
說罷,便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隨着自己離開。
“大哥,那個騎驢的明顯來者不善,咱們怎能如此不顧義氣,留大人獨子面對。”
張翠蘭不滿的嚷道。
張俊聞言苦笑一聲。
“你還看不出來嗎,咱們留下非但幫不到大人,反而會成為他的拖
累…”
嘭!
張俊的話音未落,隊伍一側突然響起一聲炸響,並伴隨着數道驚呼。
張俊兄妹聞聲連忙扭頭看去,就見到風雪之中尚未消散的血霧,滿地的殘肢斷臂,以及那血霧周圍人們的驚恐之色。
發生了什麼?
張俊他們不知發生了何事,榮非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身後的隊伍調轉方向準備繞到離去的時候,倒騎在毛驢背上的儒生放下手中的酒壺,朝着隊伍揮了一下手。
在榮非靈視神通中,只看到淡藍色的氣勁化成一張碩大的手掌,將處於隊伍邊緣的一人握在掌心,然後輕輕一捏,就將那人給捏爆了。
氣勁化形而成的手掌速度極快,待榮非想要發動縱地金光神通卻是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一人命喪當場,死無全屍。
是浩然氣!
榮非心中依然是大抵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分憤怒與不甘,榮非朝着儒生的背影深施一禮。
“學生榮非,見過苟先生。”
“不錯,還算是機靈,難怪郭瀟那個不成器的東西會死在你的手裏。”
書山教習苟遜,輕身躍下驢背,轉過身來,面朝榮非,上下打量一番后,點頭緩緩說道。
榮非此時已是不想再跟他解釋郭瀟並非自己所殺,而是死在那歐陽流雲的手中這個事實。只是繼續保持施禮的姿態,說道。
“其中實非恩怨與他人無關,無論先生想要如何處置,榮非都一力承擔
,只求先生允許無關人等離去。”
“哈哈哈哈哈。”
苟遜聞言忍不住放聲大笑。
“剛誇過你機靈,怎麼又犯起了糊塗。還是說我苟遜的聲名在你們緝仙司就是這般的不堪。也不知他餘慶之到底在背後說了我多少的壞話。”
搖頭苦笑之後,苟遜用居高臨下的眼神撇着榮非道。
“一個不成器的記名弟子,還不值得勞煩苟某人出山一趟。苟某此行,為得只是了結當年的宿怨,去,將餘慶之喚來,爾等便可活命。否則,便都葬身此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