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狗狗和王（11）

宗像禮司手鬆了松,他親了親星野悠的唇低聲說，“別怕，哥哥每天早上都告訴你前一天我們做了什麼好不好？”

他不想醒來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他不想腦子裏面空空如也，更不想誰都不認識。

明明可以記得哥哥的。

明明能記得哥哥的。

明明可以記得一個人的。

不想忘記，不想什麼都不記得。

星野悠微微抬頭，他說,“哥哥,我們做吧。”

“不是說七天,這才兩天呢。”宗像禮司試圖讓星野悠高興起來。

星野悠垂眸,他低聲說，“不要七天，就要現在，哥哥。”

宗像禮司親了親星野悠的唇，他說，“是悠自己想做的嗎？”

“嗯。”星野悠用力點頭,“是我想做的！”

這樣會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着的……那是星野悠最能記住的感覺。

他踮起腳尖來，舔了舔宗像禮司的唇,然後湊上去，“哥哥。”

宗像禮司摟緊了星野悠，順着親下去。

他親人的力道又重又沉,帶着幾分要把星野悠拆吃入腹的味道。

“哥哥……”星野悠的聲音模糊不清,“哥哥,再用力一點。”

宗像禮司心底嘆了口氣,卻如星野悠所願把星野悠抱得更緊了。

星野悠心底有了幾分安全感。

他伸出手觸碰到了宗像禮司的腹下,他又叫道,“哥哥。”

如此主動的小犬妖……但是宗像禮司卻沒有多高興，他總有一種這是最後的狂歡的錯覺。

當然，這是錯覺，宗像禮司很清楚。

即便是星野悠真的忘記了，他也會是星野悠信任的哥哥。

床單不過換了兩日，又在兩個人的行動中混亂。

“哥哥。”

星野悠的眼淚落在床單上，又隱沒。

他抓着枕頭，聲音低啞，“哥哥，快一點嘛。”

宗像禮司咬上星野悠的肩，低聲說，“好。”

如同狂風驟雨。

星野悠像是在風雨中的大海上漂泊的一頁小舟，飄飄搖搖地找不到歸路和實處。

他好像聽見有人在叫他。

又好像看見了許多的畫面。

他站在那裏，找不到歸途。

【想要你愛自己而已也這麼難嗎？】

他明明很愛自己的。

【你不愛你。】

明明一直最喜歡的人就是自己，因為他真的很自私啊。

【你真的愛你自己嗎？你明明誰也不愛啊……】

【你不愛他們，也不愛你自己，你模仿着人類的情感，可是你終究不是人類。】

【你想被愛，被在意，被重視，被人放在心上，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你就是那個最被人在意的人，但是你永遠在害怕在恐懼……】

……

在那之前呢？

“悠，爸爸媽媽離婚了喲，悠想跟着誰呢？”

“跟你，我不要一個怪物。”男人看了一眼小孩，“一個永遠不說話沒有反應的怪物，我不要。”

三歲的小孩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拖着行李箱遠走的人。

他的爸爸說……他是怪物。

他才不是怪物，媽媽說了，他是最可愛的寶貝。

小孩被媽媽帶走了。

鄉下的林子裏有個破舊的神社，神社搖搖欲墜。

本來村子裏的小孩都喜歡和他玩，但是很快，那些大人把各種的孩子帶回家了。

“他是災星啊，爸媽離婚就是因為他，他爸爸出車禍也是因為他，你們可不許跟他玩

。”

小孩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向來接自己的母親。

媽媽的笑容溫柔，她說，“小悠一個人在這裏嗎？”

對啊。

他一個人在這裏的。

後來小孩最喜歡一個人對着神社發獃了。

“聽阿婆說，你是神明對嗎？你已經消失了嗎？”

“不過就算是神明，應該也沒有辦法解決我的問題吧……爸爸整天都好忙啊，沒有人和我玩，你和我玩好不好？”

神社面前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似乎在附和他的話。

“悠，媽媽要組建新的家庭了，你會有一個新的叔叔和哥哥。”

新叔叔很喜歡他，哥哥也很喜歡他。

他明明一直都不缺愛的。

但是……

但是他總覺得，叔叔和哥哥的愛意好可怕啊，他很害怕，他不喜歡，他也不想要。

“好喜歡小悠啊。”叔叔摸着少年的臉，在少年驚恐的目光中笑容格外甜蜜，“想把小悠吃進肚子裏，這樣就可以一直和小悠在一起了。”

“哥哥是愛小悠的，就跟小悠愛哥哥一樣，小悠也很愛哥哥的對嗎？”

“如果想要逃走的話，就把小悠關起來，小悠看別人的話，就把小悠的眼睛合上，不可以和其他人說話哦。”

不對……小悠不是這樣愛哥哥的。

“覬覦小悠的人，都應該死才對。”

“我害怕哥哥。”少年坐在神社前開始發獃，“我不想回去，也不想面對他了。”

石像的眼睛裂開了一條縫，好像是在哭泣。

星野悠低聲說，“想要正常的愛，不要那樣……不要那樣窒息的噁心的愛。”

“哥哥會找到我嗎？”

