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田地
那是什麼東西，漿果，還是蘿蔔根？
路寧扭曲着身子儘力向下壓去，伸着手去夠岩石下的那條花草。
刺啦一聲，他的袖子被石頭劃破，襯衫前後兩片布唯一的連通處也徹底分離，一股涼氣從身側兜進衣服裏面。
路寧打了個冷戰。過了很久，這股涼氣才被紅石帶來的溫暖慢慢驅散。
路寧看了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件衣服基本已經可以算是有名無實，一丁丁點的保暖效果都徹底沒了。
回頭有資源了得找個機會補一補，至於今天估計是不得不早點回去營地了。
路寧不再關心身上的衣服，用力向下伸手，把自身的重心向腳下的岩石轉移。
“有了！”
路寧壓低身子，果斷向下一抄，終於將那植株的莖葉握在手裏。他穩了穩神，用力向上一提。
嘩啦——
腳下一團積雪混着石塊滑落下去，路寧也不知是底下積雪太厚還是峽谷里風聲太大的緣故，總之許久也未能聽到回聲。
但他自己是被這一下子嚇得夠嗆，連忙把身子扒在石壁上。不過很快他就發現滑落下去的只是這塊凸出的岩石邊緣的一小塊碎石，其本身並無碎裂的危險。
路寧鬆了口氣，看向手中這株植物。
這一看之下，就讓路寧大吃一驚。
這株植物全長不過兩尺，可草葉湛清碧綠，嬌艷欲滴。葉子頂端開着橘黃色的花頂，葉下垂着三四顆乒乓球大小，形如燈籠的火紅色果實。
燈籠草果，這是路寧給他取的名字。
這東西路寧見過——事實上，這是一種非常常見的植物。
但路寧只見過它被凍死的樣子，卻很少見結了果的燈籠草。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株植物開在這種寒風凜冽的地方，可它竟然是活着的！
一株扛過了這場席捲天地的寒災，還依然生命力很旺盛的燈籠草果！
這周圍是否還有其他存活下來的燈籠草？
路寧小心翼翼的朝下探頭看去，卻見崖下一片空蕩，除了風雪就是裸露的岩石，再沒有第二株與此相同的植物存在。
路寧很快意識到，這株燈籠草恐怕是一株很特殊的樣本——甚至很可能是他的活動範圍之內，唯一一株能在寒風中生長的樣本。
必須把這個帶回營地！
路寧飛快的下定決心，將這株燈籠草小心地在塞進褲子腰間的鬆緊帶里，然後原路向上爬回了崖頂。
……
路寧坐在營火前面，相比出發時他的身上多了許多劃傷，褲子被劃破了好幾處，衣服更是已經成了兩片破爛的布條——但他仍然認為自己此行是非常值得的。
而他此時正緊張的等待幽靈的答覆。
幽靈並沒有讓他等太久。
“掃描完畢。該植株樣本的生命力確實非常旺盛，而且儘管該樣本的根須已經脫離土壤且有多處折斷，但其仍然在向附近吸收着某種無從認知的能量。”幽靈說到。
“無從認知的能量？難道會是什麼天地靈氣或者是元素魔力不成？”路寧聽到這裏，有些不解。
“數據庫中無類似記錄，因此無從推斷。”幽靈回到，隨後繼續進行報告：
“該樣本的果實……可以食用，對艦長無生命威脅。該植株的種子可以在當前氣溫條件下萌芽生長，生長周期極短，預計只需兩到三周即可完成從萌芽到果實成熟的過程，其他性質不明。
“本艦的掃描結果報告完畢，以上。”
幽靈飛快的說到。
雖然他說到“可以食用”時幽靈的語氣似乎有些停頓，但路寧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小異樣，而是被巨大的驚喜所籠罩。
一株可以在眼下這零下二十度的低溫當中生長的，果實可以食用，且只需不到一個月就能成熟的完美植物——這意味着他終於可以……
種！田！了！
終於可以擺脫現在這種每天只敢吃一頓，每頓只敢六成飽的生活了！
路寧從暢想未來的一臉傻相當中猛然驚醒，看向這株燈籠草的眼神頓時變得無比火熱。
“這可是寶貝，千萬不能出岔子啊……”
路寧數了數，這株燈籠草上只掛了三顆果實，數量不多。
“為了以後能吃飽肚子，現在只能先忍一忍，這一次就先不留着吃，全都種了吧。”
路寧小心的捧着燈籠草來到距離營火稍微遠一點的地方，然後拿出他這些天來打造出來的各種工具將凍得梆硬的土層挖開了一個小土坑。
“唔……之前沒有注意到，這裏的土質竟然意外的相當不錯啊，只是被凍得有點瓷實。”
路寧拿石片翻動着土塊，這些土壤顏色黝黑，顆粒細小，土質細緻而綿密，是非常優秀的種植土地。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像在玩什麼策略類遊戲，他腳下就是個六邊形的格子，他自己就是那個農民單位。
只是玩遊戲的時候他只需要點擊這個格子然後選擇“改良田地”就可以一鋤頭改建完成，而他現在必須拿一堆石片、骨錐和手斧花費大量的體力和耐心來一點一點的完成翻土。
終於在趕在日落之前，路寧將這一片土壤成功的重新翻了一遍，然後挖開諸多個小土坑。
隨後路寧將植株小心翼翼的放到其中一個坑裏，往裏重新填土。
然後路寧轉到第二個坑，取下一顆果實放到裏面，重新填土——不過當填土填到一半的時候路寧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回憶了一下，然後跑到破屋的另一邊，從雪地里撿回來了一個早就被他遺忘了許久的東西。
一條在雪裏埋了許久的過期麵包。
他拿這東西當然不是為了吃——而是他忽然想到，這麵包上不是沾了一點鳥糞嘛……
或許大概也許可以……當做肥料？
他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反正試試也不會怎樣——於是他就乾脆用手斧把麵包給砍碎了，和着果實一起，全給埋在了土裏。
除此之外，他還將之前找到過的各種不知名的種子也全都取了出來——他本來是打算把這些東西當做備用食物的。如果漿果吃完了，這些種子拿去烤一烤應該也能撐上一兩天。
在這之前他從未想過在這種氣溫之下留着這些種子除了吃以外還能有什麼用。
但這一次找到的燈籠草讓他打開了思路，於是他特地把種子全都拿了出來，讓幽靈用艦船上的高科技給檢測一下。
最終結果非常喜人：總共二十五顆種子，其中有六顆都有大概率可以在這個氣候之下萌芽。
於是路寧把這六顆種子也一併種到了土裏。
路寧抬頭看了看，寒風瑟瑟，陰雲沉重，和他剛剛落地的那一天非常相似。
全都弄完之後，路寧好不容易直起彎了半天的腰板，隨後半截身子鑽進暖和的帳篷里只露個頭在外面，就着營火烤兔子肉吃。
路寧的帳篷後面不遠處，一株翠綠的植株隨風搖曳，幾個已經幾乎看不出來的土坑上已經鋪了一層薄薄的積雪。
不僅完全沒有半點田地的樣子，反而看上去更像是地頭生長了一根雜草。
但這實實在在，是這片營地中第二個具有生命力的東西。
而那土壤下面埋着的東西，很快就會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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