他躲在石像後面想，哥哥會找到他嗎？

他不想回去。

就算一直一直躲在石像後面也好，躲在神社也好，他不想回去。

“可是你快要死了。”

神社裏突然傳來一聲溫柔的悲憫的聲音。

少年茫然地看去，幾近透明的神明微微彎腰看着星野悠，他的眼中帶着不舍，“你要死了。”

要……死了嗎？

他要死了？

他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

他想起來了。

那天叔叔想要吃掉他，他的哥哥和叔叔打起來了，失手扎到了他的心臟。

好疼的。

他不喜歡疼。

一直一直不喜歡。

“想活下去嗎？”面前的神明問。

星野悠盯着自己蒼白的手，緩緩地搖了搖頭，“我想活下去，但是這個世界……我不喜歡。”

“那就去別的世界好了。”神明露出溫柔的笑容來，“我已經要消失了。”

星野悠怔怔地看着他。

“十多年來，第一次真正的和你說話，一直以來，都很辛苦吧？”

少年默不作聲的，眼淚卻慢慢地掉了下來。

“去別的世界，你會獲得很多愛意……但是啊，普通的人類和靈魂都不能進行穿越的。”神明伸出冰涼的手指替少年把眼淚擦乾，“沒有人信仰我，你是唯一和我說話的人，所以這間神社也是你的了，以後你就是神明啦，你要獲得很多愛意才能生存知道嗎？”

“不開心的事情就忘了吧，要一直開開心心的，去獲得健康的愛。”

“你這麼好，會有很多很多人愛你，你也是……要愛自己。”

……

“哥哥……”

細微的聲音一點點地隱沒下去。

宗像禮司抱緊少年，他看着少年金色的發，明明有着這麼陽光的金髮，卻

又總是這麼可憐。

不知道這隻小狗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看起來總是如此難過。

曾經被人拋棄過嗎？

宗像禮司還是堅信沒有人不喜歡這隻可憐巴巴的小狗狗，所以這個假設不成立。

宗像禮司親了親少年的唇角，低聲說，“沒關係，總之哥哥會一直陪着你，會一直喜歡你。”

睡夢中的星野悠，微微地彎了彎眼眸。

……

星野悠睜開眼的時候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沒動。

他微微轉過頭，在宗像禮司的懷裏發獃。

“小悠醒了嗎？”察覺到星野悠的呼吸有了變化，宗像禮司問。

星野悠說，“哥哥，醒了。”

宗像禮司問，“還記得哥哥嗎？”

“哥哥。”星野悠有些不忿，“明明我都叫了哥哥了。”

宗像禮司輕笑一聲，“好吧，因為害怕小悠突然說不認識我。”

星野悠小聲說，“還記得哥哥的。”

說完，星野悠又推了推宗像禮司，他翻身下了床。

宗像禮司輕輕皺眉，“怎麼了？”

“記錄！”星野悠拿起筆，“嗯，寫一下，今天和哥哥做.愛了。”

宗像禮司：“……這種事情寫到記事本里，不小心被人翻到了怎麼辦啊？”

星野悠彎起唇角，“因為我覺得，除了哥哥會看，其他人也不會看吧？”

“我也不會，上次是意外。”宗像禮司說，“如果下次再有意外……”

星野悠搖了搖頭，他聲音微微帶着幾分笑意，“就算是意外也只會就在哥哥那裏，而不是別的什麼地方，在哥哥那裏的東西，也不會有人會隨便亂翻吧？”

宗像禮司：“……嗯，是吧。”

星野悠寫着寫着，忽然手一頓。

他恍惚了一下才慢慢說，“哥哥。”

“怎麼了？”

宗像禮司扣完最後一顆扣子問。

星野悠微微搖了搖頭，他又說，“沒什麼。”

宗像禮司微微一頓，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就響起來。

星野悠轉頭看去，宗像禮司的表情漸漸嚴肅。

星野悠問，“哥哥，怎麼了？”

宗像禮司微微搖了搖頭，他說，“我要出去一趟。”

星野悠點頭，“哥哥去吧，我等你回來。”

宗像禮司點了點頭，沒再多話，轉身離開了。

星野悠在原地傻坐了一會兒又拿起來了筆。

他剛剛叫宗像禮司，是想說什麼來着？

好像忘了。

星野悠發了會呆忽然站起來拉開門，然後又關上門。

……

他眼看着子彈打中了下面那個人的心臟。

他站在十束多多良身邊，低聲問，“需要幫忙嗎？”

應該是需要的。

星野悠伸出手，按在了十束多多良的心臟處，十束多多良勉強睜開眼，只看見了少年蒼白瘦弱的臉頰。

他說，“謝謝。”

星野悠很想說點什麼，但是他忘了。

不僅忘了，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

眼看着傷口癒合，星野悠慢慢收回手，他呆了好一會兒才說，“哥哥呢。”

十束多多良一愣，“你說什麼？”

“我……”星野悠按了按腦袋，他茫然了好久才慢慢地站起來。

十束多多良還沒站起來，倒下去的少年又把他砸回了地上。

十束多多良：“……”